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双橡园」产权交还中华民国的推手（庄秉汉）
民国101年，乔无遏将军身着空军军装，以97岁高龄出席亚特兰大侨社举行双十国庆升旗典礼。（图／许剑虹提供）
乔无遏将军，是抗战中期第一批参加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国军飞行员，在陈纳德将军亲手训练下，他衔命50余次空战逆袭，迎头痛歼敌机4架半，其后追随国府来台，铁翼鹰扬台海领空，阻挡赤祸妄图进犯。后半生侨居海外仍心系国家，推动飞虎国民外交，协助「双橡园」产权交还中华民国的推手之一，他一生效忠中华民国矢志不渝，永远值得吾辈推崇敬仰。笔者谨容此文介绍这位「飞虎将军」的传奇一生。
乔无遏（生卒年民国5年至102年），是四川华阳人，出身于书香世家，他的曾祖父乔树枏在清光绪年间担任御史大夫，父亲乔大壮是民国初年著名文学家，与齐白石、鲁迅齐名，乔父精通法文，曾在北洋政府的译学馆工作，让乔无遏能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接触外语的机会，乔无遏的流利英语就是在那时学习完成的。
乔无遏完成高中教育后，顺利考上中央大学历史系，但是乔无遏家中有包含他8位兄弟姊妹，食指浩繁生活开销太大，乔母鼓励排行老三的乔无遏报考军校，以减轻家里经济负担，恰巧那段时间，美国好莱坞想把描述中国农民生活的长篇畅销小说《大地》拍成电影，美国米高梅公司来到中国选角，想要发掘新人饰演剧中男主角王龙，当时18岁的乔无遏好奇心驱使报名甄选，因为他长相俊俏通过电影试镜，电影公司便积极邀请他赴美拍电影，不过乔无遏的父亲反对，乔无遏也深感日寇侵陷华北，渴望献身青春从军报国，无缘往好莱坞发展，成为电影明星，反而日后壮志凌云，写下更传奇精彩的人生。
乔无遏憧憬空军驰骋天际，虽身处日军华北控制区内，仍冒着特务绑架甚至杀害的风险，秘密接受航空委员会派驻北平人员的体检，民国25年9月奔赴中央航空学校入学，随后卢沟桥事变爆发，航空委员会为保护航校学生避免日军战火干扰，乔无遏和同学们辗转到江西南昌、广西柳州、云南昆明等地接受飞行训练，历经18个月的初、中、高级飞行训练，民国29年3月10日，当时航校已改名为空军军官学校，他凭借着优异的外语能力，且仪表出众，学习力强，又擅长操控高难度飞行胆识，从官校第十期400多名入伍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合格的123位毕业学员之一，正式受阶准尉见习官，自此奋翅鼓翼投入对日空战行列。
乔无遏分发到第三大队第三十二中队，主要任务与第五大队共同驻防四川成都的双流基地，当时基地新采购75架苏联制I-15-3战机，日军在获悉后，意图挫挫新购飞机的锐气，民国30年3月14日，日本派海军第十二航空队12架「零式」战机，从宜昌飞往成都寻战，我空军第三、第五大队派出31架战机迎战。这是乔无遏人生的第一场作战任务，讵料日军「零式」战机在性能上整整超过我空军的俄制I-15-3战机一个世代，乔无遏等飞行员所驾驶战机完全不是敌机的对手，这场空战造成我空军折损14架I-15-3战机，阵亡包含第五大队正、副大队长等8位飞行员，其中有4位死去的飞官还是乔无遏同期同学，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无情。
紧接着不到5个月的时间，乔无遏所属第三大队和第五大队与日机空中缠斗中元气大伤，特别是第五大队一共失去了32架I-15-3战机，另外有12架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全队战机几乎是「全军覆没」，航空委员会大为震怒，下令取消第五大队番号，改称「无名大队」，所有队员被配发白色方形布条一块，上面印有红色「耻」字，要求缝于军服左胸前，以示警惕，乔无遏永远记得在基地看着第五大队弟兄「耻」字如影随形的模样，他们等于被划入战力最差的部队行列，荣誉是军人的信念，「无名大队」的称号，对基层士气冲击很大，似乎提醒这群飞行员队员没有能力捍卫国家领空。
民国32年10月「中美空军混合联队」成立，航空委员会要给这支「无名大队」雪刷耻辱的机会，决定恢复空军第五大队番号，将他们纳入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编制，统一由陈纳德将军指挥作战，乔无遏由于飞行作战经验丰富，从第三大队被遴选进入第五大队第二十九中队，成为了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第一代国军飞行员，他前往印度喀拉蚩接受P-40N鹰式战斗机的换装训练，隔年3月17日，乔无遏驾驶着P-40N飞过驼峰航线回到国内，他中队一共接收了25架飞机，每位飞行员都拥有个人专属战机，乔无遏的座机编号为七五一，他把它取名为「太岁号」，他亲手在战机头彩绘张着大嘴的鲨鱼头，希望震吓日军传承飞虎队的精神，他和其他队友进驻湖南芷江空军机场。
乔无遏座机「太岁号」，编号为七五一。（图／许剑虹提供）
乔无遏（后排左二）与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第五大队飞行员合影。（图／许剑虹提供）
