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平,位于豫南汝宁府北部。往北走上几个里。就进川毛小的许州府地面,由于京汉铁路从西平通过,这里也算是京汉线上的战略要地。
西平本是座默默无闻的小城。虽说自古就是豫南交通孔道,但这里依然以农业为主,棉花、小麦是这里的主要农作物,京汉铁路建成通车以后,南北交通更为便利,西平的棉花也因此销路大畅,最近几年,这西平种棉花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以致于粮食已不够本地自用,需要从外地购进大量粮食,这些粮食也是由火车运到西平。
西平火车站是本地最热闹的地方。与其它城市相同,西平火车站也位于城外,围绕火车站形成了一座新兴小镇,因为这里本是座小村庄。以种芝麻榨油为主要生计,村里颇有几家油坊,于是这座新兴小镇就叫做油坊镇。
以前,油坊镇里商贾来来往往。马车装载着各式货物往来于车站与西平县城之间,虽然比不上郑州、汉口等通商重镇的繁华,但在这豫南的穷乡僻壤,可算是一等一的大镇了,何况南边过去两百多里地就是信阳,那里是豫南的土货、洋货集散中心,西平多多少少也沾了些光,城里城外的商号也有那么百来家。
不过现在,西平城里城外一片萧条景象,不仅来来往往的客商几乎看不见了,就连小商小贩也基本绝迹。来往于城里与火车站之间的马车、骡车也失去了生意。
西平从半个月前起就已成了座兵城,各方部队陆续进抵油坊镇,部分部队还开进了城里,围绕着火车站。数座规模浩大的兵营建立起来,城里城外到处都可以看见穿着军装、扛着大枪的士兵,他们拥有同一斤小称呼:
“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
以前西平也有革命军队驻守。不过当时的部队叫做“湖北军政府北伐先遣军”虽然打着“湖北军政府”的招牌,可是部队里的多数官兵确实是河南本地人氏。说得是河南话,吃得是河南菜,与西平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随着南方革命军的陆续抵达,河南口音中开始夹杂起了湖北话、湖南话,而对于河南人爱吃的面食也是不屑一顾,他们更爱吃米饭。
军队一多,这地方上的百姓就有些惶恐起来,生怕遭了外地军人欺负,一些机灵的百姓已将家里的年轻女人送到外地投亲靠友小商小贩也纷纷收拾了小摊,观望动静,不过事实证明,百姓的顾虑是多余的。这些外地革命军的到来不仅没有增加社会秩序的混乱,反而使社会秩序变得更加安定,因为他们都是归共和军指挥的,自然也要遵守共和军的军纪,而这个共和军的大头头,就是被河南百姓顶礼膜拜的赵北赵振华,前半年一直驻扎在信阳的那支革命军就是他的部队,军纪也是
。
于是,西平县的小商小贩立即恢复了营业,把年轻女人送到外地的百姓也陆续把媳妇、闺女接回了西平。继续过着他们平淡而闭塞的生活。
不过以前的平静是暂时恢复不了的。因为北洋军也在向西平县城挺进。根据滞留西平的外地客商们传出的消息,现在南方的革命党正跟北方的袁大总统闹别扭,双方为了一个什么“国会”的事情撕破了脸,都在调遣军队,拉开架势要干仗了。而且据说这一仗动静可比当初跟满清朝廷官军打仗要大得多了,如果不是客车不通的话,西平的外地客商早就跑光了,因为北洋军就是沿着京汉线一路南进的,这西平驻扎这么多南方革命军,只怕这里就是战场了。
如此一来。百姓们又惶恐起来。于是又将各家的媳妇、闺女送到了外地,一些大户人家甚至举家外迁,都不想做这兵贯里的路倒,丰收年景的西平一时竟出现了只有荒年才会出现的逃难人群。
百姓们不知道南北之间为什么又要打仗了,不是说共和了,这天下就太平了么?那个“国会”是什么玩意?听说是跟外国洋人学的,可是洋人的玩意都是好的么?别的不说。那大烟枪就不是好东西,为了那东西,不知多少殷实人家变成了破落户,不知多少强壮青年变成了路倒。如今这年头,跟“洋”字沾边的东西,百姓们都得格外打起精神。
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如今这些道,眼看着就是那史书上说的“乱世”似乎谁也指望不上。百姓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百姓有百姓的心思,军人也有军人的心思,服从军令是军人的天职。既然这西平已被联合阵线总司令部确定为阻击南进北洋军的第一道防线,那么,军人就得钉在这里,至于守不守得住,就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谈论的了。
西平,就是联合阵线河南战场的并哨。
作为新任命的西平城防司令。蒋作宾这两天一直愁得厉害,这到不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守住西平防线,而是因为他麾下的这支联合阵线部队的指挥统一问题。
驻守西平的联合阵线部队除了蒋作宾的第十六师一个步兵旅之外,还有原属共和军驻信阳的一个步兵团又一个骑兵营,此外,原来的那行小奋进会也有”沧讲会部队,现在西平共有联合阵线部队一万五千余人。
