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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齐集一堂。
特里斯坦坐大堂中央,他边上是阿依达,面对他的,呈半圆形,从右到左,依次是科林、纳布科、哈根、我。
特里斯坦开口道:“召各位来,是为了告诉你们,首大决定把他的眼膜和机器人技术贡献给我。”
无人反应,因为事在预料之中;但我认为此处得有掌声,于是就拍起手来,大家迅速附和,场面好看许多。
特里斯坦继续:“我们将借此契机,对恒脑和合成器官做出重大改造。首大,你具体介绍一下。”
“感谢帝上!”纳布科起立,上身微倾,向特里斯坦致意,“虽说在下的技术有些作用,但各位将要看到,帝上的恒脑和合成器官才是名副其实的核心技术,鄙人的眼膜等等不过是些小摆设,好比当年法国人常说的‘蛋糕上的樱桃’,锦上添花罢了。帝上的杰作,先不说造福人类,它首先会让在座的各位,嗯......,祭大除外,因为他已经是神了,长生不老!所以,不佞要高呼,来,一起振臂......,嗯......”纳布科停下来,然后自己笑了一下,“抱歉帝上,实在找不出恰当的口号来表达在下的心情。以前,喊‘万岁!万万岁!’,但现在要永生了,这么喊可不行......”
“用‘万寿无疆’嘛!”特里斯坦开怀大笑,能看出来,他极为受用,“但不必了,尽在不言之中,不言之中啊!”
“帝上告诉鄙人,”纳布科继续,“伟大的卢纳,曾经对人类的未来做过详尽设想,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在帝上的领导下,把卢纳的设想转化成现实。首先,不佞提议,如果帝上允许的话,建造卢纳纪念塔。”
“对,不仅卢纳,要为自移居月球以来的所有功勋先辈造庙立塔,每人一座!祭大,事关祀典,你拟个名单奏来!哈根负责工程!”
“谢帝上!”我和哈根回答,异口同声。
“言归正传,首大,继续。”
“遵命,帝上!”纳布科清清嗓子,“在下计划从两方面入手。第一,将对目前的机器人充电系统进行改造,把它们扩展到人。鄙人早就有这个想法,但在见到合成器官之前,它不过是个天花乱坠的假想......”
“为什么?”我问。
“是哪个器官负责将食物转换成人体所需的能量,你知道吧?”
“小肠。”
“正确!我设计过一个装置,可以将人体所需的能量、组织结构生长和修复所需的各种营养素,在外部电源的驱使下注入小肠系统......”
“妙!”我不得不佩服纳布科的创造力。
“主意是不错,但试过无数次,行不通,”他摇摇头,“小肠系统不仅复杂,而且因人而异。”
“既然如此,为何换成合成器官就能成功呢?”
“很简单!因为帝上在合成小肠时,会把它内部的各种通道、譬如电路、神经路、营养液路预埋进去,而且还会标准化,等等,等等。总之,这些小肠就好比是机器人的部件......”
我连连点头,又问:“这就是说,一个人必须先安装合成小肠,才能被充电?”
“对!早晚的事,因为小肠的平均寿命也就一百多年......”
“这仅仅是过度而已!”特里斯坦打断我们。
“是的,帝上,在下马上要讲......”
特里斯坦没有理会纳布科,继续道:“想象一下,再过一百五十年,嗯,多算一些,两百年,没人还有自然的,也就是原属于自己的器官,所有人的所有器官都将是合成的......”
“所有人?难道不再......”我疑惑地问。
特里斯坦做个手势,让我闭嘴。“设想一下,既然是合成的,那就无所谓组织结构的增长和修复,从而就不需要什么营养素了,器官和机器人的部件没多少区别,不过是更复杂些罢了!既然如此,何必再需要咀嚼、消化、吸收这些劳什子?直接充电就是了!能想象到直接充电的后果吗?”
“帝上是指对人体的后果?”我问。
“是!”
“卢纳说过,人无需吃饭,消化系统将失去用处,从而会被从人体内剔除,”我回答。
“对,我记得那次,鄙人也在场......”哈根低声插话。
“是吗?”特里斯坦瞥了哈根一眼,“祭大在,这我记得,但有你吗?”
哈根点头,“而且,还是我向他建议和首大合作。”
“我真没印象了。”
哈根不语,我看到他脸上闪过的不满。
特里斯坦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由此类推,呼吸、血液、神经等各类系统亦复如是。是故,卢纳推断,到了终极阶段 – 我估计用不了太久,不出五百年 – 人体将只剩个大脑。善哉!善哉!”
我不知道特里斯坦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但特膜的传译让我相信他联想到了佛经,因为阿依达告诉过我,眼膜会根据说话人发声时的想法,来选用与之匹配的词汇和语调。
“一切法皆由心生起......”我轻吟。
“一切源于意识,一切归于意识,”特里斯坦点头,喃喃自语,“佛的远见,不得不服啊!”
我感到一阵庄严。
“继续吧,首大,”过了半晌,特里斯坦说。
“是,帝上!我接着讲小肠?”
我能听出纳布科的不满:的确,谁都会,如果被不停地抢话和打断的话。
“不用了,关于向人体提供能量这个问题,我觉得已经清晰明了。开始下一个,眼膜。”
“遵命,帝上。”纳布科清清嗓子,“眼膜和恒脑的结合,将是未来的另一个重点。迄今为止,当我们想象某件事的时候,还在用‘脑海里泛出’、‘彷佛见到’类的表达方式,但在未来,这些都会成为事实,人可以切切实实地看到所想之事!”
“这是首大的贡献,”特里斯坦再次打断纳布科,“纳膜将弥补恒脑的重要缺陷!”
“谢帝上!”纳布科再次向特里斯坦致意,“在帝上的教导下,鄙人经过仔细研究,确定只要对眼膜略作改动,就能给出可供恒脑切入的接口。二者一旦结合,所有恒脑想到的内容,都能以图像的形式呈现眼前......”
“我不再举‘吃’这个例子,”特里斯坦又插话,“因为谁都知道卢纳的描述;那么譬如入肉......”
如此的粗鲁让我窘迫;我偷眼看了看,其他人,包括阿依达,都毫无反应。
“不必脸红,祭大!”特里斯坦对我耸耸肩,“食色,性也,你们老夫子说的,虽然他用词文雅,但换汤不换药,一个意思,只是更虚伪罢了!”
我被他呛得哑口无言。
“迄今为止,恒脑已经能够制造出X交的感觉,试过的都知道,对吧?”他的目光从我们的脸上扫过。
科林点头。
“但简陋的视觉功能极度影响效果,因为得靠VR,还要戴眼罩。眼膜的加入将彻底改变这一切!一旦成功,无论想和谁,想怎么做,想在哪儿做,等等,等等,都将成为看得到,摸得着的现实!‘心想事成’就不再是个喊了几千年,只能务虚的口号!”
“抱歉,”我还是没忍住,“首大刚才使用了‘一旦’这个词,这是否表明这种结合尚有不确定性?”
“在理论上可行,我已经向帝上做过证明!”纳布科回答,“当然,工艺上还有若干问题要解决......”。
“别总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 特里斯坦瞪我一眼,他随后转向纳布克,“继续,首大,让他看看什么是大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