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杨晓丽清清嗓子,把背包一放:“同志,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瞒了我多久了?”
杨晓丽坐下,从包里拿出切片面包,递给母亲。
“你干吗?” 她显然对杨晓丽平静的反应有点不能接受。
杨晓丽的神经和内心已经被多年跌宕起伏的生活淬炼得坚强而淡定,“你要不要来一片?”
杨母在一旁观察杨晓丽的面部表情:“你都知道了啊。”
”嗯,有个之前的同学在这个医院工作。联系了一下。“
杨母叹了口气,红了眼眶。
杨晓丽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杨母扭过脸:“你不知道你爸肚子上拉那么一刀,他得多疼。”
杨晓丽递过去一根香蕉:“您生我剖腹产肚子上也拉了一刀,现在不好好的。”
两片面包还没吃完,床头铃响了:“39床,杨挺。晚上10点以后不吃不喝,明天手术。”
“妈,不要太担心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那你好好守着你爸爸。”
翌日
手术室走廊门口,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手上端着一个不锈钢钵:“这是切除的部分。”
随后赶来的杨母看到钵里的东西,“唔”了一声,闭上眼转过身。
杨晓丽仔细看着钵里灰白色的肉体,有自己的手心大,刚从老杨身上切除下来。
突然觉得莫名心酸和亲近,杨晓丽凑上前,靠近嗅了嗅,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腥味,只有消毒液淡淡的味道。
“肿瘤位置较高,所以切除位置比预期的上移。“
杨晓丽点了点头,扶住了杨母。对方转身进去。
12点,老杨被推回病房,要抬上病床,跟床护师拦住了她们娘俩:“来个男同志抬,你们抬不动。”
彼时,琴书生刚从手术室出来,口罩都没摘,正准备换了衣服去吃饭,经过病房门口时刚好和杨晓丽撞上,”怎么了?需要帮忙么?“
”嗯,帮我搬一下我父亲“杨晓丽有点尴尬的说道。
术后48小时,杨晓丽一直守在老杨身边,没有合过眼。
杨挺皱着眉不作声,杨晓丽只能通过他抖动的眼睫毛判断他的状况,直到老杨捏了捏杨晓丽的手指,张嘴呵气:“疼。”
麻药过去,杨晓丽的心终于安静下来,回握了下老杨的手,安慰道:“很快就不疼了。”
术后第四天,老杨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早上,大大小小的医生们来查房。
主任:“今天情况怎么样?”
杨晓丽:“除了胀气有点疼,其他挺好的。”
主任检查了一下腹带和刀口:“胀气是正常的,今天差不多要排气了,排完就可以开始喝水了。”
抬头冲她们娘俩笑了笑,“恢复得很不错,两位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 ,主任身旁正低头记录的瘦高个医生抬起头,对着她浅浅一笑。
”怎么是他?“心中默默诧异。
从高中到现在,杨晓丽自认为对琴书生抵抗力比一般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依旧忍不住心中感叹,这双眼睛实在很引人犯罪啊。
术后第五天,吃完早饭,杨母来换杨晓丽休息。
杨晓丽拿着苹果和刀走出病房,靠着走廊扶手上慢慢削。
相对于吃水果,杨晓丽更享受削果皮的过程。
刀锋角度不断调整,看着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慢慢落成一个完整的圆,是平抚情绪的好方法。
杨晓丽削到一半,福至心灵地一抬头,琴书生就在一米开外,往她的方向走来,还是瘦削的肩膀,走路跟猫一样没声音。
杨晓丽拎了拎手腕,迅速地想把手里的活完工,但是一急,果皮断了……天晓得她当时是什么呆滞的表情。
他走到我面前顿住,目光在我和地上的果皮之间逡巡了一圈,嘴巴抿了抿,礼貌地微笑:“削苹果啊。”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依旧是高中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还是在医院工作对待所有病患家属都这样?