1个月后，日军发动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一号作战」，50万敌军集结展开湖南战场战斗，陈纳德将军下令第五大队飞往江西基地参战，日军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对江西基地展开大规模空袭，乔无遏记得5月12日当天，他驾驶P-40N鹰式战斗机才刚刚起飞，日军的炸弹已落在机场跑道，他勉强凌空拉高座机高度，发现自己下方有16架敌机，他利用P-40N优异的高速俯冲性能，加上机翼配备六挺机枪，当场击落1架「零式」战斗机，这是乔无遏第一次击落日机，事隔3年后，他终于为同期的阵亡同学报一箭之仇，也洗刷了「无名大队」的耻辱，替第五大队赢回部队尊严和荣誉。
抗战期间，乔无遏前后一共出过56次空战任务，痛歼击落4架半日军「零式」战斗机，第5架因与另一位飞行员共同建功，而列计为半架。
民国34年1月20日，是乔无遏在抗战中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他担任第二十九中队副队长，率领13架P-40N鹰式战斗机在湖南衡阳进行地面攻击，孰料遭遇多架日机追击，乔无遏火速加满油门急遽翻转，躲过日机两次攻击，日机不死心，第三次群机环伺锁定拦截，敌机两颗子弹不偏不倚射进他的「太岁号」驾驶舱内，贯穿的乔无遏左脸颊下腭和左肩，他的脸被打的血肉模糊，但仍然意识清楚，他看见「太岁号」仪表板与液压管已经毁损，机舱冒出浓烟，乔无遏竭力想返回基地，但终告失败，他别无选择，只能从机舱弹出跳伞逃生，放弃征战10个月余的「太岁号」，在降落伞缓缓落下的半空中，日军以步枪向他射击，降落伞被射出好几个洞，他奇迹般安然着陆，但是紧接着被日军及汪精卫「伪军」领着军犬追捕，坚守「中国无被俘空军」信念的乔无遏，不顾失血过多，孤身死命跑了一个多小时，幸运遇到抗日游击队和美军OSS急救站人员（中情局的前身）给他药物急救才得以保住性命，后来辗转送至印度美军医院疗伤，吃了8个月流质食物，直到日本无条件投降，再经过半年，乔无遏康复出院归队。
抗战期间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第五大队乔无遏执行任务受伤之血衣。（图文：庄秉汉）
国府播迁来台后，乔无遏捍卫台海领空安全，民国44年2月，乔无遏深受倚重升任第五大队中校大队长，肩负起第一批换装F-86-F型军刀机的战术战斗机大队长。换装过程中，正值中共空军战力推向大陆东南沿海地区，因此训练过渡期间须兼负防空战备，工作极为艰苦。不过，乔无遏不辱使命，第五大队在民国45年「七二一」马祖空战，击落中共米格机2架，民国47年台海领空发生的八一四、九八、九一八、九二四、双十等战役中，共击落中共米格十七型机达21架（另可能击落3架，击伤5架），第五大队成功阻挡中共妄图侵犯台湾之野心，让全世界都看到我国空军的精良战技与守护空防的实力，乔无遏担任第五大队大队长期间的努力功不可没。
民国54年，乔无遏转任空军总部作战组长，建构台海空防系统和盟军协调机制、防台救灾指挥系统制度。51岁时，他升至作战司令部少将副参谋长。不过他急流勇退申请退役，自此离开他奉献31年青春岁月的中华民国空军。
民国65年，乔无遏将军移民美国田纳西州，但仍然心系中华民国及空军，他每年参加「中美飞虎年会」活动，协助驻美单位及国军人员出访美国联系美方人员事宜。民国68年，美国卡特总统无预警宣布与中华民国断交，我国驻美大使官邸「双橡园」产权恐将转交给中共，当时驻美代表夏功权（曾为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第一大队飞行员）紧急联系空军老战友的乔无遏将军帮忙，乔将军由于旅居美国与飞虎队人士建立友好关系，他请同为服役「中美空军混合联队」的美国参议员贝利·高华德成立「自由中国之友协会」（Friends of Free China Association），以协会名义，用20美元的价格象征性买下双橡园，等到产权确保之后，再以同价20美元转售给中华民国政府，才避免这座中华民国大使官邸不被中共接管，继续为我驻美代表处的官邸及宴客使用，双橡园得以保存至今，乔将军成为重要推手之一。
民国84年乔将军搬到亚特兰大居住，他依然积极投入侨社活动。当地华侨每年举行双十国庆庆典，都可以看得到他身体硬朗的带领大家高唱国歌。他担任过美国第五混合大队退伍荣民会的召集人，对抗当时华府亲中共政策，利用过去与美军建立的飞虎袍泽友谊，结合美国民间力量，向华府游说提供军备确保台海安全，他更曾受邀美国各大广播电台专访，以流利的英语，让年轻一辈美国人知道「中华民国领导抗日战争对全球二战战局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在当时台美关系风雨飘摇之际，他一次一次以熟练「飞虎外交」手腕，稳固中华民国与美国邦谊。
乔无遏将军深受美方肯定，美国国会图书馆亚洲部颁发给他二战亚裔英雄感谢状。（图／许剑虹提供）
民国102年7月17日，乔无遏将军以97岁嵩龄寿终正寝，时任马英九总统颁授旌忠状，以示政府崇念勋耆至意，并由我驻美军事代表团为棺木覆盖国旗。同年10月4日，乔将军公子乔为智先生带着父亲的骨灰返回台湾，安奉于新店空军公墓，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与中华民国空军英烈永世长眠。
乔无遏将军曾说过，飞虎空战英雄终将凋零，但希望这种抗战精神能一直延续下次，「没有过去的光荣历史，就创造不出荣耀的未来。」
乔无遏将军公子乔为智先生带着父亲的骨灰返回台湾，安奉于新店空军公墓，时任空军司令刘震武上将亲自主持悼念。（图／许剑虹提供）
（作者为脸书「我的抗战」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