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老左派当年的「犯罪事实」(郭冠英)
作者郭冠英与宋东文先生。(图/郭冠英提供)
宋东文10月逝,我写了点对他的回忆,但我都记不得我和他去过西安,是友王立本说去过,还上了华山。结果找到老照,确实去过,2016年12月7号。
我找到2015年宋的3万字访谈,看了,想这好像他给过我,但我也没太多记忆。这访谈是一很好的「史话」,讲了我们那一代,60到90年代的生活。里面有一节「记忆不要太好」,谈他涉入的1977年「台湾人民解放阵线案」:
「我不太爱去回忆这些事情,因为如果你记忆好,被侦讯的时候,就是你跟自己的记忆在对抗。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他们对你再怎么样,刑求与否,就是不知道、想不起来,就是没有办法。你再逼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除非你要捏造,我们虽然常讲他们捏造,但是要有个基本的实情,才能拿实情去扭曲,否则后来也会翻供。在这类事情上,你有好的记忆力未必是好事,就没完没了,跟你不断纠缠。」
我想,宋东文过去几年,已不太活跃,那我对他记得清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匪谍」,我们的交往是否是「渗透国家安全」?也可能比较无关紧要了。若再早,我若记得他太清楚,恐怕对我们都不是好事。人生难得糊涂反是好。
宋在长访中还说:「我认为我到今天还是被监听、监控,但是从没有情治单位跟我接触,我想是因为如果要办个案子,我已经是「案头」这个级别了,我花这么多钱,办『夏潮基金会』,办『若水堂』简体书店,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有人愿意花钱做这些事情?外面都这样看了,连自己有些朋友也不相信我是『纯粹』民间、是用自己的资金,情治单位当然期待找到突破点,只要证明『夏潮基金会』或宋东文个人的财务有一毛钱是来自大陆官方的话,就可以从我这里破获一个共谍案。因此我是一个案头,不是线民,只有小圈子的人去做线民,提供情治单位我的资料。」
就在这个月6号,新闻出来了,「暗网出现情治机关侦控数据,速查你有无在列!」里面有「驻多伦多代表处前新闻组长郭冠英」。是由国家安全维护工作站申批,陈明通签发的。
这监控表有点模糊,我那页没看到宋东文,也没看到「上善若水喷洒站」的职称。
幸好台独马上澄清,三民自媒体都说:「谣言终结站》国人遭监控名单外流?调查局:境外势力认知作战。
国安人士:如同2021手法、意图介选。」
妈妈咪呀!原来又是如「万里赖皮寮」一样,是敌匪搞的鬼。
如果宋东文还在,他必定来笑说:「你这咖终于也加入认知作战了。来,我们吃顿饭,谈谈『若水行动』如何开展!」
问题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台独各家安全情势严峻,宋东文这「案头」,可能早被请到反渗透局「滞留」了。宋在十年前的作法,比被王立强举报的向心是严重多了,他邀请去匪区参访的文化界人士,比现在的41个里长也重要多了。他说是「夏潮基金会」出钱的全程招待,谁信?
反渗透法早就会把宋抓起来,他可能就如「爱国同心会」的周庆峻一样,给关到死。
现在宋活着,一定被说:「你不要开玩笑,这不是玩笑。你不知他们会蛮干到什么程度。他们的下作是无底线。你还在说你年轻时被「滞留」的事,你该感谢蒋介石政府的宽大。那时还要依法,还不能太乱来,可你看现在的台独,那是可恶多了。区桂芝讲得好,台独这批人是毫无廉耻可言。再急下去,区也会被『滞留』。你不要不信他们不会做这种事。」
宋东文会说:「好,我们唱『义勇兵进行曲』。来,起来!前进,进!老子这个老左派,怕谁?」
老左派当年的犯罪事实如下:
「1977年,刘国基、赖明烈、戴国光相识。戴兄长戴华光自美返台后,相聚讨论时事与社会情况,促成『台湾人民解放阵线』诞生,开始对抗外商资本及蒋介石政权对台湾之控制、要求统一等目的下的活动。
后与师大郑道君、淡江宋东文、蔡裕荣等人相识,展开社会调查、介入选举等活动。案发人犯各处不同徒刑。出狱后仍持续参与在左翼民族统一的社会运动。其中宋东文由于当兵期间被『请』至特务机关,滞留56天。」
你看,他们40多年前就「介入选举」,多可怕啊?政府对宋还只「滞留」,等于还算服兵役,多仁慈宽大啊?这也是我说的,陈仪与蒋介石在228中一点没错,只是错在宽仁。我这样讲,对台独的「无耻课纲」是种多大的打击啊?
宋的2015年访问极好,我只把每个章题列出,就是个好故事。他讲到小时的穷,我感触深,因为我父亲也是每月发600元薪,与宋父一样,怎他家过得那么「困」啊?
宋提到他母逝姊告,大家信主的事,我也有类似经验,更有同悲。
宋的章题如下:「陕西父亲当派出所警员,湖南母亲的家事,台中县后里乡的军眷村──后里新村,眷村与年轻时期,家道中落荒废学业……,」
妈妈从我小学三年级开始生病,我们小孩去探视过一次,在荣总的病房里,我人生第一次吃到苹果。所以,虽然小学时期我的功课成绩很好,但儿童期的整体感受是蛮黑暗、压抑不快乐不自然的。妈妈生病期间,我哥我姐跟我因为邻居的带引,不自主信了基督教,曾经一些夜晚,我们3个孩子一起跪着祈祷,希望妈妈康复,到现在那种压抑还记忆深刻!也曾收到荣民总医院的催欠帐通知,用词严厉,我看了也心中慌乱,像是大难临头,……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我正在后里国民小学上课,突然姊姊,哭着走进来,我立即感受到妈妈死了,也哭了出来……那年我11岁。」
我也是小学四年级时,我家眷村在新竹的牛埔,中秋节晚上,妹妹哭着走进院子,说婆婆死了。我婆婆为了照顾怀孕的女儿,丢下14岁的儿子,由南昌到上海江湾机场,随即飞到新竹。1949年我生在新竹医院,她就一直照我这外孙。可是不到十年她病,死在树林头的空军医务队,才58岁。
那天晚上,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