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晚
玛丽莎离开飞机场,直奔塔德的住处。她觉得出其不意地登门比较有利,所以,尽管已过了九点,她也没有先打个电话。
在塔德的公寓门前停下车,玛丽莎看到二楼起居室的灯还亮着,心中暗暗高兴。
“玛丽莎!”塔德打开前门,喊了一声,手中握着一份医学杂志。“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要看屋里的主人呀。”玛丽莎说。“我正在调查人们喜欢哪一种牌子的花生酱。”
“你是开玩笑吧。”
“当然是啦。”玛丽莎嗔怒道。“你是让我进去呢,还是就让咱们这么在门外站一夜?”玛丽莎的泼辣叫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对不起,”塔德说,往旁边挪了挪。“进来,进来。”
他的公寓门是开着的,所以玛丽莎上了楼梯,先他进了屋。扫了一眼门厅里的书架。实验室的出入证还在那儿。
“我整天都在给你打电话。”塔德说。“你去了哪里?”
“出了一次门。”玛丽莎含糊其词地回答说。“又是一个有趣的日子。”
“听人说你被调出特殊病原体组了。”塔德说。“后来又听说你休假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玛丽莎说,一屁股坐进塔德那松软的沙发。他的猫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跳上她的大腿。“费城的情况怎么样?是艾伯拉吗?”
“恐怕是的。”塔德说,挨着她坐下。“电话是星期天来的。我今天早上收到样品,里面满是病毒。”
“是同种的吗?”
“那要等些时候才能知道。”塔德说。
“你还相信它们都是来自圣迭戈的眼科会议吗?”
“我不知道。”塔德有点生气地说。“我是病毒学家,不是流行病学家。”
“别生气。”玛丽莎说。“不过并非得是流行病学家才能看出蹊跷来的呀。你知道我为什么被调开吗?”
“我猜是杜布切克要求的。”
“不对。”玛丽莎说。“是一个国会议员,德克萨斯州的马卡姆,直接打电话给莫里森医生的。他是决定CDC经费的委员会成员。所以莫里森医生只好服从。但是这真让人不可思议,是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流行病调查员呀!”
“这我同意。”塔德说。他越来越紧张了。
玛丽莎伸手放在他肩上。“怎么啦?”
“这一切都叫我担心。”塔德说。“我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可是麻烦似乎缠上了你,而我呢又正好喜欢这一份工作,因而不愿被牵扯进去。”
“我不愿意牵连你,不过需要你的最后一次帮助。这也是我这么晚来这儿的原因。”
塔德摆脱了她的手。“请别再叫我违反任何纪律了吧。”
“我得再去一次特级控制实验室。”玛丽莎说。“只要几分钟就成。”
“不行!”塔德明确地说。“我不能再冒这个险了。对不起。”
“杜布切克不在城里。”玛丽莎说。“这个时候那儿不会有人的。”
“不行。”塔德说。“我不愿意做了。”
玛丽莎看得出来他已下定决心。“好吧,我理解。”
“真的吗?”塔德说,很惊讶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真的,不过即使你不带我去,至少也得弄点什么东西让我喝喝吧。”
“当然可以。”塔德说,热切地想讨好她。“啤酒、白葡萄酒,说吧,你喜欢什么?”
