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多分钟,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变得更大了,看着眼前被雨洗刷得模糊的景象,仿佛她的视线也跟着被雨水模糊去了。
地面上流过的水流上起了泡泡,证明这场雨要下好久好久。
那她干站在这里躲雨,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啊?
这一带的路一到下雨天,就堵塞得更厉害。
还能等到车吗?
她决定离开公交站继续往前走。
好冷……
刮风打雷又下雨,把这个地方本就抵的温度逼降到更低,她瑟瑟发抖,抱紧自己的双臂,妄想让自己的体温别再降下去。
这是她来辉夜市之后,遇到最糟糕的一场雨。
这样的天气,就应该躲进温暖的被窝里,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理会,闷头就睡,睡醒了一切都解决了。
“呜……”
白薇雅的眼泪扛不住,流了出来。
她还是哭了吗?
昨夜被家明的妈妈训斥,今日被上级责备,还被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人嘲笑,好些人等着看她被杂志社解雇,看一场她被踢出Rose Paradise的好戏。
她该怎么办?
这场雨,淋死她算了……
白薇雅懊丧地停下了脚步。
忽然,阴影笼罩,头顶的雨停止了下落,周围的雨仍在继续毫不留情地下落着,唯独她所站着的地方,没有了雨水打下的身影,她低着头,纳闷地看着自己所穿的黑色中靴旁,多了一双皮鞋。
她听着雨滴敲打在伞顶的声音,听着周围汽车的鸣笛,路人言语,视线一点一点上扬,最后对上了一双温柔缱绻的眼睛。
肩上感觉到重量,一件黑色的男士厚外套就披在了她身上,上边散发着男生的气息,她冻得几乎麻木,双手不自觉拉着衣服把自己裹紧。
伞顶的雨水沿着伞壁往下落,落在司徒慕绝的身上,雨水把他身上的黑色毛衣打湿,颗颗雨滴贪恋地勾勒他俊美绝伦的轮廓,沿着下巴,顺着白皙的脖子,滑进衣领中。
司徒慕绝举着伞靠近,几乎把整把伞都遮在了她身上,他身上瞬间被雨水侵占,淋个彻底。
白薇雅像傻了一样看着司徒慕绝,双唇微张,脸上的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唯一可以感受到她是伤心的,应该就是从她那双发红的眼睛里看出来的吧?
当她瞄到他把伞举着帮她挡雨,自己却被淋湿了一身的时候,她忙举起几近冻僵的手,去抓住那把伞的伞柄,把伞往司徒慕绝头顶移动,直到伞遮住了两个人头顶的雨,她才把手从伞柄上松开。
“你都淋湿了……”
她生如蚁呐。
司徒慕绝不语,一手举着伞,一手揽过她的肩,把她往马路边带。
才发现,在他们两个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车。
司徒慕绝陪着她坐在后座,驾驶座的司机忙把副驾驶座上的毛巾递给后座的两人。
司徒慕绝抢先拿过所有的毛巾,就往白薇雅身上盖。
“赶紧擦擦。”
“那你呢?”白薇雅把一条毛巾搭在头顶擦头发。
“我没事。”
他都一身湿透了,和她一样是落汤鸡,什么叫没事啊?
白薇雅忙把一条干毛巾放到他手里。
“你都淋湿了一身了,还说什么没事啊……”白薇雅颤抖着声音说道。
还想着再数落司徒慕绝一下呢,她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哈秋——”
司徒慕绝忙对司机说:“把暖气开到最大。”
白薇雅略无辜地低着头,司徒慕绝就有点急切地把她肩上滑下的黑色外套,拿起来,重新披到她身上,裹紧来。
刚才在外边,他想也不多想地,就脱下了身上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外套,披到她瘦弱的双肩之上。
车子开得很平稳,白薇雅一声不吭地靠着椅背,恨不得有一张网,把自己网起来。
人没办法一直都积极阳光,也会有消极难过的时候。
每当遇到这样的时候,白薇雅就恨不得隐居避世,不去理会社会上的喧嚣声。
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白薇雅,到家了。”
直到司徒慕绝喊她,白薇雅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眼神略为空洞,木讷地跟着他下车,上楼,进屋。
“赶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的衣服吧……”
白薇雅听话地点点头,收拾衣物进浴室。
没有泡浴缸,冲了个热水澡,把冰冷的身子弄暖和了,她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她从浴室出来之后,司徒慕绝就不在这个房子里了。
是不是她跟他说,想自己上下班,间接跟他传达了一个“我不需要你”的指令,伤到了他的心?
所以,他就这么走了?