这一万五千余人就是蒋作宾可以动用的全部力量,可偏偏这支部队是由几个不同的革命力量组建的,共和军、共进会、奋进会以及一些零散的豫南革命武装,虽然他们都已宣布加入联合阵线,但是要想在短期内将他们变成一支坚强有力的战斗力量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由于奋进会派到西平驻守的多是收编的豫西民军部队,匪性较强,自由散漫惯了,蒋作宾很难指挥得动。只能依靠他们的首领对其实施羁廉。
豫西民军首领是王天纵,他是同盟会员,此人是豫西嵩县人氏,早几年的时候就在羊山啸聚山林,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呼啸豫西,后来被清廷派兵击败,逃往上海,在那里加入了同盟会,“戊申革命”爆发之后,他立即返回豫西,准备再次揭竿而起,就在羊山,他被河南蹼将、绿林好汉推举为“老架子”组建“豫西复汉军”正式扛起了反清革命大旗,随后率领民军一路向东南挺进,进入了南阳府,就在那里驻扎了一段时间后接受了奋进会的改编,并被委任为“南路司令。”
王天纵的部队有一万多人,此次奉命协防西平,他只带来了四千人。其它的部队要么留在南阳,要么分驻豫南各地,自从奋进会进军陕西之后,这豫南的奋进会部队多半都是王天纵这样的绿林武装,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信心与北洋军正面对抗,只能依靠共和军为主的南方革命军。
对于蒋作宾,王天纵是很佩服的。虽然他出身绿林,但也知道学过军事的人跟没学过军事的人在打仗上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所以,蒋作宾如果有什么命令下达,王天纵肯定会坚决执行,理论上来说,蒋作宾完全可以通过王天纵对河南的民军武装进行有效指挥。
但是理论毕竟是理论,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王天纵固然是蹐将们推举的“老架子”是众多绿林好汉的最高首领,但是仅靠王天纵一人的力量是无法团结这么多绿林好汉的,他必须依靠那些中层头目控制部队,而对于这些人,一味的命令是不行的,还必须笼络。
以前奋进会是用官位、利禄对这些绿林人物进行笼络,这个办法很有效,但也很容易被人模仿,这个模仿者就是袁世凯。
自从南北实力派因为国会选举的事情而开始军事对峙之后,袁世凯一面派遣北洋军大举南进,对南方施加军事压力,一面也大肆兜售官帽,通过报纸、通电等手段,对河南尤其是豫南、豫西一带的民军首领予以拉拢,袁世凯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豫南、豫西的这些民军大小头目在北洋军“南下军演”的时候保持中立、维持地方秩序、不给北洋军“捣乱”就行了,一旦北洋军完成“演习。”那么,这些“表现良好”的民军首领都可以做县长、知事。而且部队也可以从北洋军那里得到武器弹药。
如此一来,美天纵手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头目就转起了心思,对于王天纵的命令是阳奉阴违,三心二意。而对于蒋作宾的命令,这些人完全可以当做耳旁风,不予理会。王天纵的直属部下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不归他直接指挥的绿林队伍了。
而这,正是蒋作宾发愁的主要原因。
除了这个主要原因之外,还有次要原因,那就是北洋军的南进行动停止了,北洋第九师、第三师的主力部队在前出到许州府临颍、陈州府西华之后就按兵不动了,从他们的进军路线来看,新组建的北洋第九师是正面进攻的主力,而北洋的老部队第三师则是从侧翼包抄后路。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继续前进了。
从信阳的总参谋部传来的情报表明,北洋军之所以突然停止了南进。是接到了袁世凯的命令,而袁世凯之所以下达这个命令,表面看是想与南方进行谈判,为南北和平做最后的努力,但是实际上,总参谋部判断袁世凯是想借此机会调整河南、安徽北洋军的部署,为大举进攻湖北做准备。
所以,北洋第三师和第九师之所以停止前进,很可能只是为了等待增援部队的到达。
总参谋部给蒋作宾的新命令很简单:主动出击,对北洋军的主力实施一次试探性攻击,然后将其诱到南边,完成原定作战方案。
蒋作宾接到命令后,立即采取了行动,不仅派兵将第三师、第九师的前锋部队击退,而且还派了骑兵连前出到许州府南部的高桥镇,捣毁了那里的有线电报局。
但是这个行动没有引起北洋第九师的反应,吴佩乎仍然约束着部队。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蒋作宾很着急,如果不能将北洋第三师和第九师引诱到南边的话。那么总参谋部制订的那个“口袋阵”作战方案就无法实施,而他的任务也就无法完成了。
这是蒋作宾发愁的另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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