杨晓丽再次被他漂亮的眼睛闪到,头脑一热,把手里的苹果递出去:“吃苹果么?”
对方失笑:“不了,谢谢。我去忙了,周六上午有时间约?上午9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嗯那周六见。”顶着一副莫名的暧昧,含糊的应下琴书生的邀约。
术后第五天,老杨开始喝米汤了,最痛苦的几天熬过去,他现在精神相当好。
自术后三天第一次下床,到第五天蹒跚起步,老杨的进步相当快。
杨晓丽也不必时时的陪护在老杨的身旁。
周六上午,琴书生提前出现在杨晓丽家楼下。
杨晓丽一直觉得琴书生因为瘦削或工作经常性弯腰低头的缘故有轻微的驼背,不过这一点不影响他修长挺拔的气质。
琴书生刚理过发,显得脖子修长斯文。
杨晓丽一边咬着手里的苹果,一边站在自家阳台欣赏男色……但凡琴书生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吃的正香的杨晓丽正对着他的背影犯花痴。
手机的震动提示音将杨晓丽拉回了现实。
“还没好?我已经在楼下等你了。”琴书生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心里却在想着这都快九点半了也不至于要那么久吧。
猛一回头,只见她从门前的楼梯上走下来,轻松随意地一抹鹅黄色连衣裙,那么美丽多姿,那么热情似火,那么恬淡简朴,一种不可名状的爱慕之情,慕然在他心中升起。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火花在彼此心中炸裂。
然而乐极生悲,下一秒只见杨晓丽“啊”一声蹲坐在地上,琴书生在门口满身疑问“怎么了?还没出门就开始装大小姐?”
“崴脚了,你过来扶一下我?”“刚出门就崴脚你怕不是故意想躲我?”
“真的,人家精心准备穿的高跟鞋,你不要这么不识情趣好吧?”“是我不对,走吧,这回也不用出门了。”
说完就扶着杨晓丽上了楼,转头就准备出门。”你要去哪?“杨晓丽急急的问。
”给你去买药酒。“
不过四五分钟,便传来敲门的声音,杨晓丽一瘸一拐的给他开了门。
”把脚给我“琴书生一脸认命的样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杨晓丽总觉得让他帮忙非常不好意思。
琴书生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力,一把拽过她的鞋,脱下。
琴书生用指尖沾了药酒细细涂抹,绝不放过任何一寸泛红地方。她的皮肤吹弹可破,使琴书生不由得一阵心悸。
他的手一点点地在她的肌肤上滑动,很轻柔小心。可就是这样小小的肢体接触,药酒的清凉,他指尖的温度,却让杨晓丽情不自禁的回忆起酒醉那晚的那个吻,让她有种疯狂想逃离的冲动。
琴书生垂着眼,掩盖了自己心里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欲,从杨晓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乌黑睫毛和高耸如山峰的完美鼻梁。
下一秒,杨晓丽试图挣扎出自己的脚;”我自己来吧。“琴书生加重了握脚的力度,并不让她挣脱;”不要动,马上就好。“
杨晓丽轻轻咬着唇,不再挣扎,只希望他快点擦好。转头却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放在脚腕上。“最近这几天,最好不要,你父亲那边我会帮你去看着,科教科也先请个假。先冷敷再热敷,你学护理的不用我说也该知道。自己要多注意。”
这样的强势絮叨,毫无置缓的余地。杨晓丽只能默认。
静静的看着,琴书生有条不紊的做完每一件事,把她的小房间打理的井井有条,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这个前任怕上一辈子是个保姆,怎么这么爱收拾,要不是见过他写的一手潦草字,差点就要怀疑他是个强迫症了。
杨晓丽看着眼前井井有条的书桌微微一笑,视线不经意扫到自己的脚腕,她顿时一怔,那一抹微笑在瞬间便凝住了。
她现在所求不过是好好照顾父亲,平平静静的渡过实习期。
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