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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父亲大怒,带了帮中的几个叔父,去调查师兄的死因,结果,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我父亲他们联想到这位师兄前几日的莽撞举动,于是怀疑到了齐鸣允身上,疑心是他设法报复。后来,几人越想越气,干脆到齐家去找个说法。没想到,这齐家却是苏州一个破落的大户,现在家中已经没有什么底子了,而且这齐鸣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我父亲他们也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也没办法对齐鸣允做什么,当日便悻悻然地回来了。几个人回来了之后,我父亲便想,这事情短期内查不出什么头绪,暂且放一放,先解决了宝藏的事情再说。但我几个叔父是那种刀口上舔血,睚眦必报的那种人,他们就是认定了齐鸣允搞鬼,计划好了再去齐家,打算给齐鸣允一个教训。后来一日傍晚时分,这几人乔装了,趁着天色昏暗,蒙了面将收工回家的齐鸣允痛打了一顿,后来就发生了晚上的那件事……”
“那夜,我父亲在房中就着烛火读书,直看到了后半夜,正准备脱衣就寝。就在他脱衣的当口,忽然,他感觉房中多了一个人!其实,以我父亲多年的身手,不可能有人进房而毫无知觉的。特别是他当时惊觉房门和窗户都是关闭的!于是,我父亲瞬间转身,霎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飞来,直扑向他的咽喉……”
谢筝咽了一口口水,慢慢道:“我父亲描述地很慢,所以,我听得很仔细。当我真真切切听了他的所说之事,再联想当时的情形,我一身冷汗如雨而下。”
“我父亲定睛一看,当时却愣住了!因为……他看到的,却是一只手,一只干枯、惨白的手!那手就飞在半空中,直向他咽喉抓来。如果当时是我,我肯定早吓摊了,动也没有办法动,但我父亲经历了大风大浪,他第一反应,却觉得那是一种什么古怪的暗器,你知道,河南一带的麻匪,擅用一种带绳索的铁爪子,为了善于勾物,也是做成人手的样子。于是我父亲抄起一张椅子,正好挡在那手的前面。不料,那手就在半空中抓住椅子腿,和我父亲半拉半扯起来。”
邱云清和唐保相视了一眼,他们之前查到过关于“手”、“鬼手”的很多东西,但他们从未想过,那手,竟然能如活物一样行动!
谢筝深呼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变了,估计从小接受西方科学教育的他,对于父亲的这种描述,如果相信的话,确实是十分震惊的。
“我父亲说他当时也吃惊非常,但是,胆小、逃跑,这些词,和我父亲这种江湖大佬是绝对不沾边的。我父亲沉声静气,一翻身扑向床上,从枕头下拿出贴身的乌金短刀,就向那鬼手反扑了过去。”谢筝想了想道,“不知道邱先生是否看过明清两朝的一个志怪小说,里面提到一个狐仙被乡民捉住砍了双手,那两只手就半夜挨家挨户把乡民都杀死在睡梦之中。我想,我父亲当时遇到的情况,便有些类似……有些……简直太不可思议……”
“我父亲的刀法不错,在地方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但那鬼手却更敏捷,怎么砍都砍不中,特别是在空中飞舞腾跃,更显得诡异。到后来,我父亲被那诡异的手抓住一个破绽,抓住了小腿,留下了五道血痕。我父亲剧痛之下,忍住不适,欺身去抓那手,却被那手破窗而出逃了。当时据说动静很大,楼上楼下睡的叔父伙计都来到了我父亲的房中。”
“我父亲大抵觉得刚才经历,简直好像一场噩梦,说出来未必会有人信,甚至有人会以为他老糊涂了。像我父亲这么工于心计的老江湖,自然不会让自己落为他人的笑柄,他们江湖中人,最重的,就是一张面子。于是,我父亲编造了一个谎话,说有不长眼的蟊贼夜闯他的屋子,被他打跑了云云。
我父亲一夜未睡,第二天,忽然感到小腿奇痒无比,掀起裤腿一看,昨夜被抓的伤痕,都鼓了起来,一碰就剧痛,其后,伤痕渐渐腐烂了起来,洒了一些独门的金疮药,都没有任何效果。顿时,我父亲开始恐慌起来。他偷偷召集了几个知心的叔父,把昨夜的事说了,起先没人信他,后来,看到他腿上的伤口,才半信半疑。
接下来的几天,我父亲的伤口恶化了,整条小腿都有腐烂的趋势。我那些叔父慌了,走访了姑苏城里的几个老中医,上了几副草药,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急招人从上海请来了西医,打了抗生素,也没有作用。
病情一点点恶化,我父亲已经下不了床,而且腐烂的地方越来越甚,流出满床满地的黑水来,人也虚弱无比,想来,是中了鬼手指甲上的什么剧毒了罢!
