史话》国共错失五次和解时机──崩溃年代之18(蒋世安)

1949年10月1日中共主席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中时报系档案照片)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为蒋介石、毛泽东最后之决战,是蒋氏失去大陆政权的直接原因。但此三大战役并非孤立事件,蒋氏之败,与毛氏之胜,是果而不是因。明其因果关系,须从全盘考量。套用自古以来成败得失之常例,不外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

天时即时机,蒋在有利时机而不能利用之。例如1946年5月东北四平街之战,击败林彪共军,进据长春后,因马歇尔之劝阻,未能乘胜追击,致遗后患。负责指挥四平街战役的白崇禧将军,始终引以为憾。而毛则相反,1948年9月济南战役后,乘胜追击,接连发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不使国方有喘息之时机。

毛在劣势时期,则能争取时间,例如四平街战役之败,指示林彪:「争取时间,休整补充,恢复元气,再行作战。」周恩来即利用马歇尔对蒋施加压力,争取到23天的休战时间,只是谈而不和。蒋之目的,则是以战逼和,虽然战胜,并未达到和之目的,故胜亦非胜也。

战争时间的拖延,对国方最为不利,王世杰于1945年11月初向蒋建言:「我国(如)于对日战争结束以后,续有一个5年至10年战争,则一切建国之业,势将无期搁置,前途不堪设想。」实际上,从1946年打到1947年的两年战争,即支持不住了。

1946年11月周恩来回到延安后,对蒋氏在时间上的评估,认为蒋之一切计划,均以半年为期。半年后,即无打算。蒋对长期作战计划,亦无任何把握。美式弹药,只够半年。兵员补充,困难更多。财政上,宋子文实在拿不出钱。周氏这个评估,至为正确。半年以后,即是1947年的下半年,即是挫折频仍的现象。

至于国共和解之时机,曾有5次:一为重庆会谈,是和解最佳时机;二为蒋之先安关内再图关外之际,俄及中共均有和解之意愿;三为政治协商决议之实施,国共双方均有明确之承诺;四为四平街战役前,中立长春,和解非无可能;五为届至1946年6月的谈判,周恩来认为「已解决了问题百分之90」。观其6月27日所提之方案,并非不可接受。以上5次时机,未能适时掌握,而致失之,其后虽欲求之,则不可得矣。

就地利言,共方战略,以广大乡村包围国方有限空间的城市。大肆破坏交通,陷国军于分割孤立据点,便于各个击破。东北国方最后剩下长春、沈阳、锦州3个孤立据点。华北剩下北平、天津、张家口3个孤立据点。华东剩下青岛、徐州孤点。交通隔绝,除港口外,进退不得,困守挨打,终被歼灭。兹举两例如下:

例一,为东北撤退问题,1948年1月,卫立煌接任东北勦总总司令后,以粮弹两缺,运输补给困难。蒋于2月间,决定将东北国军主力撤至锦州集中,以保存此仅有之兵力。即手书令卫立煌实施,但卫以沈阳以南已经解冻,为滥泥季节,道路田野,均没膝难行,大军行动,异常困难,蒋只得放弃此一撤退计划。

而林彪之共军,不因解冻问题而进攻不已。至3月中,国军在东北地区之长春、沈阳、锦州,乃益陷于孤危中矣。

例二,淮海、平津战役之前,蒋介石于1948年11月4日晚召集会议,商讨战守问题,国防部长何应钦报告国防部傍晚会议,议定三计,供蒋裁决。其中咸主上计,撤青岛与徐州,联合攻击陈毅股,中计撤海州以助徐战,下计放弃平津,西撤与南下。会中华北勦总总司令傅作义问参谋次长刘斐意见,刘谓如能以天津作根据,南下过黄河,与徐州、青岛合击陈毅,亦为胜图。

蒋问徐永昌意见,徐以为敌人作战,不需后路,我则无此素养,必须保有可恃的后路,官兵心情方安。至由津指挥,固为胜着;但敌今时交通,实较我为便利,如为黄河所限,又有大敌据守,后路未见固也。这是说地利不如共军,虽有胜图,亦难实施也。蒋氏亦以黄河阻碍太大,决令傅固守华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此办法最惨,结果全军覆没。

就人和言,中共的统战机构,即为专做人和的工作。毛泽东、周恩来,皆为统战的高手。统计重庆会谈期间,毛氏自1945年8月28日至10月7日,在重庆会晤的人士,除国民党的要人不计外,民主人士约60人次之多,其中著名者有张澜、宋庆龄、柳亚子、沈钧儒、侯外庐、黄炎培、章伯钧等。张澜为民主同盟主席,毛尊之为朱德的老师,以拉拢关系。张亦向毛「交心」,要毛不要相信蒋介石。重庆会谈中,中共提出三大原则中的政治民主化、党派平等合作(后改合法),均为拉拢民主人士,人和的工作也。

张学良与蒋中正。(中时报系档案照片)

周恩来的人和工作,最为杰出。西安事变时,曾把蒋的亲信张学良统战过去。国共和战时期,国方的杂牌高级将领如孙良诚、张克侠等,都曾请周派人去做他们的工作。更为重要的,周在1947年2月1日中共政治局会议上作了国民党统治区人民运动的报告,首次把这一运动,特别是学生运动,称作「第二战场」,同「第一战场」人民解放战争相配合。其所造成全国性的澎湃汹涌之学潮,对国方之威胁,不下于军事攻势之严重。蒋记其所感云:

共匪在我后方各大城市,发动其各阶层宣传之威胁攻势,一面扰乱社会秩序,由大学而中学、而工厂,运动全国罢课、罢工、罢市,企图前后方响应,推翻政府,夺取政权。而一般自由知识分子之校长、教授,皆由中立而附和共匪之可能。

蒋之失人和、失人心。以1948年8月金圆券发行后之贬值,最为严重。如蒋所记:

自金圆券发行以来,中下级人民,皆以其金银外币依法兑换,以示爱国与拥护政府之真诚。不意竟于数月间,军事节节失败,经济每况愈下,物资枯竭,物价飞腾,金圆因之贬值。人民怨声载道,而政府之信用全失矣。……尤以一般知识阶级,与立法、监察委员,及公教人员等,现为生计所迫,又为匪谣所惑,遂使失败主义,弥漫于全国。其情况实为以前所未有也。

《徐永昌日记》亦记:「街道随便詈总统(蒋)夫妇,警察付以同情之笑。」「一般人民闻蒋先生出国,多有放炮竹以志欣庆者。」一向亲蒋之徐永昌,认为人心已失,蒋应「罪已下野」。

张群向蒋反映,说国民党干部及立法委员中对蒋有不满之表示,且闻已有200余人签名,要求蒋下野之消息。蒋曰:「若辈之意,欲使余心灰气馁。翩然引去,以遂其对匪求和之愿望。可慨也夫!」

所以华中勦总总司令白崇禧要蒋下野之电,说「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等情,亦事实也。

总之,战后国共之战,无论天时、地利、人和,国方皆不具备,尤其淮海战役,最为显著,其败固然也,非偶然也。

【本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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