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翻个身将脸整个埋在床单上,真的好无聊,现在是下午5点, 离晚上10点还有5个小时, 事实上她住8楼, 而安非住15楼, 连同一个楼层都不是, 而她知道安非忙碌,更加不好意思再三的给他去电话,因为安非只会在每天10点睡觉之前像个在岗的男朋友一样给她一个晚安电话。
这样想着, 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拿起电话机,正想翻看通话记录, 安非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 用力按下接听键。
“肖楠,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 你呢”她想说她一直在等他,可是突然又觉得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你在房间吗?不要走开,我下楼来接你一起吃晚饭吧。”
“恩。”
肖楠以为安非会马上挂断电话,她希望安非先挂,可是等了很久安非却是没有, 她想了一想试探的问道:“安非, 你还在吗?”
“恩。”
沉默, 肖楠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我有话跟你说。”仿佛是踌躇很久, 两个人同时说道。
他们一共吃过三顿饭,第一次是安非问她是否愿意做他女朋友那次, 吃的是安非家里的家常便饭,第二次是她从S城来到青岛那天,安非带她去了绝世,吃的是高雅的西餐,第三次就是那次从崂山回来,两个人只在路边随处找了家规模极小的菜馆,无所谓美味,只为填饱肚子。
这次是肖楠挑的地方,只是很普通的一家海鲜面店,她记得有回与Ja□□ine通电话抱怨安非忙碌的都没空陪她吃饭,Ja□□ine便向她推荐了这家的海鲜面,等待的过程虽然充满考量,可是当一大碗面条摆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还是值。
满满的一大碗,其中一半是海鲜,对虾,扇贝,干贝,蛤蜊,她都说不过来名字,这比起S城那些又贵且量远远少于此的海鲜面来说实在是太值了。
肖楠不假思索的开动起来,此时她顾不了对面坐的是谁了,她本来就是个喜爱大于一切的人。
安非点了与她一样的面条,看她吃的那么香,也毫不犹豫的加入开动的行列。
一碗面吃的两个人汗流夹背,肖楠直呼过瘾。安非看着她的眼睛,这个女孩总是这么率性,这么善良,几天来对她的疏离她不可能没有感觉到,接下来的话他要怎么说出口。
“我吃的好饱,离这里不远就是大海了,我们到海边去走走吧,安非,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讲吗?”
街灯已经相继亮了起来,把两个人并肩的影子拉成长长的影像。
“安非,我有个疑问,我可以先问吗?”走了很久,肖楠突然这样问他。
安非停下来站住,非常意外的看着她,“当然可以,你什么都可以问,对我用不着这么客气。”
“恩。”肖楠也停下来却是相当随意的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坐下来,“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帮了顾丛珈吗?顾丛珈就是Ja□□ine,对不对?”
安非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挨着她也坐下来,“对不起,肖楠,我不应该瞒着你,是,顾丛珈确实就是Ja□□ine,至于跟你在一起,一方面是感激你,另一方面,你知道我母亲希望我尽快安定下来,我这样讲对你不公平,尽管我的初衷是真诚的。”
“可是你最终还是发现没有办法接受我,不对,是任何一个女性对吗?”
“对,是这样。”
“所以今天你其实是想跟我说分手,对不对。”
“对不起,肖楠,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无可避免我还是伤到了你,你要明白,不是不好,是不喜欢,问题在我。”
肖楠望着远处的白色沙滩笑起来,“安非,或许你不相信,我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真的,你知道吗,我在机场等候起飞的时候,看到Ja□□ine,第一眼我就喜欢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然后我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那么巧,她的位置就在我隔壁,与她越是聊天我越是欣赏她,可是总觉得她面熟,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始终困扰着我,直到今天下午她跟我说,要我忘了她,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是的,五年前,在圣心,她就是那个被我换了药的女孩子,对吗?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可是是她没错。一定是她。”
五年前,那个暑假,因为打定目标将来要做医生,所以肖楠随着她做心理研究的母亲前往圣心,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只见几个人拥在门口看热闹,透出半开的房门,她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病床上,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虚空中的某处,她当时以为她就是一个常见的精神病患者,当她走过那间房门,而那间房门恰巧被关上的那刻,从里面突然传来了西斯底里的叫唤,她一直声称自己没病,自己是被人绑架了带过来的,她一直在乞求,直到声音沙哑。
她想她母亲定是也听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叫喊,所以当见到工作人员的时候便询问到:“北面第一间房里的病人为什么被关起来了,她似乎不像个病人。”
只看到工作人员朝着全开的房门焦急的张望了一下,遂压低声音回到,“也就是跟你熟才告诉你,这姑娘是昨天晚上被人莫名奇妙送过来的,是上面有人打过招呼的,不看着不行啊。”说着还从抽屉里掏出一大瓶药来;“这不,还要喂她吃这个,唉,谁好好的会吃这个啊,正常的也要疯掉的。”
“那你们就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做医生的医德何在?”
