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陷阱Online：疫情惡化的「兒童網路性勒索」怎麼防？

从2019年末的疫情至今，许多儿童开始了在家上学、在家社交的生活新常态，使用网路的时间也大增。根据各国调查数据，发觉从2020年开始，针对儿童的网路性犯罪更容易滋长。根据加拿大儿童保护中心 （Canadian Centre for Child Protection）统计，截至2020年10月为止，在加拿大，一个月平均就有60万名青少年亲眼目睹或正经历某种程度的网路霸凌或网路性剥削。 图／路透社

文／苏听雨

「当她的裸照被散布在网路上，其他袖手旁观的人，都做了些什么？」9年前，一个加拿大女孩阿曼达陶德( Amanda Todd），在网路上视讯聊天时，遇到陌生人要求她脱掉衣服进行视讯。她答应了。过了一阵子，警察登门拜访陶德家，并告知「她的裸照被散布在网路上。」她在全校眼中成了笑柄，遭到排挤、霸凌甚至殴打。她非自愿流出的裸照更被同学设成脸书大头照，用来羞辱她。

2012年10月10日，她被发现自杀于家中的卧室。并且在陶德自杀前，她将自己遭到性剥削、集体霸凌的遭遇录制成8分钟的影片，上传到Youtube上，但由于内容包含谈论自杀与自我伤害，这段影片更在她死后不到12小时即被删除。

9年后，由她的母亲作为主角的纪录片《乌云》( Dark Cloud），持续关注网路性剥削，带我们看到网路性剥削对当今家庭和儿少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普及：

根据加拿大儿童保护中心 （Canadian Centre for Child Protection）统计，截至2020年10月为止，在加拿大，一个月平均就有60万名青少年亲眼目睹或正经历某种程度的网路霸凌或网路性剥削。

9年前，阿曼达陶德( Amanda Todd）在网路上视讯聊天时，遇到陌生人要求她脱掉衣服进行视讯，后来图片遭到恶意外流，陶德本人更经历同学排挤、霸凌甚至殴打。最后于录制完一部youtube影片表达自己的遭遇后自杀。 图／撷取自陶德生前录制的影片

直到陶德自杀过世后，整起事件才引起媒体与主流社会关注，然而青少年在网路上遭遇到的性剥削与霸凌事件，至今仍然层出不穷。图为2012年，哀悼陶德的纪念会。 图／美联社

事实上，不只是加拿大网路儿少性剥削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议题、一种越来越普及的新兴犯罪型态。而从2020开始的疫情影响下，网路使用几乎完全占据了我们每天的生活，成为我们与外界连结的媒介；然而也因此使得这样的犯罪更容易滋长，并且与你我更为相关：任何儿童、青少年都可能透过网路使用而认识加害人，且在疫情影响下，孩子们与加害人相处的时间加长，使得此一犯罪样态更为恶化。

在2020年11月《富比士》（Forbes）的报导中甚至指出有不肖人士看准全球有大量人口使用线上会议软体的时机，声称已经透过线上会议软体zoom植入恶意软体，借以偷拍当事人的裸露画面并寄送色情诈骗邮件要求支付赎金。这样的行为，已经有一个新名词来称呼它：性勒索（sextortion）。

性勒索的影响早已跨越国境。英国警察在疫情隔离期间发现举报性勒索的案件是去年同时期的两倍以上。美国国土安全局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查获一名25岁的澳洲男性假装成青少年或网路名人，对全球112位未成年女性进行性勒索并因此起诉该名男子113项罪行。

泰国地方警察则是在去年6月警告说，网路性剥削加害人会利用冠状病毒危机，使得该国的网上儿童性剥削案件创下历史新高。泰国网路儿童犯罪（Thailand Internet Crimes Against Children）专案小组在2020年4月至6月拯救了超过100名的儿童性剥削被害人，是去年同时期的两倍以上。

根据去年《富比士》（Forbes）报导，指出有犯罪者借由因疫情而开始大量出现的线上会议软体，进行儿童性犯罪。 图／路透社

在美国，根据美国联邦法，所谓的儿童色情影像，是指任何涉及未成年（未满18岁）并含有露骨性意涵的视觉描绘（visual depiction of sexually explicit conduct involving a minor），包含照片、影片、数位或电脑描绘出之影像且涉及实际之未成年人，而且就算是还在制作中的影像或影片，也被视为是非法的视觉描绘。若散布、持有或接收儿童色情影像，可被处以最低五年最高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根据美国量刑委员会的统计，2015-2019年间（财政年度）每年因接收、持有、运送、散布儿童色情片的罪犯就平均有1,468名；光2019年，持有、散布儿童色情影片的罪犯平均被处以11年的有期徒刑；而接收儿童色情影片的罪犯平均也被处以8年有期徒刑。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目前美国的儿童色情影像犯罪统计，加害人有75%左右没有犯罪纪录，有些甚至是未成年人。

图／欧新社

▌新犯罪型态：性勒索 （Sextortion）是什么

性勒索（Sextortion）是网路性剥削犯罪样态的一种，大约近十年前即慢慢开始在全球延烧，到近五年成为越来越普及的犯罪样态。这是一种发生在任何网路情境场域中、而且不分被害人的年纪、性别，且跨越国境的犯罪样态。

