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不再出声后,费加罗继续:“马克长老提供的这份资料,如果它属实的话 – 以我个人的感觉,我相信它的真实性,当然,我个人的意见不能代替长老们的观点 –,我在说,如果它属实的话,那么唐豪瑟长老将面临谋反的指控。对这项罪行的惩罚,法律有详尽的规定,我想诸位都十分清楚。不过,为了公正起见,我们需要听到唐豪瑟长老的解释,或许,他可以证明刚才录像的虚假性;倘如此,那么马克长老将面临伪证的指控,宪法中对该项罪名也有明确规定。”
“对!”有声音零散地喊,“唐豪瑟长老,告诉大家这些指控是谎言!”
我把目光转向唐豪瑟,他神态呆滞,满脸惨白,平素那张充满自信的面孔已荡然无存。
“唐豪瑟长老,我们在听!”费加罗敲打手里的木槌。
“我......” 沉默了许久后,唐豪瑟瞥了我一眼,开口:“我无意辩解这段录像,它是真的......”
大厅里又是一片噪声。
“我憎恨马克,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涉及到其它长老,我承认那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也不知什么原因,导致我说出那些话。我请求诸位长老原谅......”
“原谅?”一群声音回答他,“晚了!”
“我提请诸位长老的注意!”马克插话,“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憎恨我或者其他人,而是他私自在创神星上建立基地,对长老会隐瞒他的研究计划,以及他想篡夺对国家的控制权!”
“对!”大厅里回荡着同一个字。
“诸位可能想知道我如此痛恨马克、痛恨K人制度的原因?”唐豪瑟继续他的话,彷佛完全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首先,他把我儿子弄成K人,要不是勇敢的阿依达相救,特里斯坦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闭嘴!”众人怒骂,“你自己都说拿不出证据!”
“证据当然有,只是它不取决于我......”说完,他把目光转向纳布科,而后者脸朝着天,似乎在寻找某个飞在空中的昆虫。
唐豪瑟叹了口气,咬了一会儿下唇,然后继续:“其次,我和马克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他当年杀了我的母亲!”
听众先是哗然,然后是一片安静。
“家母生长在一个无用人家庭。她原本也会有个和她的父辈、祖父辈一样的命运:无忧无愁生活一百多年,然后平平淡淡地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异常靓丽的长相引起马克父亲的注意。他将她招来,以提取其细胞,用于繁殖未来的K人。
我父亲本来已经和马克的妹妹订婚,可偏巧有一天他在马克父亲的办公楼里遇到我母亲,两人一见钟情......随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他撕毁了婚约,带我母亲私奔,因此有了我!但是生育大权由马克家族掌握。为了报复我父母,马克 – 对,是马克,不是他父亲,那是位还算善良的老人 – 逼我父母二选一:或者把我毁掉,或者我母亲要献出自己的五脏,换言之,就是要置我母亲于死地......”
“如果你不提,”马克打断他,“人们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毕竟,它发生在三百年前。在座的长老或许还记得此事对我们家族、对我妹妹所带来的伤害!”
“是!”长老席上一片迎合声。
“我父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唐豪瑟完全没有理会这些,继续说:“就是说放弃我,但是我母亲......”他突然泣不成声。
“抓紧时间!抓紧时间!”费加罗敲打手里的木槌,“唐豪瑟长老,虽然您的故事有些感人 – 嗯,我是说,多多少少啦 – 但我不认为它可以让您的叛国行为得到宽恕,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我母亲,出于母爱,为了我,在我父亲不知晓的情况下,选择了牺牲......而我父亲,忧伤不已,最后也离世而去。所以,我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双亲,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马克!”
“满口胡言!”马克冷笑一声,“且抛开你父亲背信弃义不论,你母亲完全可以选择放弃你!”他随即转身面向听众,“这种显而易见的选择,是个人都不会错,而她母亲却正相反!可见,之所以成为无用人,是有其原因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许你侮辱我母亲!”唐豪瑟高叫,朝马克冲去。
“挡住他!挡住他!”费加罗拼命敲打木槌。
四个机器人上前将唐豪瑟掀翻在地。
就在此时 ,两个蒙面人拨风也似闯进大厅!前一个扑向特里斯坦,后一个拽起一旁的奥赛罗和劳蕾塔,刹那间,他们五人已经奔出门外!
