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课桌面有歪扭的刻印“加油,胜利是你的”,青涩而又努力的勉励方法,是她上一世没有过的。高中生的生活内容多了,但更多人不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随着成长和情窦初开,早恋成了老师们心头大患。
新学期,学生会开设纳新活动。
早早的,何杰申请了体育部门的,林双双知道后,拉着宁清也去参加学生会竞选,可是她的初心压根不在学生会上,宁清看着一大摞部门犹豫不决,她想高中生活尽量过得单调点,不引人注目,林双双手快,她帮宁清填了纪检部门,然后和自己的一份一起塞进箱子里。
宁清在初中时就有点小名声,不仅学习好,人也好看,但凡是这个学校直升的人都知道点,
被通知面试的是一星期之后的事了,可惜,林双双没有被选上。
学校的教学楼分 东西两边,东是初中部,西是高中部,西边开设的体育室、活动室、多媒体室等,活动室比较宽敞,学生会总部就在那里。
她敲敲门,里面有人响应,推门而入。正对门一面鲜艳的红旗,教室很宽敞,几张大的办公桌上放满了资料。
有人闻声抬起头,又继续手中的工作,也有人不看他,男男女女来回忙碌。似乎早已经洞悉了门口,有一双狡黠的眸子一直关注着她举动。
“面试是吗?过来” 明净清澈的女孩移步过去,她揣着兜里的几张一寸照和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高二(4)班郑咚咚,也是纪检部的部长”声线硬朗,前人站起来与她打招呼,伸手示意。
宁清愣住,他身形比她高出一头,有点压迫感,身上白衬衫配着黑色校服裤,头被削薄到恰到好处的碎发,微微遮盖耳朵,袖子挽到肘间,中性英气的轮廓,细看两眼却又不失秀美。
“你好,我是宁清”宁清一时分不清,这个人是男是女,
“那我们开始面试吧,你跟我来”他带她去了隔壁的多媒体室,随后跟来的是一个稍微矮点的男生。
多媒体常处于暗处,没有光,像严刑拷打的黑屋子“啪啪”灯瞬间亮起
“随便坐”三人正对。
宁清局促不安 ,对封闭的空间有一定的恐惧。
看出对面的人不自在,郑咚咚笑
“别紧张”
宁清点点头。
郑咚咚翻开本子,拿出一张卷子递给宁清。
矮个子男生看见可爱的女生眼都直了 “学妹,你有对象吗?”她接过卷子,充满疑问看向男生“?”啊?这个问题是在范围内吗?郑咚瞪了矮个子一眼,他才嬉笑直抱歉。
“嘿嘿,你别介意,我叫陈廖凡,跟咱们郑部长同班,我是纪检部的副部长”
她抿抿嘴“恩,学长好”
“学妹,你别紧张,我们美人部长可温柔了”
“赶紧滚!”郑咚咚表情绪,狠踹他一脚。
陈廖凡跑躲到门外“学妹,你先写,我还要去检查各班纪律~~~~”
她低笑。
“不好意思,你别在意”
宁清摇摇头,开始着笔写卷子。
“如果你进来纪检部,但发现这里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你会怎么做?”
“在工作中你发现副部长或部长的安排有错误,你会怎么做?”
“你的爱好?特长?”
“…..”
等等一系列问题。
她并不懊恼,认真的写了大段大段,还很严肃的在每个回复上写了“答”字。
时间像过了很久,这样的面试更像是一场考试。
郑咚拿着宁清的答卷,神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她还额外问了其他几个问题,感觉都不错,就是晚查寝有点棘手,宁清不住宿,高中晚上还有检查寝室这一项,排班就成了问题,
郑咚咚挑眉,让宁清先回去,她先跟会长提交她的个人资料。
她回到班级,正好午间自习下课。
林双双凑过来问她结果如何,她可听说纪检部的部长帅的惨绝人寰,屡获了好多高一小女生,宁清无语,那他们应该是不知道那位部长是女生吧。
宁清倒是没有跟林双双讲,怕灭明了她的幻想。
“宁清,老师找你”还没坐热的位子,她起身走出,
班主任推推眼镜,手里正拿着话筒,还没等宁清走近,班主任愀然不乐的样子让她有一不好的念头
“宁清,你爸爸…出事了”
“你听老师讲,你不要难过,刚才是你妈妈来电话”
“你爸爸现在在医院…..”
