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和朱元璋在中堂的椅子上坐下来,朱元璋有些闷闷的喝了口茶说道;“钟离,这里就我和你,你我兄弟也不是外人,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意见?”
钟离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要看大哥的了!说实话,濠州太小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和事,要是再来一次围困;我担心濠州将会是第二个徐州,特别是这次朝廷改变了对红巾军的征讨方略,濠州面临的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旁的人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姐姐、唐大哥这些和我至亲至近的人的安危。”
朱元璋说道:“你说的的确在理,这次濠州围城我借着你的名声来鼓舞士气,现在我的人马士气正高,我也很少参与各位大帅的事情;这时候要是我再有所动作,我担心让其他大帅认为我有分裂濠州各帅的嫌疑啊!”
钟离皱眉说道:“这话可听可不听,可说可不说!就是你不做,你能保证没人说你有分裂之嫌吗?悠悠之口,其是你不做就能遮挡的住的。我认为大哥现在考虑的不是别人说什么,而是整体未来的规划如何。难不成大哥认为濠州未来的发展很有前途吗?”
朱元璋呐呐不言,钟离看了一眼朱元璋,继续说道:“不是我挑拨你和濠州各帅之间的矛盾,大哥,你想想看,不管你能不能把濠州的各方面力量组合在一起,——当然,我说的是最好的情况下——濠州这个地方是最大的阻碍,腾挪空间太小了。一旦被朝廷兵力包围,一点进退的空间都没有;大哥你作为统军的将领,这点基本的常识你应该明白的。所以说,现在不管濠州其他大帅之间如何,也不管濠州的各方势力能否同心协力,未来发展的方向是共同面临的问题,抱团取暖在未来看,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这点大哥不会看不出来吧!”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刚才跟你说濠州各位的大帅之间的矛盾也说明了这点;问题是,按照你所讲的,单凭我朱元璋的这点人马,又能有多大作为呢!”
钟离摇摇头说道:“大哥,你说这话的时候,从内心讲,你还是在想着如何接着濠州各帅的势力谋取发展,你想的自然是个稳妥的办法,但事情的走向未必是你能控制的。”
朱元璋闻听,抬头诧异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钟离答道:“大哥,明白讲就是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去闯荡,想着把濠州作为自己的支撑之地,想着慢慢发展。我说的可对!”
朱元璋苦笑一声,说道:“不瞒兄弟,为兄内心的确是这样考虑的。”
钟离说道;“要是北面徐州在前面挡着,西面刘福通为您挡着,东面有张士诚为您挡着,南面有徐寿辉和南锁北锁的红巾军为你挡着,你想这样慢慢发展我没有什么意见!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虽然东、南、西都有各路的红巾军,但北面已经空荡荡没有了遮拦,这样的情况下濠州就容易直接面临打击,这是其一;其二,现在朝廷对待红巾军的方略不同了,先前是朝廷派军直接进行围剿,不管是徐州还是刘福通的河南红巾军,出动的都是朝廷的军队;现在朝廷重点以各地地主豪强和地方军组建联合围剿红巾军的队伍,这时候濠州直接面临的是江北和江浙行省人马的双重打击,而这时候其他红巾军自顾不暇,濠州这样的弹丸之地又没有腾挪的战略空间,而濠州各位大帅之间又彼此勾心斗角,在这样的局面下,大哥以为濠州能坚持多久。您可以看看张士诚,人家可以说就是依靠他心腹的十八个兄弟,就能愤然起事,我听说张士诚大哥现在已经攻下高邮,正在向四周扩展。”
钟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到底是不看好濠州的各位大帅组成的联军,虽然在前段时间能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朝廷的围城,但各帅之间的矛盾也从暗中明朗化,很多事情一旦撕破了脸,就难以再回到当初了,这也是钟离不看好濠州的原因之一。
而朱元璋的心思钟离虽然没明确讲出来,但心里也明白,朱元璋开始的时候毕竟是个穷小子出身,偶然只见得到了郭子兴的垂青,把马秀英嫁给他,同时说服其他大帅让朱元璋能独领一军,但从某种程度上也是把他排出到郭家军的势力范围之外,一旦郭子兴有事,朱元璋不得不帮忙;而朱元璋出了事情,郭子兴则有话可以说当初是让他独领一军,自筹粮草兵马,出了问题自然可以一推六二五,旁人也说不上什么话。