其中最常见的犯罪模式是，加害人透过怀柔或高压的方式，说服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分享自己裸露或性爱相关之图片；或通过网络摄影机拍摄被害人裸露或性爱相关影片时，加害人撷取（capture）这些性爱或裸露之图像、并以透过散布这些影像借以威胁、恐吓被害人。

性勒索可能出现在网路上的任何角落，举凡线上游戏、论坛、社交媒体（脸书、IG、抖音等）、交友软体、甚至再正当也不过的线上会议软体如SKYPE、ZOOM等都有可能成为加害人下手的地方。

以未成年案件为例，通常加害人在接触未成年人时，往往透过伪装成未成年人、网红或是温柔的大姊姊来让未成年人卸下心防，一旦产生连结与互动，就会转而使用如skype、Line等建立私下联系，增加和孩子互动、聊天的时间和机会，并且扮演一个有耐心的倾听者，让即使在学校安静且低调的青少年都可以感到放心并愿意在网路上畅所欲言。

加害人在接触未成年人时，往往透过伪装成未成年人、网红或是温柔的大姊姊来让未成年人卸下心防，一旦产生连结与互动，就会转而使用如skype、Line等建立私下联系，增加和孩子互动聊天的机会，扮演有耐心的倾听者。 图／路透社

▌网路性勒索怎么开始的？那些没被说出来的「陷阱」

根据加拿大儿童保护中心所营运的非营利组织Cybertip.ca （Canada's tipline for reporting the online sexual exploitation of children）的分析归纳指出，性勒索案件中，针对十几岁男孩和女孩的被害人，在犯罪策略上可能略有不同。

针对十几岁的男孩被害人，加害人会使用预先录制的诱饵影片——通常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裸露或从事性行为的影片——并要求该青少年通过直播进行同样的操作。一旦加害人说服了十几岁的男孩在镜头前裸露或进行性行为，他们就会撷取画面借以威胁该青少年，而这样的犯罪对话往往可以在几分钟内就完成。

若被害人是十几岁的女孩，加害人会花更长的时间诱导其落入陷阱。加害人会透过建立不健康的亲密关系（如很快使用老公、老婆方式称呼彼此）或是孤立儿少的方式（不要告诉他人我们的联系）来控制这些女孩，女孩们也会逐渐依赖加害人；加害人也可能透过提供工作机会如模特儿工作，或是威胁要自伤、自杀等诱拐女孩拍下裸露或是性相关的图片。

图／法新社

与此同时加害人透过网路查出被害人的所在地、学校和交友圈，一旦加害人取得裸露图片，就会以此威胁被害人说要分享、发布这些图片，或是透过赠送礼物的方式，要求被害人继续拍摄更多图片、影片，甚至要求和被害人发生真实性关系或是进行绑架或性侵害。

这样的犯罪样态在台湾也越来越普遍。无论是去年八月14岁高雄少女绑架案、或是七月台南恋童癖男性运用游戏点数诱拐幼童直播裸露画面等，都是轰动一时的新闻。令人无奈的是，目前虽然台湾有《儿童及少年性剥削防制条例》立法执行，但这类案件的查缉率低、起诉率低、成罪率低而且判决也轻，也因此有赖更多民间团体与立法单位合作，促成修法以及落实执法。

在加拿大，已经有多个民间团体组织，组织连结幸存者以及家属，透过支持团体如凤凰11 ( Phoenix 11)，让遭受网路儿少性剥削的被害人，集结起来，互相支持并发声，共同举发疑似网路性剥削或性勒索的影像或讯息。更有一群幸存者家长合作协力，于2016年开始，致力于收集了解国际间幸存者的声音，让我们更了解网路儿少性剥削的样态，以及知道如何能提供更好的服务照顾支持幸存者和家属。

在加拿大，已经有多个民间团体组织，组织连结幸存者以及家属，透过支持团体如凤凰11 ( Phoenix 11)，让遭受网路儿少性剥削的被害人，集结起来，互相支持并发声。图为示意图。 图／法新社

目前根据归纳，在网路性诱骗的案件中，有几个常见且针对未成年人使用的手法，包括：「亲密关系与情感发生的速度异常快速」、「平常聊天就会刻意参杂大量性暗示」、「强烈要求青少年提供大量注意力以控制他们」、「给予错误的讯息让青少年难以辨识对方真实身分」、「时常有意见不同就开始威胁或情绪勒索的迹象」。

从重视网路安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还是可以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身旁周遭的人。目前根据国外家长与被害人支持团体和相关非营利组织，提出的一些警讯与说明，由于网路性剥削的发生，乃是来自于网路更新、多变的特质以及日新月异的次文化团体形成。

因此在国外家长支持团体上，就会特别针对「适龄」的网路安全教育着手，从5岁到15岁，共分为四个阶段的内容，让家长理解不同阶段的未成年网路使用者之当前的网路使用文化以及常见网路危机。再者，可以更积极的培力家长和志愿者，加入举报热线工作，一同检举疑似未成年性剥削等相关网站、讯息、图像之散布，而这过程中的核心价值是我们要能理解：即便在言论自由的网路世代，以未成年为主要对象散布、推广「性」相关讯息是违法的，而不是因为在网路上，这样的行为就是可以被容忍的。

在国外家长支持团体上，就会特别针对「适龄」的网路安全教育着手，从5岁到15岁，共分为四个阶段的内容，让家长理解不同阶段的未成年网路使用者之当前的网路使用文化以及常见网路危机。图为示意图，一位女性正在观看陶德生前录制的影片。 图／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