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劫

“是祸躲不过”。全校开学典礼大会刚结束,蒋老师就点了海涛,徐浩的名字,让他俩随她到教导处去。

多数学生都清楚,按照犯错情节轻重,凡是被叫到教导处的,大都被校方界定为“非同小可”级别。走进教导处,海涛,徐浩一眼便看到被收缴的“滑轮车”立在了墙角处。

蒋老师带着他俩走到教导处曲主任面前,面沉似水地说道:“主任,人我带来了。”

曲主任是这所小学校里每个学生都敬畏的人,这位已经秃顶,驼背又很严重的中年男人,不同于女教师,发起火来只一声炸雷般的厉喝,就会让他面前的人“肝儿颤”,即使最调皮的学生都躲着他远远的,没人敢在他面前撒野。

手里正在整理资料的曲主任慢慢抬起头,扫视了一眼站在他前面的海涛,徐浩,犀利地目光在徐浩身上停了下来,他问蒋老师:“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徐浩”

“没错,想起来了。打过交道。”曲主任回忆起什么,点点头;眼睛“虚”了一下,可是比刚才“直瞪”更慑人。海涛注意到,徐浩今天没了一贯的笑容,脸一直紧紧地绷着。

“你俩谁先说说?”曲主任不提“砸玻璃”仨字。

“教室玻璃不是我们砸的。”徐浩声音不大,回答的却很直接。

“啪”曲主任把办公桌狠狠地拍了一下,站了起来。他极力地把身子,脑袋扬起,推了一把徐浩指着墙角的“滑轮车”问:“那是什么?护校队师傅抓住的人是谁?人证物证都在还抵赖?”

曲主任雷霆般的爆发惊得海涛倒退了两步,但他认定这个“冤情”不可以接受,也低声道:“他们没看清,抓错人了。”

海涛的话彻底激怒了曲主任,他向蒋老师宣布了初步处理意见:停课!请家长!赔偿!然后学校会研究对两个人如何处分。

回到教室,蒋老师让俩人把书包收拾好,立即离开课堂。并且强调家长不到校处理问题,你们就别进学校大门了。

两个人背上书包走出校门,海涛有些茫然,他不知下一步是该向母亲说,还是把“停课”的事暂时隐瞒。

徐浩除了不停地叨念,心疼那台来之不易的“滑轮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跟海涛说自己早就不想继续念书了,与其他成天趴在课桌上睡觉,不如早一天离开学校,早一天出去挣钱。

“你以前被停过课吗?”海涛总觉得心里没底,想从徐浩那里寻找些经验。

“停过。”两个人在马路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同甘共苦”的经历,让徐浩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过往一股脑儿说给了海涛。

徐浩告诉海涛,他留级蹲班前,因为和母亲经常到废品站送塑料条。一天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了一块铜板。当时只知道铜值钱,拿到另外一个废品站去卖时,被告知贵重金属得需要户口本登记。

“那会儿傻,等我跑回家拿了户口本,”徐浩笑了笑“你猜怎么着,废品站都是一个系统,被偷的那家发现少了铜板,便通知了其他门店。就这样我被逮了个正着。”

“幸亏年纪小,要不然直接就送派出所了。后来还是被告到了学校,也是教导处曲主任处理的我,让我停课回去请家长。”

“你请了吗?”海涛急于知道“请家长”后会有什么后果。

“没有,我那段时间家都不回,一直在外面流浪。”

海涛想起来孙淑娥说过,有人看见徐浩在饭馆里“舔盘舔碗”,八成就是徐浩说“流浪”的这段时间。

“后来哥哥,姐姐满处找我,我妈不知求了曲主任多少回,赔了废品站的钱;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蹲班留级才算完事儿。”徐浩说到这,竟“嘿嘿”笑出了声“没那事,咱俩也成不了同学。”

“现在咱俩怎么办?”海涛心里很不安。

“管他呢!又不是咱俩的错,不让上课更好,出去玩儿两天再说。”

这一天海涛觉得过得特别慢,背着书包和徐浩俩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商店,公园里闲逛,可一直提不起精神来。

过了中午,两个人都感觉肚子饿得难受,才商量好各自回家,明早上学时间,在校门口见面再做打算。

晚上,海涛掐准母亲下班的时间,坐在写字台前,装模作样的捧起课本,给母亲一个一切正常上学的印象。

母亲问了问新学期又开了哪门新课程,有没有见到新的老师,海涛都胡编一通应付了过去。

就在母亲忙着准备晚饭时,敲门声“咚咚”响了起来,让海涛心跳得厉害。他担心是蒋老师亲自登门,告知母亲教导处“请家长”的事。

海涛战战兢兢打开门,进来的却是班长方芳和孙淑娥。没等母亲开口问,方芳便一板一眼的对海涛母亲说:“阿姨,老师今天让海涛下午请您去学校,您知道吗?”