“你知道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与人打工,不能不看老板脸色啊。”
肖楠的母亲除了叹息也是无话可说,却是对着她皱了皱眉。当下肖楠就肚子痛的站立不稳了,好在办公室里就有洗手间,她顾不上多说一句话就冲了进去,直到听到她母亲与那工作人员走远的脚步声复又走出来,她手脚利索的拉开那个抽屉,万幸,并没有锁。她的包里从来不缺维C,而今天偏偏又是那么巧,刚刚采购了新的,一切都很顺利。
肖楠想起往事不觉唏嘘,多年以前自己的一个善意之举竟然挽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命运仿佛是为了彰显公平,才让她得已遇见安非,并有幸做他的女友一回。她转脸看向安非,安非并没有说话,很久以后,微微苦笑,“都是我,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他们就坐在离海滩相近的路边,不远处的海滩,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来,有乐队在开沙滩派对,放很吵的电子音乐。
肖楠站起来,“安非,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吧。”
“永远。”安非回答的干脆,说清楚了,两个人都感觉轻松。
“那么,陪我去海滩走走吧,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的去看过海,虽然是晚上但一样是大海。”她不是负气,更没有充满忧伤,甚至于有点隐隐的开心,原来安非爱着的是这样的女子。她只是确定安非此生无法爱她,她也明白他暂时的羁留,是对她的慈悲,于是肖楠终于决定换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成全她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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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赫禹的出现瓦解了顾丛珈心中最后的念想,她总是这样,得到一些,就要失去更多。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她已经无从说起,说爱,已经没有勇气在。
当天下午,林赫禹提着她的行旅,两人并肩出现在酒店停车场,林赫禹如往常一样帮她扣好安全带,车子平稳的向后倒去,一个L型的环绕之后停车场的出口就在前方,林赫禹不动声色的将车子开上马路,又开出很长一段才猛然将车停靠在路边,顾丛珈狐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
只见他并不回头,只是平视着前方,“珈珈,你下车步行百米,那辆黑色的车从丽晶一直尾随着你,我想你并没有告诉安非今天要离开,这真不是一个好的习惯。”顾丛珈一直看着他的脸,可是他并不打算回头,“我在这里等你,你知道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如果我等不到你,那么我就一个人走了。”他说的干脆,听在顾丛珈耳朵里确是字字有力。
“下车吧,我们都清楚,至始至终安非并没有错。”说完这一句,林赫禹将身子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假寐,仿佛是自语,他突然又说了一句,“珈珈,如果你回来的时候发现我睡着了请一定叫醒我。”
尽管林赫禹一再催促顾丛珈,可是她还是在位置上坐了一会,这点她想林赫禹是清楚的。
眼看着安非的车子越来越近,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这条马路并不宽阔,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风一吹发出烁烁的声音,此时车流量并不多,她在离车子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住,看着安非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看着安非荒凉的双眼,她多么渴望远游。
安非不知道,如果他不下车那么顾丛珈是不是一直就这样站在他的车前。她在怪他吗,怪他再一次的闯入了她的生活,怪他锲而不舍的一路追随着她,怪他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都已经说好了要各自幸福的。
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温柔的洒下来,投在人脸上转幻成斑驳的碎片,两个人坐在路边供人休息的石椅上,不远处能看到林赫禹的车子正纹丝不动的停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的航班回英国?”安非想总要有个人来打破沉默。
“三日之后。”顾丛珈看着地上梧桐的树叶被风吹起打了个转又重新落下来,终于呐呐的开口,“安非,我不是一个好情人,肖楠,她很好,你要珍惜她。”
“我知道。”安非突然就很想抽烟,遂伸手摸向衣服口袋,可惜那烟应该是被他仍车里了,下一刻他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你不要让他等太久。”
顾丛珈也站起来,“恩。”她今天穿了一身的红,那种极致的红,印象中她很少穿红色的衣服,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变幻,或许原来不喜欢的一些颜色如今也是全部接受了。
他终于看着眼前的车子呼啸而去,安非在车里静静的坐了很久,才发动车子向着另一个方向开去。她最后一身红还残留在他眼中,人说爱情故事分分合合不必难受,可是换成你你真的看破,风声在耳后呼啸过,想她的念头速度可以表露,所有的情绪让夜承受,今夜的街头又一个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