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数量超本科,学历贬值时代到了吗?

近日,有关研究生招生人数超过本科生的讨论愈演愈烈。起因是兰州大学日前发文称,该校2024年在校研究生总量首次超过本科生,且2019年研究生年度招生人数就已超过本科生。

这种现象也曾在部分学校出现过。去年,“北京硕博毕业生人数首超本科生”话题就一度登上多个社交平台热搜。

据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发布的《2022-2023学年度北京教育事业发展统计概况》显示,2023年北京高校预计全日制毕业生数量约29.6万人,其中研究生16万余人,比本科生多出3万人。今年,清华本科生不足3800人,而研究生近1万人。

拥有多所重点高校的上海同样出现了类似情况。同济大学2023年本科毕业生约4400人,硕博毕业生人数约6500人;上海交通大学2022年本科毕业生有3928人,而研究生人数高达6422人。复旦大学2022年新生15651人,其中博士硕士占比74%,本科生仅4120人,占比约26%。

按常理来看,高等教育层次越高,人数应递减,如今却呈现“倒挂”态势,因此引发“学历注水”、“学历贬值时代来临”等一系列质疑声。

事实上,对于本硕“倒挂”,不能简单理解为研究生总量多于本科生,毕竟从全国范围看,本科生招生仍然是多数,“倒挂”现象主要发生在部分研究型大学。教育部发布的2023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基本情况显示,普通本科招生478.16万人,研究生招生130.17万人。

“985工程大学作为研究型大学,研究生招生数量比本科生招生数量大是非常普遍的,清北复交都是这样。兰州大学作为中国西北地区重要的科研重镇,多招研究生很正常。”知名教育博主张雪峰9月18日发博表示。

兰州大学也指出,综合性、研究型大学研究生总量超过本科生,是建设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的重要一步。随着社会和经济不断发展,市场对高水平人才的需求在不断增长,越来越多的人渴望得到更高水平的教育,在校研究生数量的扩大、培养力度的强化以及培养质量的提升,是新时代发展的需要。

据兰大介绍,该校近三年持续优化学科专业调整,新增了材料与化工、能源动力、生物安全等一批博士点、硕士点。对标国家需求新增的学科专业的研究生成为研究生总规模扩大的重要组成。

鼓励发展研究型大学也是当前的教育改革方向。就在前不久,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新增博士硕士学位授权审核专家核查及评议结果公示》显示,全国新增831个博士学位授权点和1924个硕士学位授权点,共计新增2755个。

“发展研究生教育,进一步扩大研究生招生、培养规模,在现阶段是受欢迎的,有诸多利好。”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对界面新闻表示。

首先,可满足地方本科院校发展研究生教育,提高办学层次的需求。其次,满足更多学生考研“上岸”的需求,国内每年考研人数已经超过400万,考研录取率不到30%,研究生扩招有望提高录取率,也可一定程度缓解本科毕业生就业难的问题。

“研究生规模的扩张,一方面是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必然,另一方面,也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需要。”中国教育发展战略学会学术委员陈志文也指出,2024年两会前,教育部召开发布会高调强调“扩张研究生规模”,尤其是博士生规模。最近两年,博士招生规模连续增长10%以上,远远超过本科生与硕士生增长比例。

研究生占比高于本科生并非个案,美国著名高校亦类似。据陈志文介绍,在美国的高等教育体系里,学术型研究生并没有按学生定位,而属于研究人员,尤其是博士,与本科生有着明显的定位区别。

2020年开始,国内也对研究生的结构与定位进行了新的规划与调整,学术研究更多定位于博士,硕士以培养应用人才为主,因此2020年后新增硕士点原则上均为应用类,即专业硕士。近日,国家大幅提高研究生的生活补贴,主要目的是保障科研人员能专心研究。

研究生大规模扩招后,如何保障教学质量成为不少人关心的问题。

陈志文对此也表示担忧,他提到,“研究生不是本科生,其培养有点像师傅带徒弟,核心的资源支撑之一是导师数量与质量,尤其是著名大学。”目前国内研究生导师40多万,即便是清北,教授一般每年也只有一个博士名额,而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员,很多人甚至一年都没有一个博士招生名额。

“尤其是专业硕士,培养的是应用人才,培养模式的改变是核心。如果还是用以前的模式来培养应用型硕士,质量恐怕很难提高。”陈志文称。

熊丙奇也表示,如果不能保障研究生培养质量,研究生培养规模超出社会对研究生人才的需求,必然出现研究生学历贬值,以及“高学历低就业”“人才高消费”问题,甚至加剧“考研高考化”——本科院校围绕考研教学,非考研科目教学边缘化。这就把基础教育的升学教育模式延续到大学教育,不利于建设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

在他看来,发展研究生教育,必须坚持自身的办学定位,不能追求“高大全”。

“兰州大学等985高校、‘双一流’建设大学,本研‘倒挂’,从办学定位看,是合理的,而大部分地方本科院校则要坚持以就业为导向办学,不能盲目追求提高学历层次、扩大研究生教育规模。”熊丙奇对界面新闻称,大学必须意识到,高学历层次教育不等于高质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