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钟煜睁开朦胧睡眼,却见朴青河早就起来了,正窸窸窣窣的收拾着东西。
“怎么起那么早啊,干嘛不多睡会儿呢?我都还没有睡醒呢。”钟煜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打着哈欠说道。
“睡不着……昨晚哭了一晚……”朴青河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声音里有哭过的痕迹,他不敢去看钟煜,因为他的眼睛实在肿的太高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了——就算是用力眼皮也抬不起来。
“你干嘛收拾东西啊,准备搬哪里去?”钟煜疑惑的问。
“搬宿舍去住……”他没有说原因。
“你们啊,怎么都往厂里面跑呢,我就想搬出来住呢。真是……唉……那你搬厂里去住,不就见不到你的蘑菇头兄弟了?”钟煜起先是叹气继而是故意逗他。
“别提他了,我已经不再想他了。”朴青河不屑的摆摆手,其实心里还是有不甘心。
昨晚回来后朴青河就睡在床上哭,也不是因为要放弃蘑菇头而哭,而是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他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他不平衡的想,为什么别人都享受着男欢女爱,平平安安的,而自己却是个被视为另类的人,并且还悲惨的经历了一次车祸,到现在还一事无成,还依靠着朋友而生活着。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甚至是狼狈窝囊,所有的坏情绪都在黑暗中朝他袭来……他甚至都想到了死,恨自己出车祸时没有死掉,现在活着要继续忍受着做人的痛苦。
不过哭归哭,哭只是他偶尔懦弱的发泄,哭过后,他明白了还是要放弃,只有放弃才是最明智的,不然到时候真的把蘑菇头带进这个圈子,只怕会害了他。他想,谁都无法知道自己和谁才是命中注定,即便是蘑菇头答应了,相处后如果不合适,两个人爱过后还是要选择分手……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放手。
其实他早就已经对爱情没有幻想了,他不想骗自己只要过程不要结果,他要结果,就是想找个同性的伴侣一起过日子。但是不管是在首尔还是在延边,这都不切实际,如果没有金钱的大树做庇护,不要说男男爱了,就算是男女爱都困难。没有钱将寸步难行,那样的爱也会随之枯萎,想到这,他果断决定放弃了。并决定要自强自立,如果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爱人,那一定也要拥有优越的经济。
他想,现在的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平台可以让自己发展,可是却玩物丧志的不知道珍惜,想到社长那么器重自己,他就自责不已。除了钟煜,除了社长谁还会给自己这么高度的肯定呢,难道要这样玩下去,然后继续回首尔做一名电工?不,他不愿意,他想要崛起和奋斗!为自己也为将来,他想等自己有良好的经济时,一定就可以找到个条件相当的恋人了,那样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压力。
他嘲笑自己为了爱哭又为了追逐爱而努力,心想自己真是太没有出息了。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别人为了什么而活。
于是他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问依然躺在床上的钟煜。“你说人为什么而活?”
“干嘛问这个?我不知道。你呢?”钟煜在爱情的滋润下已经不去想这个复杂而又令人不开心问题了。
“我也不知道。呵呵。”朴青河咬着嘴唇笑笑。
“这个问题有很多哲人在研究,我们只要研究怎么过的开心就好了。你觉得呢?”钟煜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是啊。你说的很对。”朴青河点头。“起来吧,今天早点出门,不然等下出门估计会遇见他,我不想看见他。”
“好嘞,一二三起床。为了支持你,我不睡懒觉了。”钟煜说着就迅速起床。
两人提着行李从小区走出来,蘑菇头的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了。朴青河见了,脚步放慢了,问钟煜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晚点再出来?”
“走啦,怕什么?”钟煜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朴青河低眉垂眼的望着地板往前走,并小声的说:“我们不坐他的车好不好?”
“嗯。”钟煜点头。
没想到蘑菇头见两人提着行李出来了,就立马下车朝两人走来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说:“这是去哪里啊?”
钟煜没有回答,反倒客气的问:“你怎么这么早啊。”
“早上要是没有客我就提前半小时来啊,赶前不赶后嘛。坐车里听音乐休息一下也挺好的。”蘑菇头笑着回答,他没有注意朴青河的脸,以为只是他没有睡好而低着头。“是去木厂吗?”