也正因为如此,让朱元璋内心没有勇气抛开郭子兴和濠州其他兵马,要是一旦自己出去独立开辟一片天地,一来是难度较大,二来是一旦成功,容易给他人做了嫁衣;第三就是朱元璋在现在还没有这个气魄,敢于不依靠其他人自己能够相信自己可以打出一片天地。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说道:“兄弟说的是,也句句在理;但要是我下定决心带着人出去,岳父和其他大帅要是不同意,我就有分裂濠州的罪名;当然,你刚才也说了,我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说不是;但一旦我这么做了,不仅仅是我,还会让岳父难做;现在本来岳父的势力被压缩了不少,要是我再趁机提出带人出走,我担心濠州各帅之间微妙的平衡也会被打破,到时候一旦濠州大乱,不是白白给了朝廷机会吗;并且朝廷再派军来围攻,就又会死伤很多人,濠州剩存的血脉经不起再次遭遇刀兵之祸了。”
钟离闻听也长叹一声,说道;“大哥说的也对,一面是自己熟悉的故土,一面是未知的远方,也都说故土难离,更别说遭遇刀兵之祸;这个决定的确难以决断;同样换做我,我也难下决心,虽然其中的道理全然明白。”
朱元璋点点头说道:“你说道我心里去了,说到底还是难以舍弃这片熟悉的土地和人;刚才你提到张士诚能够靠十八个信服的兄弟起兵;我也相信我朱元璋不是无能之辈,何况还有兄弟你和其他弟兄的帮衬;说到底我还是不愿看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岳父难看,让秀英难过,让兄弟们觉得我在暗中搞小动作,从而让军心不稳罢了。”
钟离点头表示明白,接着朱元璋的话说道:“要是大哥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也可以先稳稳再说,腹案做做应该是无妨的,别真的事到临头无所适从也是不稳妥的。”
朱元璋答道:“你说的有理,未来之事,近中远的计划安排,我会认真思考!你方便的时候也替我想想,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钟离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朱元璋继续问道:“那扬州之事你想这怎么办?”
钟离长长吐了口气一口气,说道:“事情复杂,一时之间也难以想的明白;这也是孔小姐委托的事情,做事理应有始有终,找时间我要再去趟扬州,把其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一下孔小姐;至于后续之事,到时候再看吧。我总觉得的事情不简单,其中或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也不一定。”
朱元璋皱着眉说道:“这些事情距离我有些远,也无暇去顾及,要是需要为兄做些什么,兄弟不要客气;不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是孔小姐的面子,我朱元璋也理应出一份力。”
钟离笑着摆摆手,说道:“大哥客气了,孔小姐帮忙也不是为了要你还什么!”
朱元璋正色说道:“那不一样,兄弟你的情我可以领,但孔小姐不同,人家倾力帮我,我不能不有所表示。还是那句话,你再见到孔小姐的时候,一定带到话,就说孔小姐对我朱元璋的这份情谊,朱元璋永远记下了,若将来孔小姐有所差遣,朱元璋定不推脱!还有,到时候你去扬州,把卖粮的钱带给孔小姐,已经宽限这么多时间了,孔小姐不问,我不能不说。”
钟离点头说道:“好的,只怕这次张士诚大哥起兵之后,我们再想购买粮食的时候,运输就比较麻烦了。”
朱元璋答道:“的确如此,不过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最后还是要麻烦孔小姐,我也在积极开拓门路,如果能把运输的问题解决了自然是好事,如果不行到时候再说。”
突然,朱元璋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脑子,我还忘了一件事情,你稍等一下。”
说完,不等钟离说话,迈步朝书房走去。
正当钟离疑惑之际,朱元璋从书房迈步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
朱元璋走过来把信交给钟离,说道:“这是前几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楚兄捎过来的信。我见信封上也没有留款,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当时楚兄来的匆忙,也没有明言,只是让我见到你的时候把信交给你,说你看完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钟离接过信,颠倒过来看了看,信封上的确没有文字,只是普通的一封信,信的封口粘的很牢靠。
钟离撕开信封,从中掏出信,展开后认真读了起来,看完之后,钟离把信装回信袋,朝朱元璋扬了扬手,说道:“是唐小姐来的,一是问问消息,二是责怪我为什么一直不去马场,还开玩笑说下次休想再想要马。”
朱元璋哈哈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次有你好受的了,不过唐小姐的麻烦你还得解决了,以后会需要大量的战马。”
钟离闻听苦笑的摇了摇头,把信折叠起来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