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生意爬车

“今天你们不交罚款,就关到里头去!”几个站在办公室的男男女女穿着铁路制服的人,有的指指收容所,有的冲着那个窗口努努嘴。收容所那方向一阵恶气传来,让人恶心。

坐在桌前的男人说:“再不自觉,我们要搜身了,这是制度,自觉的交18块钱也就算了,以后再不能坐偷车了。记住了吗?这是要确保人身安全,再说要坐客车知道吗?这样多危险。”

站在周边的男人说:“如果给你们好好算,列车从起点到终点,最少要罚36元钱。”

陈秀英她虽然侥幸坐过很多次没被抓,这次她也手抖得厉害,但还是使劲在身上搜钱,知道躲不过了。

我手捏紧蛇皮袋,眼睛盯着我的同伙。我心里哆嗦一下,额上青筋直跳,暗暗地遗憾起来:坐客车只要一块三毛钱,自己本金只有30块丢掉18块只剩12块钱,还怎么贩菜回去。做生意就这么轻而易举就结束,陈女士看到我沮丧,没头没脑似吓坏了,便走过来安慰我:

“柏花,贩菜也是挺辛苦,我是夫妻两个做生意,老公守菜摊,我出来调菜。假如你一个人没个帮手也挺难,要不今天干脆别贩菜,我帮你找份工作,小型火车站的站长是我舅舅,他原来想请我去做饭。我家里的饭都做不好,就推辞掉了,我看你去挺合适,今天就当玩一天吧。”

“也只有这样。”

陈秀英为人热情,心直口快,说到做到,当天就带我去找了站长,把食堂的事宜谈妥了。

我痛苦不堪的面孔,渐渐舒展,心里非常感激好朋友。食堂做饭比起贩菜坐偷车,担惊受怕,这里轻松多了。也安全多了,也许做饭才是我最拿手的事。

今天是星期天,我刚从火车站食堂做完饭回来,郭卫东站在三楼他自家房子门前说:“柏花,又找到工作了呀?”

我:“嗯。”了一声,无心停留。

他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摇着他那偏胖的身体对我两个孩子说:“吴建、吴娟去我家玩,郭豪正在家。”

“不许去,哪也不许去。”

“快去,我家好多玩具。”

“来,孩子,妈妈带了好多你们喜欢吃的菜。”

郭卫东心有不甘地说:“柏花,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勤快。但拼命做还不够你老公打麻将输,我真为你惋惜。”

“请你出去吧,我这里不欢迎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女人。”

“你什么东西。”我不服气地把门:“咚。”一声关了。

楼下娱乐室黄燕和吴导得他们出来了,黄燕问:“老吴,输了多少钱?”

吴导得轻轻说:“输了几块子钱,我们吃完饭接着来。”咚咚咚,上楼来了。“老婆饿死我了。”

“打麻将哪有饿呀。”

“老吴,快下来你饱了没呀?等下没机会了,三缺一。”楼下催命鬼一样叫了。我扛着铁锹去院子里的空地上种菜,郭卫东像个跟屁虫似的尾随着:“我真为你惋惜,院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过得挺滋润。“

我没有理睬他,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把空地挖好了,准备浇粪。挖土时热得不行,脱得只穿一件背心,胸脯像个男人平平的,挑着两桶满的猪粪,往菜地里走。

背后郭卫东和粮管所喷洒维护农药的几个管理员在那里议论:“这个女人力气真大,把老公晾在家里游手好闲。”

有的说:“这个女人真没脾气。”

他们在天然水池边加水,一齐望着我:“喔,喔,喔——“一齐起哄。

郭卫东说:”她老公脑子里少根筋,自己的工资输掉了不算,还借钱赌。这不还借了我几百块呢。“他故意说给我听。

”她老公人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送’公子。真是的!这种男人偏偏找了个好老婆。“郭卫东手叉腰,在仓库周边走来走去。

该到做晚饭的时候了,我得赶紧洗个澡,免得周身臭烘烘的。一番梳洗之后,我急急忙忙过去火车站做晚饭,我整天和时间赛跑,但从不觉得累。目标只有一个,为了孩子。

晚饭后回来遇上黄燕,她说:“柏花,我回家拿几件衣服帮我改改。”黄燕人长得挺标致,身材高挑,能说会道。有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交朋友嘴巴像抹了蜜。只是少读诗书,要不然早飞上枝头当凤凰。这女人没有坏水,口无遮拦,爱说张三李四的男人不懂女人心,给她尽买些不合身的大号的衣服,经常让我改。今天又来了,她在我房间里坐,我“嗒嗒嗒……”地给她改衣服。她尽给我讲男人的笑话,做完之后她又大方地塞给我十几块钱,我推却了好一会儿。她说:

“你真不容易,一个女人养活两个孩子。该死的吴导得一点不顾家。”

我笑着说:“以前他不是这样,自从搬来这里才变了一个人。”

黄燕是个心直口快的女人,但从不占别人便宜。不过美丽的男人背后难免招惹人八卦,这不楼下草坪上很多女人正在八卦呢。“黄燕和吴导得两人赌博输的多赚的少,男人输不起,而女人输得起无所谓。柏花是个老封建,换上我早跟他拼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个男人养活不了妻小。”

黄燕毫不在乎别人八卦,从四楼下去后听得一清二楚,仍笑嘻嘻跟她们打打招呼。

是呀,吴导得自从来到这个小镇后,就开始无意中忽略我的感受。他也忽略了在我心中停留的时光。八卦都是事实,我真是闷闷不乐:“唉!”老公不听劝!想想做临时工时,我们家多温暖温馨。一个家四口人多舒心,再这样下去,前景会化为泡影,我真失望!

“咚、咚、咚。”门响了,我打开门一看,是三楼的郭卫东。

“有事吗?”我把他拒之门外,因为现在是晚上,我表示不欢迎。

“我老婆和你老公去附近水泥厂宿舍里修长城啦。”他好像似乎暗示着什么。

“那你还不去?跑来我家干什么?这里又不欢迎你。”我就把门关上。

“咚、咚、咚。”门又响了。“让我进来坐一会吧。”

“你走吧,我们都要睡了。”本来心中不悦的我,心中更增添了几分搵怒。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在我心里暗想。郭卫东看起来对自己老婆言听计从,但是对别人的女人还是“嘴馋“。欲望在我眼里不紧没有魅力,还特别烦恼。他出奇固执,还是不认输。

粮管所小区楼有2套房子,每套只有55平米,都是些普通平民,靠微薄的工资吃饭。郭卫东例外地除了工作,一年还养几百头猪。老婆还有外块,所以早在80年代就是万元户。

我每天上下班他几乎都会在自家门里探头探脑地打招呼,甭管你爱理不理,就是这个样。假如你应了他一声,他立马像跟屁虫一样上楼,为了躲避他我上楼时就打赤脚,轻轻回家。

我晚上带着孩子们的饭菜回家,有荤有素。自从我承包食堂以来,孩子们觉得似乎是一种享受。闻着美味的饭菜香,便觉得他们是最幸福的人了。此时的我觉得汗水没有白流,仿佛天堂已经归属于我们这一家人了。

吴建兴高采烈的样子,瞧见桌子上的饭菜就想吃。“洗手去。”我先给他们弄好。“吴娟吃饭了。”吴娟呆呆的样子半天没有动静。

“这孩子怎么啦,吃饭磨蹭着啥?”

“妈,学校里要交钱,买复习资料。”

“先吃饭再说。”我心里嘀咕,今天要书费,明天要学费,又来一个资料费。但为了孩子,我得佯装毫不在乎:”不就是几块钱嘛,妈等下就拿。“

吴娟瞅了我一眼,我赶紧从衣兜里掏出10块钱塞在她手里,她才赶紧吃饭。看这孩子多懂事,平时也不要半分钱,从来没有吃过零食的习惯。看着这两个孩子可爱的样子,我又有一种美丽的负担。幸福而又忧伤,亲近而又迷茫,让你感动,却又让你无可奈何。

吴娟天生一付好嗓子,清早和弟弟准备去学校,两个人背着书包,吼着歌儿:“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清脆的山林里……”歌声在楼道里拉长,在转角处拐弯。唱得那样淳朴、神情,歌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的孩子永远是可爱的。这两个孩子是自由幸运的新生人类。

吴建平时不爱说话,刚刚八岁时,才上小学二年级。吴娟十一岁,小学五年级,她才不久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得了第三名。又参加了小学五年级讲演比赛得了第一名。她在学校小有名气,吴娟身材苗条,一脸笑容。灵活欢乐,不论输了赢了总是喜形于色,宠辱不惊的神态总能赢得众人的心。

我相信孩子就是我的梦,我的希望,我的幸福。我的伟大的意识形态!我感到了血液在我身体里速流。我感到了感情的沉醉,全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去了,我为此快乐,也就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