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补助 只是绑桩

(图/本报系资料照)

我从小喜欢读书,而且也算会念书,后来才发现是必须读好。以前的大人会训诫小孩,「无爱(不想)读册,大汉(长大)去捡牛粪!」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好久以前鼓励我们,「家里没有钱也没有地,只要能念,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念」。终究没有让父母失望,一路读到博士,回国后误人子弟,直到现在要退休了。

家境不算贫寒,就是没有多余的存款。记得小时候住在三义,三叔每隔一阵子会从台中来看我们,一定带着诸如义美煎饼或椰子夹心酥给小孩,铁盒子舍不得丢掉,拿来当藏宝盒,一直放在老家的眠床下。不知怎的,母亲忧头结面,很久以后才敢问大人,原来是老家食指浩繁,有时等不及汇款。几年前,义美的高董请我到公司吃大餐,百感交集。

当年雾峰国小只有两名毕业生考上台中一中,其中一名是父亲;初三升高中,祖父要他改念高工,这样一毕业就有头路,相当无奈。大学4年,寒暑假多半当油漆工,学期中课余偷偷投稿党外杂志。不过,为了买书省吃俭用,吃自助餐不太敢叫鱼肉,也不太参加同学的活动。

打定主意出国念书,由于不是政治学科班出身,好不容易拿到入学许可。为了办存款证明,先去跟父亲在台北的老同事借一笔钱存到银行,再提出来还人家。出国前,双亲不知道从哪里各拿了20万、凑足美金1万给我;没有工作的母亲,应该是一针一线帮人家「缝衫」,不知道存了多久。

因为内人有奖学金,自忖要是念不下去,就只好改为F2眷属签证,学毛泽东在图书馆打工。在爱荷华州大念了1个学期,搭车去伊利诺团聚,室友急电说系上秘书交代周一要赶紧回电,那真是人生最长的周末,最坏的打算是平均分数没有B,只好回去吃自己。结果喜出望外,竟是问我要不要奖学金,原来加倍努力是有用的。接着进博士班,大致都有奖学金。

美国大学对于本国人或州民有优惠,未必大家都想念大学,更不用说研究所。当助教时,发现每逢周四会有大学生穿军服上课,原来是所谓的预备军官训练团(ROTC),国家帮你缴学费培养专长,毕业后再去服役。另外,穷人家的小孩要是体能好,或许可以尝试打球拿奖学金,就是祈祷不能受伤。

现在,大学仿佛国民教育,学生心不在焉、不来上课,成绩的高低双峰分配触目惊心。要是大学毕业生的素质只有高中,究竟高等教育的意义何在?有人笑说台大的学生主要来自台北大安区,那么,医学系应该是罗斯福路与新生南路的扇形?表面上说多元入学,其实只是复制父母的社会经济地位,俨然世袭。

暂且不谈通盘的高教政策或技职崩盘,如果真的要让有心向上的穷人家小孩可以念大学,应该想办法减免学费,或提供奖学金,看不出区分公私立大学的道理。要是不想念大学的人,行行出状元,又何必浪费时间跟金钱?选前忽然抛出补助私立大学学杂费,没有对症下药的营养针,显然视为对百工百业的绑桩。

(作者为国立东华大学民族事务暨发展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