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在崂山待了半天就原路返回市区, 肖楠还记着要请顾丛珈吃饭,一个劲的邀请她与他们一起午餐,顾丛珈却是一口回绝了, “你们去吧, 我有点累了。”
肖楠回过头来看看她, 确实是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 遂对她说道, “这样,你自己回到酒店叫餐吧,一个人一定要记得准时吃饭啊, 不然肠胃会不好哦。”
“知道了,谢谢你。”顾丛珈看着她, 微微一笑,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肖楠也回以她温柔一笑。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 眼看着离她入住的酒店越来越近了,顾丛珈思索了一下, 张口说道:“安先生,方便的话能在这里停车吗?”
安非还没有来的及回答,车速倒是明显的减了下来,肖楠再次回头,“Ja□□ine, 你是不是有事情?”
“不是, 这里离酒店已经很近了, 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她说的坚定, 知道安非不会回过头来看她, 放心的将目光投在他的后脑上。
“好吧。安非,你能靠边停一下让Ja□□ine下车么?”肖楠问他的时候身子微微向前倾, 侧着头,样子很是可爱,下一刻,安非平稳的将车停在路边,他正要下车为她打开车门,顾丛珈却先他一步跨出了车门,她用力的阖上后车门,敲敲安非的玻璃窗,微笑着使劲挥手。
安非重新挂档,从车头的路面后视镜里可以看见顾丛珈一直站在那里。
真到车子完全消失在眼前,顾丛珈才猛然转个身就着路边的花坛呕吐个不停,只是干呕,她这是怎么了,一早坐在车子里就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到了山上,几次忍不住想要呕吐,只能拼命的喝水,硬是生生的控制住了那股莫名的难受。
可是这会,她实在是不想再忍下去,她必须要吐出来,可是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胃里总有股气息在翻江蹈海,她又吐出几口胆汁,才勉强站稳脚跟,身边有好心的的士司机停下车来问她怎么了,是否需要帮助。
她拉开车门,不假思索的坐上后车座,对司机说了句“丽晶”以后,便靠在车背上闭目养神。
她订的房间位于12楼,电梯缓缓的上升,刚才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来了,她捂着自己的嘴,电梯门一开就拼命的向着房间跑去,只有几步之遥了,可是站在门前不远处抽烟的男子那么熟悉,顾丛珈顾不了这么多了,门卡早就在她手中,只一刷,门就“咔嚓”一声开了。
洗手间里不断传来顾丛珈呕吐的声音,站在房间中央的安非有点无措,他终是不放心,走到洗手间门前轻轻扣起了门:“珈珈,你没事吧?珈珈,你回答我一声。”
隔了好半饷,里面终于传来顾丛珈的一句“没事。”
顾丛珈早伸手打开了换气扇,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刚刚因干呕而显得苍白的脸,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她想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拍打着脸庞,她深深的呼吸,是的,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她就要结婚了,她可以马上结婚的。
安非的手正想敲下去,门却突然打开了,顾丛珈看起来仍旧是虚弱,安非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对着他:“没关系的,我没事了,大概是昨天晚上吃了生鱼片,肠胃有点不适应。”
见安非沉默着不说话,她突然开口问道:“肖楠呢,你们这么快就用过餐了?”
“恩,她回房休息了。”安非把她安置在房间中的单人沙发上,“刚刚在车里看你脸色不好,,我在外面的店里要了份鸭心鸭肝粥,现在温度刚刚好,你把它吃了,不要饿着肚子。”安非这样说着,为她打开了打包的盒子。
顾丛珈看着忙碌的安非,她想说现在什么也不想吃,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将粥往嘴巴里送。
安非就在她侧面落座,顾丛珈喝粥的时候低着头,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把整个眼睑都遮住了,投下淡淡的影子。
“珈珈。”他唤她。
“恩。”嘴巴里面含着粥,她答的模糊。
“实在没胃口就不要勉强自己,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安非看着她碗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量,提议的说道。
“恩。”顾丛珈这才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她想对他开心的笑,可是看不见自己的脸她也知道自己笑的表情有多糟糕。
“你瘦了。”安非却是这样对她说,“以后要好好的吃饭,每种蔬菜都要吃一点好吗?”知道她挑食还是在五年前两个人一起待在马场那段日子,不喜欢吃番茄,讨厌芹菜的气味,很能吃些海带,海鲜,诸如此类,仿佛是越腥的东西到了她这里越是美味。
“记得每天早晨起来先喝杯水,不要抽烟好吗?”
