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家父离去
高云取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回想起父亲的出身和遭遇,难忘父亲去世时的场景,自己和妈妈相依为命的苦难行程……
时间来到了一九七二年开春。六队社员尝到了甜头,干劲更足了,大家都积极向队长要求去夹河滩干活。去年秋末发酵的秸秆肥料,撒到稻田里;补栽了柳树、杨树;整理了水渠;翻耕了农田。春播夏种,在专业队的打理下,夹河滩一派生机。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间,鲤鱼、鲫鱼、“白条(一种鱼)”游来荡去;田埂两侧的大豆棵棵都像倒扣的坛子,排着整齐的队列;高粱也长有一人高了,郁郁葱葱;各条水渠渠塝上的红柳树,弯曲的柳枝倒挂下来,成了天然的斗篷;笔挺直立的白杨树,穿插其中,就像一个个哨兵,守护着夹河滩的一草一木。
七月,接连下了几天雨。
第一天,村里人利用这难得的休息机会,都宅在家里休息。
第二天,大家走出家门,三五相聚,打牌,扎方,聊天吹大话。
第三天,人们结伴到村北看洪水。河水翻滚着,一个漩涡连着一个漩涡,不时有薯秧带着红薯、玉米杆、小树、零散的家具等等顺流而下,忽隐忽现。大家惊叹着、呼喊着、议论着……
这天下午,高峰爬到东坡上,观看夹河滩的情况。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那里的庄稼、树木、水渠怎样?
第四天,雨停了,看洪水好像也小了一点。下午的时候,就与安泰等几个人商议,游过头道河去夹河滩看看。
第五天早饭后,高峰批评了高云学习不用功后,就找安太去了。
高云来到学校(也就是东庙的关帝庙),他的几个同学李鼎、张水等都来了。学校放假,这几个学习好的学生都是自觉来学习的。大家做了一阵子作业,就在庙院里闲逛,到这教室看看,到那教室逛逛,用石头在钟上敲敲……
转到大门口,见一个人从后街走过来,一眼看到高云,就说:“你再这哩?你大被水冲走了。”高云一愣,就哭着向家里跑去。家里,高云妈刚得到消息,在家里嚎啕大哭。一看到高云回来,拉着高云就往河滩跑。到河滩,母子二人哭着,沿着河沿向下游寻找……
北汝河里,河水翻滚着浪花,一浪追着一浪向东奔去;河岸旁,河末、杂草、棍棍棒棒,横七竖八。高云一声声“大——”、“大——”的呼喊,在大自然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喊着,寻着,走着,多么希望高峰还活着——被河水推到了岸边……
三天,高云妈的嗓子哭哑了,嘤嘤的凄呖着“我的命咋这样苦啊?”高云无神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没有了一点精神,浑浑噩噩的。
亲戚们自发地,凑在一起,有的出去寻找,有的到家里帮忙劝慰高云和高云妈。到了第四天,消息回来:遗体在下游一个叫“春店街”的地方的南河滩找到了。由于天气热,没法移动,就掩埋那里了。
高云忘不了父亲去世后的日日月月,忘不了老娘亲孤苦无依的身影,也忘不了少有的亲人和街邻的帮扶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