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陈闲还是于宁波城住下,其行事风格,仍旧保持着一贯的不疾不徐。
而他来到此处的情报,很快也流落到了一些有心人的手中。
陈闲不大不小是个濠镜的主人,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濠镜不过是一个渔村,价值实在不大,甚至不如白银曾经占据的珊瑚洲。
但陈闲这个人,却叫人觉得惊才绝艳,至今无人敢小觑这位首脑。
云客看着这份情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和陈闲交手之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懒洋洋的,并且不紧不慢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很是一般。
毕竟,能够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均是天之骄子,像是陈闲这种草莽出身,并且年岁尚幼的孩子,在他看来,真也就像是个幼童一般,根本不能放在心上。
只是杭州府一事,陈闲风淡云轻,但却处处压他一尺。
让他觉得极为不适。
毕竟这一场大战,最终受益者,虽然不说是陈闲,但终究他失却了先机。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这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少年人。
云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屋舍内烟雾缭绕,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处变不变的老者,此时双手笼在袖子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达叔,你怎么看此事。”
他伸手将文件递给了面前不远处的他。
老者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将情报拿了过去,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不是善类。”他停顿了片刻,开口说道。
“陈闲此人,倒是个人物,只不过,他来宁波府到底所为何事?究竟是准备怎么做?”云客托着腮,低声说道。
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问询一旁的老者。
那被称作“达叔”的老人笑了起来。
“少爷,你可知道,这宁波府是什么样的地界吗?”
“不是对外的港口之一吗?此处深水良港,可是个不可多得好地方,便是我家也有不少生意需得此地周转。”云客笑着说道。
达叔看了他一眼,而后拿起情报说道:“宁波府可是个了不得的地界,宋、前朝,与当今在朝廷之中,均是设有一处机关,不知道少爷知晓否?”
“什么?”
达叔说道:“市舶司。本朝最初在朱洪武的时候,曾设有‘六国码头’,既是太仓黄渡市舶提举司,虽然后世被罢免,但之后,由于大明兴盛,万国来朝,遂又在宁波、泉州、广州等地开设市舶司。
自此之后,市舶司开了又关,在文皇帝时期,最终稳定下来了这三个市舶司,留存至今,而宁波一地,专司的乃是倭国方面的买卖,而且各地的商贾,都会在此浑水摸鱼,异常混乱。”
“市舶司。”云客将这个词念叨了两遍。
“难不成,陈闲打的是这个主意?”
“小的可说不好此事,陈闲此人诡计多端,就连朝廷的买卖都有想法,可见此人手段确实非同寻常,这样明火执仗与朝廷蛮干,实非明智之举。”达叔摇了摇头,将情报放下。
云客听罢不语,只是将一旁摆着的一份文件又拿了起来,这是一份前几日,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他托着腮看了两眼,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面色有几分凝重地递给了一旁的达叔。
老者看了两眼,面上浮现出一副古怪的表情。
他说道:“若是如此,陈闲的做法便不是那般不可解释了,而且这样做的风险恐怕比直接和朝廷对着来要轻松许多,可是陈闲如何想得到这样的事情?这也莫过于匪夷所思了?”
云客说道:“不大可能,如今濠镜的主力都并非在这里,他陈闲单枪匹马跑来此处,只能施展所谓的天魔手段。
玩弄人心不说,想要以力服人太过艰难了,这样一来,他哪里拿得到什么好处?”
达叔也觉得有几分不可能,毕竟,陈闲看来,只是一个孩子,如何能有这般运筹帷幄,执掌大局的气概。
何况,这等将天下局势运转成一块,仿佛随便他出手的局面,也不像是他这样的孩子可以做到的。
只是隐隐之中,只有这么一个最是离奇的解释可以推敲。
“濠镜的人手不可动用,毕竟如今,濠镜尚且处于强敌环伺的状态之中,不仅仅有外患,同样也是内忧不断。
如今陈闲跑出来,城中只剩下,黑面弥勒与谢敬两人虽是一文一武,但资历尚浅,众多敌手之中,三灾与我方都已经埋下暗棋,哪有那么叫他好过的?”达叔也下了个推断,毕竟他也觉得陈闲虽是极为擅长谋划,但在如此,还是有几分不够看的。
毕竟这天下能够经略者,时有,但必定需得一支强兵,不然哪怕手头人手再多,都无能为力。
陈闲是一个极为强横的策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支部队来,所以陈闲再强,也就有个极限,有些事情,他是决然做不出来的。
老者和云客都心知肚明。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并非没有想过。
但这种情况过于疯狂。
甚至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举动。
这几乎便是海盗的乾坤一掷,是绝对的赌博。
但他们毕竟不是海盗。
就算他们的眼光看来,也不会采取这种过于激进的手段,在他们看来,这种玩法,简直就是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