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Corrine,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汪洋只觉得心里知糟糟的,也没有再去报社,直接回到了家里。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六年前与父母谈话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浮上了脑海。
1998年6月18日,是父母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与往年一样,父母晚上宿于“丽晶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第二天一大早,梅雨刚刚起床,就被管家刘嫂叫了下去,说是父亲让她去一趟书房,有话要跟她说。
梅雨轻快地推开书房的门,探了个头进去,调皮地喊了一声:“老爸,这么早就回来了?你老婆呢?”
梅清亮疲惫地一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对梅雨说道:“坐吧,你妈有点累,回房休息了。”
梅雨觉得父亲的神色有点不对,小心地看了父亲一眼,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爸,你不舒服啊?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梅清亮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哦,”梅雨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良久过后,梅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爸,刘嫂说,你有话跟我说?什么事?”
梅清亮勉强一笑,叹了口气:“小雨,有件事,老爸必须要告诉你。”
梅雨歪了脑袋,疑惑地看着父亲:“什么事这么严重啊?老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梅清亮字斟句酌地开了口:“昨天晚上,在‘丽晶酒店’发生了一件事,而这件事的发生,让爸爸今天早上把‘东南财团’所有的股权都转让给别人了,而且是无条件的转让,你明白无条件转让的意思吗?”
“爸……”梅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明白无条件转让的意思。只是,怎么会这样?你在开玩笑吧爸?”
叹了口气,梅清亮毫无保留地把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梅雨。
梅雨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想不到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而这奇怪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父母的身上!
当她的大脑终于能够思考的时候,她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爸,二十年前在B市,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清亮叹了口气,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答非所问:“小雨,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这么多年以来,你觉得,爸对你好吗?”
梅雨站起身来,绕过茶几走到梅清亮身边,然后坐在他的旁边,搂过他的脖子,娇憨地开了口:“老爸,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又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是我的亲老爸,怎么可能对我不好呢?小雨是老爸和老妈最疼爱的宝贝,对不对?”
梅清亮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梅雨那光滑油亮的长发:“小雨啊,其实,你不是老爸亲生的女儿!”
梅雨怔忡了,愣愣地看着父亲,颤抖着嘴唇开了口:“老爸,这不好玩!这比刚才的玩笑更不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梅清亮痛苦地看着女儿:“老爸没有开玩笑,你真不是老爸的亲生女儿。”
梅雨不可置信地看着梅清亮,努力地在嘴角扯开一个笑容:“爸,不要玩了好不好?这真的不好玩。咱们玩别的好不好?”
梅清亮抓住梅雨的胳膊:“小雨,你冷静点,听爸爸说好不好?本来,我是想把这件事做为一个秘密,永远地埋在心里的。可是现在不行了,我必须得说出来。”
梅雨不住地摇着头,眼中迅速的溢满了泪水:“不会的,这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爸?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生女儿?爸,这真的不好玩,你不要玩了好不好?”
“小雨!”梅清亮伸出双手,捧着梅雨不停摇晃的脑袋,强迫她面对自己:“小雨,你听爸爸把话说完好不好?我告诉你二十年前在B市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梅雨,梅清亮缓缓地开了口:“那一年,是1978年,我和你妈还没有结婚。我们当时去香港旅游,那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钱包了,又刚好赶上警察在抓偷渡者,我就给你妈使了个眼色,也装做偷渡到香港的大陆人被警察抓走了。
“年轻时候的我,是很叛逆,也很无聊的,那么做,也只是想玩一玩而已,而你妈,对我当然是言听计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于是,我们被送上了遣返偷渡者的货轮,准备送我们回大陆。本来这时候,我只要说出我们真正的身份,然后打电话给总警司就可以回家了。
“巧的是,我身边的正在聊天的两个人,是B市人,而我也偏偏就在这时候想起来我有个二哥好象现在就在B市,于是我就决定带你妈妈去中国找二哥玩。
“跟着那两个B市人,经过了很多的手续才来到B市。可是我只知道我二哥改名叫凌彦祖,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幸好,那两个小伙子非常热心,就四处帮我打听,第三天,终于打听到了,然后就带我们去见二哥。
“那时候,文革才结束没几年,说句不好听的话,老百姓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场运动。
“所以,二哥一听是我,吓了一跳,也没敢告诉家人,直接把我领到他们工厂一个仓库的值班室里住下了。
“晚上,我们兄弟二人边喝酒边聊天,你妈妈因为觉得新奇,开始也喝了不少,后来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二哥已经不见了,你妈还在继续睡着。
“过了一会,二哥就来了,他把我们悄悄地带出仓库,然后塞给我一些钱,让我先坐车去别的城市,然后再找警察局,就说我们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香港警方当成偷渡客弄到中国的,我们要回香港去。
“因为头天晚上的时候,我和二哥说了很多,二哥告诉了我文革时期的事,所以我很理解他的行为,也不想为难他,就答应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二哥的眼神一直在躲避着我。
“后来,我和你妈就随便坐上了一列火车,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找到公安局。不过我没按二哥说的那样说,而是直接就说我是因为贪玩想来中国才冒充大陆人的。
“再后来,我们就回到了香港,然后从香港回到了美国。
“两个月以后,你妈告诉我说,她怀孕了。我奇怪地问她怎么会怀孕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