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毕竟是大户人家之子,而且本就是擅长掩饰情绪,很快就将不快咽了下去。
陈闲对于这种出乎意料的少年天才,说实话也就只在小说里见过一两回,但还给人送礼的,倒是只有他云客一个。
陈闲说道:“既然要谈合作,那你还是拿些诚意出来,先把你的来历说上一说如何?”
“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士。”
“有什么文士能够在金河的海盗大会技压全场?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二,不过你既然不乐意说,那便就此作罢,狴犴,送客。”
他摆了摆手,竟是当真不乐得谈了,而后打着哈欠,便要往楼上走去。
云客楞在原地,见得众多冥人眼神不善,只得先行退走。
陈闲是懒得管云客这个人的,陈闲这个人很怕麻烦,而云客这人是麻烦中的麻烦,他走到二楼,看到手中举着火铳的海盗,示意他们放下手中的火器,引着他们回了屋。
他最终没有选择狙杀云客。
一则狙杀的动静太大,容易造成误伤不说,最不可接受的还是,一旦云客一死,金河老头儿顿时就会出手。
陈闲的身份也会让他成众矢之的。
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云客不可能没有防备,你来我往的过招,陈闲底牌渐少,但云客反倒是无穷无尽,真逼急了他下手,陈闲恐怕也讨不得好去。
陈闲是聪明人,当真没必要和这么一个人究极一换一。
陈闲回到屋内,不多时,门外已是来了几人,手中各自拿着请帖,陈闲扫了几眼,而后哑然失笑道:“一个个口气大的吓人,是要我上门负荆请罪吗?那我倒是要看看这帮人可以闹出什么名堂来,究竟到最后是他们死,还是我死?”
说罢,便将手中的单据一丢,走到了床边,盘膝而坐,竟是一副不动如山,老僧入定的模样。
……
几个沿海的商贾正汇聚一堂,正在商量对策,对他们而言,在这个逐渐贫富差距拉大的大明,想要赚到一些像样的钱,委实不大容易,以至于他们都需要铤而走险,和异族商人做生意套取利润。
这是一条非常便利的途径,可现在被人搅黄了。
这个时代的商人尤其这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都不如陈闲那个时代里,一穷二白,白手起家,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商人,哪怕他们最后手段极为不光彩,但也是枭雄本色。
如今这帮人实际上,才是商人之中最为愚昧的人。
与现代社会的红顶商人如出一辙。
但红顶商人其中心并不在官场,而更为靠近的是市场,但为了维系良好的关系,那么不可避免的是,在人脉的交集上做些功夫。
相比之下,商道反倒是一力降十会,以不变破万法,当真粗暴可笑。
所以当遇到这样的危机的时候,他们所想到的办法,竟然是求助官府,只是官府此时也被搞得应接不暇。
而且官府虽然时常拿他们的手软,但相比之下,死了数十个异族商人,对他们而言,还是了不得的政绩。
傻子才会和自己过不去,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蠢。
所以,最终这些人只能选择和陈闲当面锣,对面鼓地谈判一二了。
只不过,陈闲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甚至对他们的邀请都置若罔闻,让他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可却毫无办法。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糊弄我等!我们在此地等待良久,他却是连来都不来!”
有人小声嘀咕道:“人来这儿做什么?被你们羞辱吗?”
众人纷纷垂头丧气。
他们实际上顶多算是小有实力,在大商贾面前全然不够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插手不进市舶司,只能通过寻常的交易来套取利益,收益还不稳定。
如今出了事最倒霉的就是他们。
陈闲避而不见,更是让他们连发泄的地方都寻不得一个。
几个家丁纷纷传来噩耗,说是原本尚且安然的商人据点,此时也被洗劫一空,甚至他们为了方便交易,在海岛上藏匿的隐秘据点,也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可能是混乱之中,看守之人中饱私囊,有几个商贾气得颜色发青,也有人垂头丧气,觉得再无东山再起之机会。
“这小子一招釜底抽薪可真的狠到了极致,我们只不过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与那些海盗为伍,何至于如此!”
“就是!断人财路,便是杀人父母,他这手段绝户,狠辣异常!当真不为人子!”
另一人说道:“如今,不如我等去他下榻之处与他理论……”
“万万不可,那儿均是他的人……”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正当这时,自门外走来了一个手中提着拐杖的老者,他冷哼了一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几个商贾一听声音,浑身上下一个哆嗦,而后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老祖宗!”
“老祖宗!你可要替小的们做主啊!”
“老祖宗,都是那小子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老祖宗智计百出,手眼通天,定能好好教训那小子一番。”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传来,老者却面色凝重,而后说道:“这件事并没有这般容易,这小子出手不同凡响,乃是隔绝了我们与海盗的联系,日后海域变更,又利于他一通四海,与皇帝分庭对抗。
但至少目前他还要用这等阴谋算计来对付我等,说明他还没有绝对的胜券在握,我们便有资格与他谈谈条件,至于究竟能谈到说明地步……”
众人期待着望着老头。
老头冷笑道:“你们不必看我,这小子说的事情实际上百利无一害,可你们一个个鼠目寸光,大好的筹码不用,到现在筹码尽丧,后路被断,老夫并非是大罗神仙会行云布雨,替你们讨回公道,自然不成!”
众人面如死灰。
老者却继续说道:“但要与这位朋友过过招,倒是有些意思,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不来赴宴,既然他不来,老朽自是会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