“啤酒吧。”玛丽莎说。
塔德消失在厨房里。玛丽莎听见冰箱打开的声音,便起身飞快地踮着脚走到前门,扫了一眼书架,欣然发现塔德有两张出入证。他大概不会发现她借去一张的吧!她一边想,一边抽了一张放进口袋。塔德拿了啤酒进来时,她已回到沙发上了。
塔德给了她一瓶滚石牌啤酒,自己留了一瓶。他还拿出一袋炸土豆片,打开了放在咖啡桌上。玛丽莎为了哄住他,便问他最近的研究怎么样。但是她显然并没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你不喜欢这个牌子的啤酒吗?”塔德看她几乎没有碰,便问道。
“不是。”玛丽莎打了个阿欠。“大概是太累了吧。我想我该走了。”
“你可以留在这儿过夜。”塔德说。
玛丽莎站起身,说:“谢谢。我还是回家吧。”
“真抱歉,不能带你去实验室了。”塔德说,弯下身子吻她。
“我理解你的难处。”玛丽莎说。她没让塔德来得及搂住她的腰便出了门。
塔德在门口直等听到大门关上了才回到自己的公寓。他一方面高兴自己有毅力抵制了她的诱惑利用,一方面又为让她失望而去而难过。
在他站的地方正好能看见放出入证和钥匙的书架。他一边想着玛丽莎,一边却才发觉有一张出入证不见了。他仔细搜寻了从口袋里掏出的一堆杂物,又查了书架的上下层。那张备用出入证不翼而飞了。
“真该死!”塔德咒了一句。当玛丽莎那么轻易地放弃要求时,他就应当想到会有什么花招的。他打开门,奔下楼梯,来到街上,希望还能赶上她。可是街上哪里还有她的影子!湿闷的夜晚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树叶都无精打采地垂着。
塔德回到屋里,考虑该怎么办。他看了看时间,然后走向电话机。他是喜欢玛丽莎。可是她也太过分了。他拿起听筒,拨了一个号。
玛丽莎开车来到中心,心中希望杜布切克还没有警告过门卫她已经不在病毒部工作了。但是当她出示工作证时,值班门卫只笑了笑,说:“又要加班哪!”还算运气!不过作为预防,玛丽莎还是先到了自己办公室,以防门卫会盯着自己。她打开电灯,在办公桌边坐下,等了一会。走廊里并没有脚步声。
桌上有几封信。两封是药厂的广告。第三封是南湾市实验设备制造厂来的。玛丽莎打开信。推销员先谢她关心他们的3型HEPA控制罩,说这种设备只应顾客的订购而造。如果她感兴趣,应该雇一个擅长医疗建筑的建筑商。最后他回答了促使玛丽莎写这封信的问题。他们去年只卖了一套这种设备。订货人是乔治亚州格雷森的专业实验室。
玛丽莎看看墙上的美国地图。那是这个办公室的前主人挂的,她一直没费神去取下来。她仔细找遍了乔治亚州也没找出格雷森来。她又搜寻自己的抽屉。记得曾有一份乔治亚州的公路图的,只是不知放哪儿了。最后她在文件柜里找了出来。格雷森是一个小镇,位于亚特兰大以东,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要3型HEPA控制罩搞什么鬼呀!
玛丽莎把公路图放回文件柜,把信塞进口袋,又看了看走廊,还是静悄悄的。电梯仍停在这一层,没人用过。她想是该行动的时刻了。
玛丽莎沿楼梯下了一层,离开主楼,跨过天桥到了病毒楼。看到楼里没有一间办公室有灯光,她心中暗喜。经过杜布切克的办公室时她吐了吐舌头。这不免有点小孩子气,但也能令她满足。转过拐角,迎面就是那扇密封安全门了。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塞进塔德的出入证,打进他的代码:43—23—39。一阵叽叽咯咯的机械声响过,厚重的钢门缓缓地开了。她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液味。
玛丽莎的心咚咚地跳着,跨过门槛。仿佛在进入一间恐怖屋,她的心头一阵不安。黯淡的灯光投射在两层楼高的洞穴里,令人眼花缭乱的管道和它们的阴影交织着,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照塔德前两次做过的那样,她打开进口处边上的小木柜,合上电闸。电灯亮了,通风设备也开动了。机器声比她记忆中的要响,地板都颤动起来。
孤身一人,未来主义色彩的实验室比她记忆中的更骇人。她知道自己是在缓刑期间再犯法,无异是罪上加罪,因此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方能继续下去。只是每一秒钟她都在担心被人发现。
她用湿漉漉的手握住通往更衣室的密封门转盘,试了一试。它纹丝不动。最后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它转开。密封门伴着噬噬声打开了。她钻进去,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发出一种沉重的不祥之声。
穿消毒衣时,她觉得耳鼓膜胀胀的。第二扇门比较容易打开。可是越没有问题,她越是担心自己真正在冒的险。