“啊,没听他说啊!”海涛母亲一脸懵“是什么事?”

“我们教室玻璃被人砸碎了,说是海涛,徐浩干的,”方芳接着说“教导处曲主任今天给他俩停课了,让请家长去处理问题。您没去,蒋老师派我俩到家里来问问。”

海涛从小父母没曾动手打过他,可能是母亲被儿子这突如其来惹的“大祸”气急了,照着海涛屁股锤了两下“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海涛闪躲着跳着脚,大呼小叫“不是我,不是我俩砸的玻璃!”

孙淑娥伸手拦在了母子中间,对海涛母亲说:“阿姨,您先别生气,砸玻璃真的不是海涛,徐浩。”

孙淑娥这话说完,母亲有些糊涂了,冷静下来。海涛也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孙淑娥为什么这么说。

原来蒋老师把海涛,徐浩“轰”出教室后,在班里把他俩作为反面教材进行教育,让全班同学引以为戒,犯错的代价就像这两个同学要受到严厉惩罚。

下课后,孙淑娥偷偷溜进教师办公室,报告了她所知道的砸玻璃另有其人。她跟蒋老师说,那天晚上她正在楼道洗碗,看见李应杰和他小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还听到哥俩兴奋地争执着,究竟是谁扔的石头更准,砸到了玻璃?

“他这都是因为被老师撤了男班长,报复!”孙淑娥对方芳和海涛肯定地说。

挨了两下打,海涛听罢孙淑娥的一番话,压抑了几天的怨气爆发了出来,朝母亲委屈地嚷嚷:“早就跟他们说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没人相信!”

方芳接着的一句话,又让海涛不安起来。方芳说,虽然砸玻璃可能误会了海涛,但教导处曲主任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家长明天务必去找他谈。

海涛母亲答应方芳,明天上午一定会请假去一趟学校,两个女生这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母亲带着海涛直接来到了教导处。

海涛没想到曲主任和昨天相比,好像换了个人,又是给母亲让座,又是倒水,还轻抚了两下海涛的脑袋,脸上总带着微微的笑容。

他跟海涛母亲说:砸玻璃这件事情还在进一步调查,到底是谁干的,现在还很难下结论。

这件事可以暂时放一放,今天重点要和家长谈一下,海涛和不良同学交往的问题。

这时,蒋老师也走了进来,和海涛母亲打过招呼后,也找了把椅子坐在了一旁。

“海涛打上一年级到现在,很少听他说结交了什么好朋友。我工作一直特别忙,他爸常年在部队,这方面确实了解的不多。”海涛母亲既是回应曲主任,也是在检讨着自己。

曲主任手指着墙角的滑轮车,抬头问海涛:“这车是谁的?”

“徐浩的,他哥给他做的。”

“嗯,我猜到了。”曲主任向母亲做了一个捏手指的动作,收起微笑,严肃起来“海涛家长,这个徐浩在学校是挂了号的差生,低年级时就犯过手脚不干净的错误。他的家庭很特殊,这车上的轴承我们分析,很可能也不是什么正道来的。”

曲主任顿了顿,接着说:“蒋老师反映海涛现在就和这个徐浩形影不离,不可怕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不愧是校领导,曲主任语重心长的话让海涛母亲不住地点头。因为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忙,曲主任让蒋老师再和家长详细地聊聊。

海涛的腿都站麻了,蒋老师说起他的种种表现,半点没有结束的意思;从和路军打架,徐浩“偷”马老师饼干也参与其中,大清扫劳动挑肥拣瘦,还顶撞老师……掰着手指数给他母亲听。

当讲到大清扫擦玻璃那件事,海涛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冲着蒋老师质问道:“你当时怎么说我的?胆小如鼠!凭什么这么说我?和路军打架,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让写检查。那是我的错吗?”