“嗯——”钟煜点头。
钟煜和朴青河上车坐在后座上,朴青河一上车就靠着车窗闭上眼睛,他的眼睛痛死了,又肿的那么高,心想这怎么见人呢,要是同事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蘑菇头只当是他们刚起床,还是睡眠状态也就没有问。
车子在木厂门口停下,蘑菇头又是贴心周到的帮忙拿行李,朴青河背向车身站着,不去看蘑菇头。钟煜给了车费,然后说道:“以后不用来接了,因为我们都搬宿舍来住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拍朴青河,暗示他也说句话。
朴青河无可奈何的转过身,然后望着蘑菇头微微一笑,佯装轻松的说:“以后常联络。”
“嗯——好。那我先走了。再见。”蘑菇头说着上车,然后开车离开。
俩人拖着行李往木厂里走,朴青河忍不住又掉下泪来,他还是觉得感伤了,因为这并不是他要的结果,但是现实逼迫他必须做这样的选择。
“你看你,又哭了,别哭了,等下我爸妈看见了,看你怎么说。我才发现你眼泪多的跟女人一样,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啊。我觉得好好笑,是不是。哈哈。”钟煜瞅着他笑着说。
朴青河也被逗笑了,说道:“人家本来就是女人。”
他说的这话把钟煜逗得捧腹大笑,他自己也大笑不止。
两人笑着回到家,朴青河一进门就往厕所里钻。苏臻已经在家里了,就等着他们吃早餐了。
大家都席地而坐,准备吃早餐了。朴青河却在厨房里半天不出来,原来他在冰箱里找冰块敷眼睛。
“青河,吃饭了。”阿月在客厅里喊。
“就来了——”朴青河大声回答。
“你在干嘛?”钟煜知道他在用冰块敷眼睛,却故意笑着问。
“不告诉你——”
朴青河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更红了——冰块冻的。
“哟,你这眼睛怎么了?”阿月担心的问。
“有些发炎,我用冰块敷了下,看下能不能好的快些。”朴青河用手捂着眼睛坐下。
阿月掰开朴青河的手,说:“来,我看看。这么红啊,肿的可厉害了。要不去医院吧?”
“不,不,不,没事。昨晚估计睡觉前喝多了水,然后又没有睡好,眼睛本来就有些炎症,然后就这样了。没事,不痛不痒会好的。”朴青河极力解释。
苏臻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见他那眼睛,就忍不住附钟煜耳边悄声说道:“他怎么把眼睛哭得肿成这样?”
钟煜听了“噗嗤”一声大笑,朴青河见了尴尬不已,苏臻却一脸的疑惑,这其中的乐趣只有钟煜自己才体会得到吧。
“对了,我今天起要搬宿舍去住了。”朴青河很认真的说着,阿月听了很是惊讶,关心的问:“怎么都往宿舍搬呢,是不是那个房子住着不舒服啊,要不重新换个房子住?”
“不是,不是。”朴青河急得直摇双手。“我是想其实住的那里离木厂挺远的,来去挺费事的,不如干脆住宿舍。而且我也想跟大家下班后多交流,这样可以把人际关系处理好,还有可以多些时间学习……”
钟煜听着朴青河的解释就忍不住想笑,社长却皱着眉头望着钟煜,说:“笑什么?我也觉得这样好啊。”他是真不明白钟煜为什么笑,并不是责备的口吻。
“哦,我不是笑他啦。我是想起别的事情觉得好笑。”他见社长一脸严肃,于是立刻止住了笑。
“住宿舍去也好,吃饭还是来家里吃吧。家里人多热闹。”社长依然不苟言笑。
“是。知道了。”朴青河只能说好,其实他心里还想着去食堂吃呢,食堂的饭菜他还没有吃过一回呢。话说营销部长每天都是吃食堂,每次他去帮部长打饭看见那些菜色香味俱全,就忍不住咽口水。
而社长因为糖尿病的缘故必须饮食上注意,但是他又不想搞特殊麻烦食堂的师傅单独做饭,所以才在家里吃饭,不然他也是要吃食堂的。若不是为了妻子阿月,社长估计也会让这几个年轻人去食堂吃饭吧。其实这三个年轻人还真不爱吃家里的健康餐,感觉油盐不进的,吃起来没有滋味。阿月则认为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干净卫生,一家人一起又热闹。
吃过饭大伙儿各自去上班,阿月则在家收拾盘子,打理花花草草。
六月的天气晴好,犹如阳光下的人们——心情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