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田里写上海交际花 白先勇的1949集体记忆
白先勇在28日于纪州庵文学森林的讲座中回顾写作历程,大聊《台北人》的人物原型。(邓博仁摄)
白先勇(左)与出版《台北人》的尔雅出版社创办人隐地(中)、出版《孽子》的允晨文化总编辑廖志峰(右)在纪州庵文学森林的讲座中,畅谈两本书的出版点滴。(邓博仁摄)
防疫有成,艺文活动解禁。28日下午,白先勇与出版《台北人》的尔雅出版社创办人隐地、出版《孽子》的允晨文化总编辑廖志峰在纪州庵文学森林的讲座中,畅谈两本书的出版点滴。白先勇回忆,25岁时,他正在美国爱荷华州攻读创意写作班,「那里到处是玉米田,我就在一片玉米田里,背景非常不合的写出了《台北人》里的上海交际花。」
一位当时才25岁的年轻人,如何在《台北人》写出当时父执辈经历1949年的沧桑?白先勇认为是源自中华民族的历史感和集体记忆,当年国民政府才刚刚抗战胜利,从重庆回南京,举国欢腾,却在短短四年后变化,政府又从南京迁到台北,他自己经历过这一段,虽然当时年纪小,却很有感触,「虽然这本书是短篇小说集,但在潜意识里有意无意的,每一篇都是以同一个主题贯串。我用完全不同的技巧、观点和语调去写,就看起来很不一样。」
《台北人》当中丰富鲜活的人物肌理,则是源自各种记忆的拼凑,例如〈永远的尹雪艳〉中,尹雪艳这个角色来自童年记忆。白先勇表示,小时候在上海住了三年,看到老上海当年繁华的最后一撇,「我曾经过百乐门舞厅,在路上看到舞小姐,穿着旗袍拿着扇子进去,走个两步路,样子真的就是不一样,虽然我还是个小鬼,但都看在眼里了。」
小说〈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描写的夜巴黎舞厅的金大班,则是出自白先勇唯一一次去舞厅的经验,「哥哥带我去过一次西门町的夜巴黎,就碰到了『金大班』,她真的是从上海百乐门来的,讲话整个上海派头。我觉得这个人有趣极了,就替她编了个故事。」
白先勇表示,「我写小说最重要的是脑中有一个人物,再去编故事,主题是有意无意的影响。写作很奇怪,有时听一首歌、看一个人,慢慢慢慢的就变成一篇小说。写作对我来说还是『受罪』的,没有人能告诉你要写什么,或该怎么写。作家只有靠自己,只有你一个人三更半夜在书房里慢慢磨,磨出来好不好也不知道。」
白先勇坦言,他不是快笔,写的很辛苦,要慢慢磨,像是〈游园惊梦〉就写了半年,苦得不得了,丢弃的草稿就有一大桶,后来把音乐的节奏写进去、打破时空限制,才觉得写对了。金大班则是写的最快的一篇,三天写好,「一边写一边笑,学金大班骂人的样子。还好我还会讲一点上海话,写的很好玩。」
隐地笑说,出版人最怕出版的书有错字,但尔雅出版的800本书当中,他可以很自豪地说,《台北人》如今是一本「没有错字的书」,「因为读者很多,又卖得太好,每次读者告诉我们哪里有错字,旧版卖完后,很快就可以改正重印。《台北人》因为一直再版,可以一直修改错字,到今天都还在再版。」
隐地表示,虽然和白先勇同年,也十分崇拜喜欢这位老友,但对于出版的书,挑惕得「真的有点烦」,「他会在半夜睡不着时,重读《台北人》,发现有错字就传真或打越洋电话来,说又看到哪里有错字。」《台北人》改版的书封,在设计时白先勇更是东挑西选,改了17个版本都还无法决定,最后定稿时还被设计师要求画押签字,怕他又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