一手拿吹风机,一手拨弄着头发,白薇雅心一急,使得吹风机的口就烫到了手,恰恰是被烫到的那只手,她赶紧关掉呼呼吹着的吹风机,捂住受伤的手。
这个时候,门开了。
司徒慕绝提着一只小巧的塑料袋进来,她约莫看到袋子外是某某药店的名字,那么里边的盒子应该就是一些药物了吧。
原来他刚才是出去买药了啊。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他的头发都是湿着的啊。
“司徒慕绝,你赶紧……”
“白薇雅,你过来。”
两个人默契地同时发话。
最后是司徒慕绝上前拉着白薇雅坐在沙发上。
司徒慕绝揭开袋子,把买来的烫伤膏挤到棉签上,拉过白薇雅的手,轻轻涂上药。
“涂了药就不要拿这只手揉眼睛,知道了吗?“他叮嘱道。
“嗯……”
其后,他把另一款药挤到另一只棉签上。
“把眼睛闭上。”
白薇雅乖乖地把眼睛闭上。
感觉眼皮上凉凉的,司徒慕绝在给她今天被A4纸刮破皮的眼皮擦药。
也就是他会对她那么好……
白薇雅睁开双眼之后,眼里明显斟上了泪。
“司徒慕绝……”她喃喃。
委屈地望着低头把药装回盒子里的司徒慕绝,盯着他头顶的旋发呆。
“干什么?”司徒慕绝边收拾边问。
“我闯祸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
“嗯,你为什么知道?”
“你的脸上写着。”
“啊?”
白薇雅听了,下意识地抬手触摸自己的脸,并没有吧……
他又在耍她!
“我的脸上才不会写这些!”她虎着脸。
“随口说说的,你也相信?”
司徒慕绝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
“笨……”
尽管司徒慕绝并没有批评白薇雅的意思,可在她听来,就有点难过了。
她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你也觉得我像个笨蛋一样吗?”
被嘲笑,被欺负,被捉弄,被打压。
她只是想努力,想表现得更加优秀。
她不躲闪地与他对望,他眼里的星光,透过两人对望的视线,慢慢落进她的眼睛里,演变成了她眼里的泪水。
“我真的不是故意弄混两本书的封面,我真的多次谨慎地检查过了,但是……结果还是出问题了,怎么会这样……我今天真的好难过……”
难过之余,天上还“应景”地下瓢盆大雨,她以为没有人会理会她了,但是司徒慕绝却像拯救公主的皇家骑士一样,举着一把大伞靠近她,把自己最厚的外套脱下给她,为她遮着风挡着雨。
现在还为她买药,上药。
去哪里找一个这么好的保镖啊?
这哪里还是保镖的分内工作?
已经超过了很多很多了……
泪水很快流淌而过她的脸庞,她赶紧抬手去抹眼泪,越抹越多,越抹越没完没了。
最后司徒慕绝看不下去,坐在她身侧,拿下她的双手,抽纸巾替她印去颗颗泪水。
“不是跟你说别**眼睛吗?刚上了药啊……”
“我……”白薇雅显然是忘记了刚才手上和眼皮上上过药了。
司徒慕绝再靠近她,抓住她的手,以免她再抬手胡乱擦眼泪,若是药给不小心弄到眼睛,那可就糟了。
用手里的纸巾,慢慢印她的眼泪的时候,还要特别注意,别弄疼了她眼角的伤。
“别哭了……那些事情,不值得你这么伤心……别让别人说的话左右了你的情绪,这样只会让你不开心,你得学会调控自己的情绪,你要是被某些人知道你哭了,她们只会更加得意地嘲笑你……”
白薇雅依然在哭。
“我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而哭泣。
令她哭泣的更多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司徒慕绝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好得令她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昨晚看到那个女老师跟司徒慕绝献好,她心里莫名其妙地难受,就可能有点自己跟自己在闹别扭吧,今早就自己出门坐车上班,司徒慕绝开着车跟在她附近,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他对她的好,就好像是一种本能似的,无微不至,无往不胜,无所不能……
她哭,是因为感动吧……
在这座几乎可以说是举目无亲的城市,她一个人顽强生存着,哪里会不孤单?怎么会不需要一个可以依赖一下的人?她就那么幸运地遇到了这样一个司徒慕绝,起初还以为他是个扫把星,现在看来啊,他是福星。
去哪里找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啊?
“白薇雅,别哭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哭泣都好,哭多了哭坏眼睛。”
“白薇雅,我求求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难受……”
司徒慕绝好声好气地劝着白薇雅,察觉到这是没有用的,他干脆把她拥入怀里,让她靠着他。
“Don’t cry,my baby Be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