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然而得到答案,却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她与雁城城主的一战结果十分惨烈,三处重伤,断了两根肋骨,额头还多了一道再难消去的伤疤。 战后的一个月内,她一直昏迷不醒。 代价,不可说不大。 但到底是胜了。 她在两城数万军士面前,以螅月斩指着雁城城主的脸,迫他认了输。 她为华城夺得青溪之地,更重要的是,她了结了绵延数年的战火,使得无数人免于死亡与分离。 而这一切,都要拜那个送来螅月斩的人所赐…… 若无此神兵,她不可能赢。 自昏迷中醒来她就心心念念要寻找那人的下落。 可是赴战那天童子并未回答她便钻入人群消失了,本以为就此失去线索,却不想两个月后的一天,童子又忽然出现在许府门前,说带她去见师父。 她去了,以为自己知道要去见谁。 可住在茅庐的人鹤发童颜,陌生的样貌令她一见之下不禁怔然。 不是……娄铭锆吗? “老夫日前带了这娃儿求医去了,故而拜托了一位友人照看此地,将军当日所见想必是他了。”老者一身的烟气,指尖还有常年碰触金铁所留黑渍。 他才是那传闻中的铸匠。 原来如此…… 苓衣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说,螅月斩也是他托付您修复的?”她问老者,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陷入沉思,良久又问,“那娄铭锆他,何时会再来此处?” 老者说当日娄铭锆将螅月斩托付给自己后就出发游历去了,三山五岳,不知踪迹。 “近日是不会来了,不过十年二十年的,怎么也得来看看我这老头子吧。&am
p;rdquo;老者打着哈哈,说得含混不清。 想来或许是娄铭锆并不想见她…… 一如她此时的心绪,依旧是纷乱的,想见又怕见,因为心知见了也不知该怎样才好。 终究是他害了她的母亲不是吗? 终究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两次,不是吗? “那就不再叨扰大匠了,苓衣告辞。” 末了,她弓身作揖,然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老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 与友人的对谈言犹在耳-- 你当真要这么做? 鹤吐金已失,百年内世上也不会再有化人的鹤,所以这是唯一修复螅月斩的办法。 你这是何苦,你又不欠她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对于老友的问题,兆火鸟化形的青年只有苦涩地一笑。 他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苓衣,她最最敬重爱戴的父亲,当年偷偷与她母亲相好为正室所知后,为了能从正室手中得到许家的家传神兵螅月斩,不惜放火烧死了她母亲并伪装成意外? 他永远不会忘记火场里那个男人的样子,那人杀了苦苦哀求自己的爱人,是何等的冷血无情。 很难与慈爱英睿的许老将军联系起来。 而他尚且难以置信,苓衣若知真相,情何以堪? 所以他宁可她被蒙在鼓里,宁可她恨他。 所以…… “不行的,我不能说。” 老者耳边回响着青年当时的回答。 是的,不行,人家是父女情深。 可他的好友又何辜?人言娄铭锆为兆火之鸟,其实它们不过是以火灵为食,所以举凡大火之地毕方便会出现,以至于人们误以为火是它们引来的。 而十余年前
那个起火的夜晚,途经火场的娄铭锆恰好受了重伤险些丧命,是那场火中的火灵救了他。 所以起初他觉得,自己欠了这个叫许苓衣的女孩子一点恩情。 所以,便想替她修好螅月斩。 至于后来发现真相,又或者感受到她的心意,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因此而起的愧疚煎熬更非初衷。 可等发现时,他已难以抽身。 而在没有鹤吐金的情况下,要修复此物只有一法--以毕方鸟体内之火精融化铸造螅月斩的寒铁,重铸矛身。 娄铭锆毫无吝惜,他吐尽了最后一丝火精。 就此身形消散,唯余一点灵识隐入了山下朱砂画就的鹤形中。 要重新凝结火精,获得形体再回人世,还不知要多少年…… 总之…… 说来说去,都是该死的一点在意。 而神鸟毕方的在意,哪怕只有一点,也从来都是凡人难以消受的浩烈。 山道。 木灵们细碎的低语,不知为何有种哀伤的感觉。 苓衣又看见了岩壁上鲜红的鹤形,这一次她上前去,轻轻碰触那轮廓,似乎感到一丝灼热自指尖传来。 然后她重登行程,且行且思,度量着老者的话。 应该……还是会再见的吧? 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娄铭锆还会回来,那时她或许手执螅月斩正守卫着华城,或许描摹着最美的容妆恰当窗理云鬓,又或者她已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但总归会再见的,一定会再见的。 她终究还是想再见到他…… 这样想着,走在山道上,山道曲折漫长,她想了很多很多,快乐的、悲伤的、疑惑重重的,但总归都是和娄铭锆有关的。 只和娄铭锆有关的。 当然,这一刻她还不知道,她也再不会知道。 他们是,再见,永无此期。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