我两个叔父一合计,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和齐鸣允脱不了干系。于是,他们就想把齐鸣允绑了来,逼他拿出解药什么的。二人半夜穿了夜行衣,偷偷摸进了齐家大院子,那园子据说地势较为复杂。江南的园林,都是小中见大,内藏乾坤,小小的园林,内部曲径通幽,结构异常的复杂,我那两位叔父好一阵子才找到了齐鸣允的卧房。二人轻轻落在了屋顶上,透过窗子望去,只见齐鸣允在窗前摇头晃脑读书,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齐鸣允站了起来——但就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齐鸣允不见了!!”
谢筝喘了口气道:“那两位叔父说得真切,真的就是不见,眼皮都没来得及眨的功夫,齐鸣允就不见了。我那两位叔父当下吃了一惊,就翻身落地进了屋子。说来也奇,这大活人似乎就活生生消失了。我那两位叔父在屋内到处查看,都没找出齐鸣允到底去了哪里。最后,在床底下就找到了这些铁球,一共有七个。
邱先生,你们说这事奇也不奇?我那两位叔父拿那些铁球回来,后来,在他们房中,不经意碰撞了一下,顿时那铁球炸了开来,声势不是特别大,但也颇为惊人,把一个叔父胸前炸了好大一个口子,当时就咽气了。其他人得知之后,吓得要死,纷纷以为是洋鬼子的炮弹之类的。但有一个年纪小的伙计耳朵尖,听到铁球里有说话的声音。”
“这事之后还是一筹莫展,又搁置了几天,我父亲的整条腿都烂了,为了防止危及性命,我父亲自己把腿砍了……”
唐保瞪大了眼睛,严肃道:“那是令尊的腿!!”
谢筝苦笑道:“我父亲觉得那铁球诡异,齐鸣允那边又不敢再次轻易去试探。因为之前那师兄惹出的无妄之灾,和齐鸣允有关,一下子死了两个人了,不管怎么样,总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后来,我父亲就想到了我,一是因为我在欧洲主攻机械方面,我父亲让我来研究研究这个铁球,第二,就是他现在身子废了一半,让我回来帮他主持剩下的事情,虽然我从小手无缚鸡之力,没练过武,但帮中大小事务,兄弟们还是给我这个少帮主面子,都听我的。我回来的时候,我父亲躺在床上,已经没了腿,人也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他们练武之人,最忌讳缺胳膊少腿的,这次对我父亲打击不小。”
邱云清听着谢筝所说,不禁沉思了起来。
看到邱云清陷入了沉思,唐保和谢筝也不敢去打扰他。他们知道邱云清的脾气,在思考重要的事情之时,千万不能打断。
这段故事端的是古怪,整个叙述间,充斥着诡异的气氛,而这团迷雾的中心,就是齐鸣允。
我听得汗毛直竖,直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背上窜。
邱云清喝了口咖啡,看着我,眼神似笑非笑道:“巴哈姆特,现在已经不是当时那个蒙昧的时代,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是科学可解释的范畴。如果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觉得那只‘鬼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的跳跃性思维开始飞速地转动,而我也放下了手头的杯子,诸多可能性和故事中所存在的疑点,一一跳了出来。
我采用的是一种枚举的方法,先把所以可能的、不可能的原因,都在大脑中列出一张清单,然后按照各种可能性,从高到低做一张排列。
首先,我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一个明显带来不协调感的地方。
那只“鬼手”,我假设是可以通过类似“瞬间转移”或者类似的方式,可以进入密闭的空间、房间,那它为什么反而要“破窗而出”呢?完全可以怎么进就怎么出啊!
而且,如果那师兄也是被“鬼手”所害,那“鬼手”要离开现场,必定也会破开一些门户,夺门而出,但是,那次却毫无痕迹,岂不怪哉?
这里面,一定还有些我们暂时没有,甚至说无法从谢筝的讲述中得出的信息。
我笑道:“人手只是一个器官,它的行为都是取决于肌肉和骨骼的牵引,而这一切指令又来自大脑。如果说,我的手被砍掉了,还能蹦蹦跳跳和我握个手什么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或者说……”我忽然灵光一现,急急问道,“当时那手破窗而出,窗子是否被撞破了?”
邱云清笑道:“那当然,难不成后面谢铁老爷子拿着刀追,那手还慢腾腾拔开插销么?”
我又追问道:“民国那时候的客店,很少有装饰西式的玻璃,都是中式的纸糊窗棂吧?”
“是的。”
“那么,那个被撞开的破口,有多大??”
邱云清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外星智慧生物的混血后代,呵呵,你果然想到这一点了……”
我苦笑了笑,也不知道邱大先生这话是损我那还是夸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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