母亲赶忙制止住海涛对老师的不敬,让他向蒋老师道歉。海涛扭过脸,觜闭得紧紧的,就是一声不吭。

蒋老师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她没想到海涛竟当着家长的面“反戈一击”。好在这时,第二节课上课铃响起,化解了蒋老师和母亲的尴尬。待刺耳的铃音消停后,蒋老师悻悻的对海涛说:“你先回教室上课,我和你母亲还要单独聊聊。”

海涛头也不回,故意慢悠悠的往教室走去。走廊里扩音,走了几步他还隐约能听到蒋老师对母亲说:“看到了吧?学好不容易,学坏那是分分钟的事……”

进到班级,海涛注意到徐浩的座位是空的,真正的“肇事者”李应杰却像没事人似的,在座位上摇头晃脑。

从昨天夜里开始的阵雨,还一直下个不停,时而急骤,时而飘飘洒洒。那块打碎的玻璃,虽然被用一块纸壳遮挡着,雨水还是借着风势渗了进来。靠窗的同学,只好把课桌搬挪到中间过道上来。

在教导处时,海涛曾听见蒋老师向曲主任请示,是不是把砸碎的玻璃抓紧镶好,曲主任好像说要等经费批下来,教学楼“破窗”何止一两块。

上午的三节课都上些什么,海涛一点没听进去。放学时,他叫住刘强,约好吃完午饭一起去徐浩家看看。

雨虽停了,地上还是汪着很多积水。海涛,刘强刚进徐浩家的胡同,一眼便看到了徐浩和他母亲,接着坡上流下的雨水在冲刷着那些废塑料条。母子俩头也不抬的忙活着,直到海涛,刘强走到跟前,徐浩才察觉到了他俩。

“下雨了,用雨水冲挺痛快,还省水钱了”怕海涛,刘强看不明白,徐浩咧着大嘴边乐边对他俩解释。

徐浩母亲见同学找他来,让他赶紧洗洗手陪同学进屋去。

海涛知道徐浩家人多,屋小不方便,连忙给徐浩递了个眼色。徐浩立马明白了海涛的意思,对母亲说:“同学找我有事,一会儿我就回来。”没等母亲答应,就把湿漉漉的手甩了甩,和海涛,刘强一同朝胡同外走去。

来到大街一角,海涛停了脚步,问徐浩:“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方芳昨晚没到你家通知吗?”

“没有啊。”徐浩摇摇头又反问“你回学校上课了?”

海涛把昨晚,今天上午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说:“孙淑娥都跟蒋老师说了,是李应杰哥俩砸的玻璃,曲主任说还得调查,我看就是不敢承认他们冤枉了咱俩。”

“那啥,海涛都复课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刘强也觉得好朋友少了一个,心里缺失了好大一块儿。

“你们不知道曲主任,蒋老师为什么让海涛复课却不通知我,这是他们的套路。”徐浩撇了撇嘴。

对这件事他有自己的理解。便接着对海涛,刘强说:“他们早就想甩我这个包袱,让我留级那年是看我还小;现在快毕业了少一个我,少操一份心,他们对我什么印象我门儿清。”

海涛还想不到这一层,他和刘强心情一样,只希望难得的三个好朋友还能在一个班级里。

不过联想到曲主任在教导处说起“滑轮车”来路不明的样子,以及对徐浩的评价,听罢徐浩的分析也觉得不无道理。

“你还是让你妈去学校找找曲主任,蒋老师,毕竟玻璃的事和咱们没关系。”海涛还是一个劲儿地劝,他不舍徐浩就这样离开。

“不,我不会再让我妈去学校了!”徐浩的声调一下子拉得很高,眼眶中明显含着泪光“你们不知道那个曲主任,还有蒋老师对我妈是个什么态度?!”

好长时间,没人再说一句话。半天,刘强开口问道:“那啥,你就不上学了?”

“我想去内蒙到大姐那儿插队去”徐浩答道“过年的时候,我大姐探亲回家,带回一只大羊腿,吃起来都流油。”

海涛被徐浩形容大羊腿好吃的劲儿,也跟着咽了下口水。

“插队都是中学毕业的知青,你小学都没毕业,人家能要你吗?”刘强的追问让徐浩也无法回应。

三个人聊了许久,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海涛,刘强还是建议,如果徐浩不想让母亲出面,就干脆直接进教室上课去,看蒋老师会有什么反应。徐浩低头不语,也搞不懂他下一步到底怎么打算。

回到自己家后,海涛脑子里全是开学这两天不痛快的事;最想不通的就是曲主任,蒋老师对徐浩的评价。

和徐浩相处的日子,海涛倒觉得徐浩身上的优点,远比自己多,也远在老师们眼中那些“好学生”之上。

在学校老师一成不变的印象里,是他小时候偷过一块铜板,也有他特殊家庭的原因。如此就把把他定位成“坏孩子”“差生”,他们真的懂徐浩吗?

现在的情形下,如何留住,帮上徐浩这个朋友?海涛想得脑仁儿疼。

猛地抬头瞬间,瞅见了衣帽架上他的那顶军帽,让他不禁眼前一亮,有了想法。

海涛起身,伸手抓起军帽便一溜小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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