“劫匪!劫匪!” 费加罗高叫,“卫兵!发什么呆!追!追啊!”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两个蒙面人,应该是哈根和奥尔图德!
29
我猜的不错,正是他俩!
所有的人,哈根、奥尔图德、特里斯坦、奥赛罗、劳蕾塔、霍夫曼、埃德加以及那十七个K孩,还包括我 –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来的 – 都在一艘崭新的飞船里。
飞船急速前行。
“是纳布科长老下的命令,” 哈根一边扔掉面具一边对特里斯坦说。
“为什么不救我爸!?”特里斯坦喘着粗气,愤怒地问。
“他被卫兵压着,上不了手!”
“幸亏那帮K孩被先赶出来了,” 奥尔图德插话,“否则,就我们俩,根本弄不出这么多人!”
“现在怎么办?”特里斯坦平静了少许,他问。
“到地球换乘你家的超速飞船,然后去创神星,”哈根回答。
“但我要先去找阿依达!我不能把她扔在地球不管!”
“哪有这个时间!”奥尔图德打断特里斯坦,“虽然我们现在的飞船快,但月地距离短,马克他们最迟也会在五十分钟后到......”
“足够了!你们应该知道她在哪儿!对吧?”特里斯坦盯着奥尔图德,“到处是机器人,所以你们知道所有的事!”
“可是,见她有什么用?她也去不了创神星......”奥尔图德耸耸肩。
特里斯坦不语,过了片刻,然后转向我,“大神!您无所不能......”
我摇摇头,“要是别的嘛,或许好歹能想个法子,但这个的确不能有......”
“好吧,”他长叹一声,“但无论如何,我要见她一面......”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儿女共沾巾!”奥尔图德面露愠色。
不得不说,眼膜翻译的还真很应景。
“我不管!”特里斯坦拒绝让步。
“我需要向纳布科长老报告。我认为可以,见一面,告别一下,也就二十分钟,”哈根出来打圆场。
30
纳布科同意了特里斯坦的要求,给他半个小时。
奥尔图德和我陪他,哈根带着K人们先上了超速飞船,为开赴创神星做准备。
见到阿依达,特里斯坦激动万分,不能自已。除了搂住她哭泣,他几乎没说出几句令人明白的话。反倒是我,把所发生的一切向阿依达做了概括;至于奥尔图德,她在边上冷笑,频繁地报着剩余时间,催特里斯坦离开。
分手的时刻最终来临,特里斯坦让阿依达保重,他发誓一定回来救她。
在我们 – 一共二十五人 – 离开地球的那一刻,天边突然变得乌云般的黑:长老会的追兵杀到,但究竟晚了一步!
飞行途中,我们看到长老会审判唐豪瑟的实况播报:他及其三族所有被捕成员,一共二十三人被判腰斩!六名他的追随者,连同其各自三族,被判流放到海王星,自然死亡:即永远不得置换器官!
一个我以为非常文明、发达的国家,最终还是要借助血腥手段来维护它自己的生命!这大概是人类社会,从古到今,从现在到未来,永恒不变的铁律!
至于纳布科,他不仅平安无事 – 未发现他有任何不轨之处 – 反从中获利:长老会将唐豪瑟的业务一分为二,飞船划归纳布科,生化制造给了马克。
翌日,直播处决实况。由于强化剂的原因,唐豪瑟的骨头坚硬无比,在断掉三把玄钺后,侩子手决定使用机械,然而无论巨型切割锯,还是超能激光刀都无法将唐豪瑟搞断!最后,只好选用最原始的方法 – 浸猪笼 – 才将他弄死。
哈根给特里斯坦注射了药物,使他昏睡,以避免目睹那些惨无人道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