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梅雨终于终于平静下来了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老爸,既然这件事除你和二伯伯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
梅清亮叹了口气:“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按说二哥做了这事,他不可能主动告诉别人的。而且,他在B市也是很有身份的人,在B市人民的心中,他就是正义和真理的化身,也断不会自己把这种不为人耻的事情说出去的。
“更何况,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回国以后,我见过他一次,他当时也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且我相信,既然他答应了我让这事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就绝不会在答应我之后再说出去。所以我也很奇怪,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又是以偷渡客的身份秘密回国的,见二哥也是很秘密的事情,他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怎么会有别人知道呢?”
梅雨也低头冥想,好象突然之间,她就长大了一样:“会不会,是二伯喝醉了酒说出去的?阿培告诉我说,一个人如果喝醉了的话,平时压在心里不想说或者说不能说的话,就想一吐为快的。”
梅清亮摇了摇头:“二哥说,就是因为喝醉了,他才做出了那连自畜生也不如的乱伦的事情。所以自那天晚上以后,他就戒酒了,再也没喝过一口酒!”
“那……”梅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梅清亮冲女儿温暖地一笑:“你是想问,会不会是我说出去的,对吧?”
梅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梅清亮叹了口气:“小雨啊,你还小,我和你母亲对你又一直太溺爱,不愿让这些世俗的事情破坏了你心中的那片净土,所以尽管一直在课余时间学习一些金融投资方面的东西,但也不想让你了解得太多。
“我们这样的家庭,出于对子女安全的保护,是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一点。在G市,可以说,除了你马叔叔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母亲是新加坡华侨,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娘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你只知道姥姥家在新加坡,也是个有钱人家,两个舅舅都在美国有自己的公司,但对于姥姥家的背景了解得却根本就不清楚。
“你姥姥家,不仅仅是新加坡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大舅和你大舅的公司,在美国也是很有影响力的。特别是你二舅,那是荣登了世界五百强排行榜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阿培。你只要把你两个舅舅的英文名字和他们公司的名字告诉阿培,阿培就可以告诉你一个详尽的答案。
“爸爸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小雨,这样的事,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或者只是一个丑闻,可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那就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啊。
“要是有人知道你母亲被人迷奸,还生下了一个女儿,而迷奸她的这个人,居然就是她丈夫的亲哥哥,而且是当着她喝醉了酒的丈夫的面!
“小雨啊,你想一想,你母亲还会有脸活下去吗?以她性格之贞烈,再加上她所受到的教育,她只有一死了之;而你母亲一旦去世,我还能活下去吗?我根本就没有再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即使‘东南财团’还在我们的手里,也已经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梅家十几辈人,几百年来的苦心经营也就不会存在了!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对别人说出这件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喝醉了酒对吗?
“但是,小雨,有一点你忘记了。首先,我不会毫无防备地和陌生人一起喝酒;其次,我喝酒有自己的原则,也知道自己的量,所以最多只会让自己喝到三成到四成高,却绝对不会让自己喝醉。
“那次和二哥,是个意外。因为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了,而且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再加上喝的那个酒,唉,我到现在还记得,叫‘北京二锅头’,是我从来就没有喝过的烈酒。酒精浓度太高了,二人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开心起来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自那以后,特别是当我做了亲子鉴定以后,我明知道是因为自己喝醉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血的教训了,我又怎么能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这件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我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而除了我和二哥以外,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你跟我长得又很像,所以也不可能有人会怀疑到什么,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去刻意地调查什么。
“所以,我也非常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件二十年前的往事的!”
梅雨好象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她深思着问道:“爸,那个女孩让你签的那份合同的受让人,叫做森川一木的,日本人吗?他是干什么的?”
梅清亮苦笑:“是日本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在日本,有很多的株式会社,稍微有名一点的会社,我都有耳闻。
“但是这个森川一木做为法人的那个森川株式会社,我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森川株式会社的规模和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让‘东南财团’关注的程度。
“可是他的野心不小啊,居然想吞下整个‘东南’。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几个可靠的征信社,让他们帮我调查这个日本人和这个日本会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小雨,我叫你来,并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跟你二伯见一面,并问他一些问题。”
梅雨心里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赌气道:“我不见他!”
梅清亮叹了口气,怜惜地摸着梅雨的头发:“我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所以我不能见他。但是有的事情,只有他才能告诉我们答案,你说对吗?”
梅雨轻轻地咬着牙,她也明白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只好闷声问道:“我怎么见他?要我去B市吗?”
看梅雨答应了,梅清亮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用,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让他回梅家湾一趟,你去梅家湾等他就可以了。
“但是,你不能以我女儿的身份回梅家湾,那样别人会怀疑的。现在不是正在放暑假吗?你就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去梅家湾旅游吧,今天就出发。
“去了以后随便借住在谁家都行,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二哥,让他去找你。然后,等二哥走了以后,你过一两天再回来,不要在二哥走的当天就离开梅家湾,明白吗?”
“我知道了,爸。”梅雨顺从地答应了。
接下来,梅清亮把让梅雨问凌彦祖的事情仔细地告诉了她,并让她复述了几遍,确定她记下来了才让她离开。
…………
如今,已经过去六年了,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而当年父亲请托的那几个征信社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当然,也有可能查到了什么却发现父母已经双双意外身亡,自己也被怀疑死于那次意外,那么自然就不知道要把调查的结果告诉谁了。
想一想,对方能够查到二十年前的事情,实力当然不容小看,更说明对方对“东南财团”是志在必得的,准备工作做的也非常到位。那么必然的,在事故发生以后,善后工作当然也处理得非常好,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的。
就算那个森川一木是在明处的,可是汪洋有时候甚至有这样的想法:森川一木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是对方想引导调查他的人进入的一个误区而已。
有时候,她真的都想放弃了。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没有任何处世经验,当然更谈不上刑侦调查经验了,要想秘密地调查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为了保护已死父母的名誉,她又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脱难之后,她连姥姥和两个舅舅都从来没有联系过,就让他们都以为梅雨已经和父母一起遇难,以为梅家已经没有一个人活着了吧!
这样想着,汪洋不由叹了口气: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让Corrine的法国黑手党插手这件事是对是错;或者说,她不知道把父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暴光是对是错!
法国黑手党毕竟是个黑道组织,自己的本意,并不想跟这样的人发生任何的交集。但是不知为什么,面对Corrine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拒绝她的好意;或者说,面对Corrine的好意,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唉,一旦法国黑手党对此事展开调查,自己做为梅雨的身份会不会暴光?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如何面对马培?又如何面对那疼她爱她的并视她如已出的两个舅舅,还有已经辞世的姥姥和姥爷!
点燃一支烟,汪洋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一团烟雾来:罢了,自己已经把那件事告诉Corrine了,法国黑手党已经开始插手了,再想这么多已经毫无用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做为梅雨的身份就是真的暴露了,只要能够查出真相,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可是,查出真相以后呢?父亲召开了公开的记者发布会,自愿把自己所持有的“东南财团”62%的股份转让给森川一木,手续齐全,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对方得到这个股份的前提是非法的,那么转让合同也就不能合法成立。可是,自己真的能把对方加诸在父母身上的那一切说出来吗?能让二十六年前发生在B市的那件事以及六年前发生在父母身上的那一幕就那样**地呈现与世人眼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摇了摇头,努力地甩去这一切担忧,汪洋突然发现,自己好象并不是真的想查清这件事背后的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