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学这门暗影功夫已经学了八十多年,这期间连什么剑术刀法都一概没学,要是连你这等后生都隐不过,那老夫明天不就得去一绳子套死算了。”
这话说的巧妙,算是给这隐隐有些紧张的局势来了些缓和,凤琛听着,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扣住秦玫嫣的手劲稍稍松了些。
鹤发老者见状,了然一笑,朝秦书辞点点头。
后者像是早有筹算,瞥一眼满脸通红的女儿,便把目光重新投到凤琛的身上。
下一瞬,两人就像是商议好的,齐齐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二人挥袖,竟是朝着凤琛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秦书辞,唐木,见过族长。”
“爹……唐,唐叔叔……”
秦玫嫣第一个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叫了出声,而自家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却是回给一个凌厉的眼神。
“嫣儿,不得无礼!”
“二位这是做什么?”
冷眼旁观的凤琛适时的发问,眼神更是在二人的身上打了个转。
“二位,还没回答凤琛的问题吧?”
像是有意无意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扣住的秦玫嫣的手腕,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眼神最终落在秦书辞的身上,既然是父亲,总不能看着女儿生死在局,还妄图有什么其他的行径吧。
然而出乎凤琛意料的,秦书辞坦荡的迎着他的眼神,开口给了一个让他万万不曾想到的答案。
“你可知,你的真正身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秦书辞把当年的秘事毫无保留的,通通道了个干净。
开始凤琛还能平静的听一听,到后来,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难看,等到秦书辞用一种无奈又感伤的语气叙述了他母亲当年是如何去海束国混入皇宫,被封成妃,以五皇子的名义生下他的时候,凤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你是说,我其实是你们隐世的族人,只不过当年,被我母亲带出了族境?”
他冷冷的发问,每从他口中吐出一个字,秦书辞的神色就越多一份感伤。
妹妹出走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却是一晃眼,就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啊,当年那个见不得光的胎儿不仅平安降生,现在,还长成了这么出色的青年,成了他们一族的希望。
造化弄人。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圣蕙当年的行径着实是离经叛道为人所不齿,但是无论怎样,血脉相连了二十年,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走上绝路?
是他的徇私,才让这个孩子有了降生的机会,而现在,又是因为这个孩子,他们一族居然有了指望。
“你的意思我好像听懂了。”
凤琛冷冷的回答道,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一对龙凤喜烛忽明忽暗的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的,似曾相识。
尽管他的身世听起来颇有几分匪夷所思,但是,内心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好像有人,也曾经用兴奋仇恨的变了调的声音,同他说过这些。
究竟……是谁?
凤琛的脸色在下一秒变的惨白,从头部传来的痛感让他整个人都如同在火里千锤万凿,他一个不留神,连站都站不住了。
“族长?”
“凤琛哥哥!”
三道惊呼同时发出,秦玫嫣离凤琛最近,几乎是同时,她立刻扶了把凤琛的胳膊,紧接着,面色大变的秦书辞和唐木也上前一步,搀住凤琛。
“他这是……怎么了?”
秦书辞见唐木伸手把了把脉,便急急问道,他知道唐木自幼就随着谷里的药师一块长大,疑难杂症他见了没一千也有八百,因此一见唐木脸色有异,就耐不住的问了出来。
唐木摇摇头,收回了诊脉的手,只是自顾自的给凤琛盖上了被子。
“这……究竟是……”
不待秦书辞那个急性子,唐木一张皱巴巴的脸却先是转向了秦玫嫣,后者正蹙着秀眉,担忧的望着床上的青年。
“小嫣儿。”
唐木眼里的精光闪了闪,随即笑了笑,问道:“你对你这位表哥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秦玫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自是呆了一呆。
才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扭捏道:“我,我自是喜欢表哥的,只是表哥好像不太喜欢我。”说着又羞有臊,索性绞着衣角不肯再言语半句。
唐木呵呵一笑,脸上一派了然的神色,这也是理所应该的,凤琛生的一表人才,朗目星眸,就算脸上受了伤,却不但不损了他的面容,反倒是多了几分少年英气,嫣儿这样的怀春少女,对着风流少年,自然是欢喜的紧。
“你这是何意?”
秦书辞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凤琛,又把目光重新投回唐木的身上,他心思纯良,此时挂念的不过是凤琛的病情,倒是完全没听出来唐木的言外之意。
同他那狡诈不择手段的妹妹确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可惜,这样纯良心境的人又怎么能接过他们一族复兴的担子呢?
唐木叹了口气,这才把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来,“我说书辞啊,你这侄子身负绝学,又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体质,实在是我隐世一族多年来所寻觅的族长不而人选啊。可是,你可想过,当年她的娘亲是怎么离开神木谷的?”
“这”
秦书辞一时语塞,虽然他有心替自家妹子辩驳几句,但是望着凤琛那张酷似前族长的脸,到嘴边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神木谷里但凡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圣蕙昔年的所作所为着实是称不上光明磊落,就因为这样,后来才被族里的长老诸多排斥,险些连肚子里的儿子都没能保住。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唐木定定的望着他,见他脸色变了几遍,心知往事旧年即便是如今也成了压在秦家人心头上的一颗大石。
沉甸甸的,压的秦书辞久久喘不过气。
“你想想,这样的一个孩子,且不说他这些年在外头颠沛流离,就单说他身上这些伤,就能知道对这孩子来说,外头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现在我们掳了他来,突然要他接受族长之位,又加上他母亲那些往事,你想想看,若是你,能跟这谷中诸人上下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