“恩。”
房间中突然沉默下来,顾丛珈的一只手还拿着兑粥的勺子,她状似满不经心的搅着这碗粥。
“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安非这样说到,整个人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颜色素雅的布艺沙发上。
“恩。”她正搅着粥的手明显的慢了一拍。
安非站起身来,他今天穿了件Ermenegildo Zegna的运动款的T-Shirt,和一件同牌子的黑色软皮薄外套,当他欺身弯下腰来为她收拾小茶几上的残羹,顾丛珈的眼睛正好能看见他胸口垂下来的链子上那枚戒指。她当然不会陌生,她自己的那一枚此刻正躺在S城她房间里的那只抽屉里,而锁着那抽屉的钥匙正放在她包里。
那日当安非将戒指重新套上她手指的时候,她就明白不管世事如何变幻,这是唯一她将留住的物件。
安非已经收拾完毕,见她正楞楞的盯着那枚戒指,自然的将链子拨进了衣服里面,“戴了好几年了,都习惯了。”他仿佛解释的说道。
“恩。”顾丛珈还是这一句,她好象突然之间只会这么说一句了。
“那,我走了。”安非这次没有迟疑,越过她的身体迈开脚步向着门口走去,顾丛珈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安非的手已经在拉房门的把手,可是顾丛珈的脚步那样急,叫他搭着门把的手始终使不要力。
顾丛珈从背后紧紧的抱着他,整个脸都贴上他的后背,就让她再任性一回吧。
安非拎在手里的餐包掉下来,他回过身来将她抵在洗手间门口的墙壁上急切的寻找她的唇。
得到和失去竟都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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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肖楠会每天准时来电向她问好,当然更多的时候她会喋喋不休的抱怨安非的忙碌,肖楠说的不经意,她却听的胆颤心惊,这个心无城府的女子多么难能可贵,与她在飞机上相遇,把她当成最好的聆听者,可是她呢,安非那些对于肖楠来说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刻,却是在她的房间,与她抵死缠绵。
而身在S城的林赫禹呢,为了让她能无后顾之忧的回到英国,正日夜为公司的事情操劳,可是她呢,她都干了些什么,她将自己与安非的关系送入黑暗牢笼,她推翻自己早已作出的决定,终于作茧自缚。
所以这日当肖楠像往常一样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告诉她,她定了明日返回S城机票,肖楠一听她就要回去,马上说晚上要一起聚聚,可是顾丛珈再一次拒绝了,她说“肖楠,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我这次回去恐怕在S城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到英国,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我们就此告别了,请一定把我忘记,缘分有时候像云,风一吹就淡了,我不是个经历单纯的人,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所以我们不要说再见,希望你幸福,一直幸福。”
她这样说的时候,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看着自己说话的嘴一张一合,仿佛是个不认识的人。
“好吧,也祝你幸福,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肖楠固执的说道。
通话就此结束,顾丛珈看者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她自己对着自己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这一切,希望你不会恨我。
行旅已经全部整理妥当,她依旧是习惯早起,只是不再练习瑜伽那些高难度的动作。这是她留在青岛的最后一个清晨,想起那天安非带她去的八大关,突然就很想去看风景。
她难得的换上一身长及脚裸的白色裙子,披了件休闲外套就出的门去。
终于是一个人满无目的的走了个够,最后她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海风吹起她白色的长裙,
这里真是漂亮,到处是她喜欢的样子。
走走停停,她一个人到处逛了逛,又在外面用了餐,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并没带出来。坐在回去的出租车里,电台有人点了首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大叔,听到音乐想起,不无感叹的说道:“多么年轻的生命啊,就这样没有了,你看他表面那么风光,内心却是极苦的。”
“大叔,也喜欢张国荣吗?”
“也谈不上喜欢,可是那些歌那些电影总归是看过的。年华不再啊。”说着还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呵呵,大叔你心宽体胖,一定会健康长寿的。”顾丛珈风趣的说道。
“呵呵,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电台的那首歌还在继续,“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不要问我是否还相逢。。。。。”声音却是慢慢的低下来,主持人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来:我们的身边,来来往往不断出现新的容颜,唯有那些歌永存在我们心中,最后请一定要记住,珍惜眼前人。
是啊,珍惜眼前人。
所以当电梯的门打开,她只一眼就看到等在她门口的林赫禹的时候,才明白,她应该珍惜的人,是林赫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