“宁清….宁清”她什么都听不见。
怎么会这样?明明离高三还有两年的时间,为什么会提前发生!为什么……
她拼尽全身力气跑着,整个人害怕的颤抖,她怕极了,怕回去只看到蒙着白布的宁国良。
怕又和上一世重合的镜头。
她打车直奔医院。
手攥成拳,却迟迟不敢打开手机看里面的未接来电。
“一定没事的,没事的”
车子驶行短短十五分钟,却像过了一天,到最后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医院的抢救室在一楼,恐惧侵蚀着来院的每一个人,丁依苗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看到宁清奔来,她一把抱住了她,像是在寻找安慰。
走廊上人来人往,护士进进出出,
鲜红的“抢救室”
那扇门始终没有开过,那灯始没有灭过,抢救室对面是注射室
,间隔着六七道门,
阴暗的长廊上,孩子尖锐的哭喊大声回荡。越是打消不了他们心里承重,有穿警服的人往他们这边过来,手里拿着宁国良落下的衣服,交给丁依苗。
宁清觉得自己吞咽也困难。“叔叔,我爸爸….我爸爸没事吧”她尽量让自己稳住。
别难过,没事的,宁国良是好同志,是一个好爸爸。
他是一个好爸爸。
………………..
红灯暗了,医生最先走出来,他拉下口罩,走进他们母女。
“节哀”深深鞠躬。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床上的人被白布蒙改着,被缓缓推了出来,那一份死亡证明书,又一次的无情的递到她眼前。丁依苗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尸体被放进了太平间。
宁清守着丁依苗,两名警员进来,送了点水果、吃的。慰问了几句,毕竟先前是宁国良的下属,理应当照顾下。
宁清抬手,
敬礼。
如果宁国良还在,他一定也会这样做。
…………………………
两日后,宁国良被送回家。
黑白的照片赫然立在正中央,大院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宁国良穿的很整齐,画过妆后安详的躺在正中间,好像只是睡着了。
丁依苗一身黑衣,颓然。盆里燃烧的火焰,一闪闪的明暗。门外的那群人,全穿着警服,一个个上前来虔诚默哀、拜别
天被乌云遮盖,豆大的雨开始往下掉,林双双跟何杰举着伞来看完宁清。
站在院门外,看着宁清跪在宁国良牌位前….他们俩相对无言。
仪式的过程很漫长,他们只能跟在后面目送这一切,不是里面的谁,体会不到里面悲切无望的心情。
丧事过后,宁清请了假,在家陪着丁依苗,像是没了支柱,整个家荡荡的没有生气,又回到当初那个时候,丁依苗沉默一段时间后会寻死觅活、阴晴不定。
她必须时时刻刻看紧了她,虽然是早已会预知事情的发生,更是经历了一次,但是宁清也无法把失去的沉痛抹去,她还必须坚强去面对这一切。
电视里播放着刑事案件,播报着谁谁谁因公殉职。
她听到了“宁国良”三个字,立马把遥控放到最小,丁依苗刚睡下,不能让她再听到了。
宁清看到了当时的画面,和那个抢劫的脸,画面一转,四周乱成一团,枪击声..警鸣声,
慌乱逃窜的行人,电视机前的她卷成一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班主任来看望过她,送了一点钱。
林双双有老师特许,每天都把作业带给宁清,然后再返回学校。
丁依苗还是会照日常起来做饭,做完饭后又回去继续躺着,似乎是想来证明她在做梦。
宁清收拾书包,再过两天,她要回去上课,丁依苗情绪稳了点,她也没有在表现出过激的行为。
“啪啦”手机从包里掉出来。她已经好久没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