房间里挂着二十来件尼龙隔离服。她找到了最小的一件,却发现没有塔德帮忙很不容易穿上。等最后拉上拉链时,她已经浑身是汗了。
到了配电盘前,她只打开主实验室的灯。她可不想去那个动物区。随后她提着输气管,穿过消毒室和最后一道密封门,来到主实验室。
第一件事是在合适的接头上连上输气管,让新鲜空气吹鼓密封服,吹干面罩上的雾气。她爱听那噬噬的送气声。没有它,四周的沉寂压抑难忍。看清楚了自己在各种科技设备中的位置之后,她找到了那只冰箱。这时她后悔没有打开所有的灯了。实验室远端的阴影给致命的病毒制造了一种邪恶而凶险的背景,益增她的恐惧。
充满气的密封服臃肿笨重。她只好晃着两条腿向冰箱走去。时至现在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高科技的最现代化的设备,致命的病毒却被放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家用设备中。它在特级实验室里的地位就跟一架老式的加法机出现在一个电子计算机展销会上一样格格不入。
还有几步就到了。玛丽莎停了一停,看着左边的密封门。自从知道了病毒并没有放在那里面之后,她一直猜不透它保护的是什么东西。她紧张地伸手去拉门栓。门一开,一股雾气冲了出来,叫她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团冻云之中似的。门紧接着在她的输气管后面自动弹回,把她关进一团黑暗。
等眼睛适应了,她才找到开关,打开了头顶的灯。一支温度计正好在开关边上。她弯下身,费了好大劲才辨认出它显示着摄氏零下五十一度。
“我的上帝!”玛丽莎惊叫一声,明白了雾气的来源。室温空气碰到这么冷的温度,它所含的水分马上升华为冰了。
转过身,她面对浓雾,一边朝里走,一边用手臂赶动雾气。一个鬼怪似的形象立即跃入眼帘。她尖叫一声。叫声在密封眼里回荡不已,更添怪异感。一开始她还真以为见了鬼,然后才认出了那是什么,反而更加胆战心惊。那是一排冻僵了的裸尸,在缭绕的雾气中时隐时现。开始她以为他们是自己站成一排的,马上发现不对。像用来上解剖课的尸体一样,他们被用卡钳似的器具穿过耳道悬挂着。走近一点,她认出了第一具尸体,立刻觉得要昏倒。那是她在菲尼克斯见过的印度医生。他的脸如今冻成了一具表情极为痛苦的面具。
玛丽莎无意细数,估计那儿有半打以上的尸体悬挂着。右边是猴子、老鼠的死尸,同样冻成了怪诞的形状。玛丽莎虽然知道这样的冷冻对大体标本的病毒研究是必要的,不过没有料到这一幕是那么可怕。难怪塔德不鼓励她进来了。
退出这间屋子,关了灯,合上门,插好栓,她仍抖个不停。半是真正的寒冷,半是恶心恐怖。
尝到了好奇的苦头,玛丽莎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冰箱上。尽管有密封服的不便和本身的颤抖,她还是很容易地排出了自行车锁的号码,开了锁。倒是那条链子花了她不少时间。它纠缠成一团,叫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把手。最后她成功地掀开了盖子。
抹净了盖子内面的冰霜,她试着破解索引号码。病毒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艾伯拉,扎伊尔76”之后是“97,Ell—E48,F1—F12”。玛丽莎猜想,第一个号码是盘号,随后的号码指示病毒在盘中的位置。每个盘子里至少有一千个样品。这就是说,扎伊尔76有五十个。
玛丽莎小心翼翼地提出97号盘,放在最近的一个柜台上。盘里是一条条细槽,每个槽里都有一个一头黑的小瓶。她既放心又失望。她查到扎伊尔76的病毒,拿出Elf号样品。瓶里的小冰球看上去无毒无害。但她心里明白,它包含着千百万病毒。解冻之后,只要其中的一两个便能杀死一个人。
把小瓶放回槽里,再拿起下一个,检查小冰球是否完好。就这样按顺序看下去。一切正常。到最后她拿起E39号时,却发现小瓶是空的!
她匆匆检视了剩下的小瓶,发现都正常之后,拿着E39号举向灯光,眯着眼透过面罩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毫无疑问,瓶里什么也没有。某个研究员有可能放错样品,但样品瓶里毫无理由会是空的。于是,她难以启齿的担心被证实了:出于偶然的事故,甚或是故意的误用,CDC的一个充满非洲病毒的小瓶是暴发的来源!
突如其来的一阵响动惊醒了玛丽莎。通向消毒室的密封门上的转盘在转动!有人来了!
一阵恐惧令玛丽莎几乎瘫痪。好一会儿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等醒过神来,她立刻把空瓶放回铁盘,又把铁盘放回冰箱,盖上盖。她想跑,可是无处可去。想躲到动物笼那儿一片黑暗的区域去,可是来不及了。已经听得见密封门开启的惨噬声了。两个人走进来。尼龙密封眼掩盖了面目,叫她无法辨认。只见其中个子较小的一个好像熟悉这个实验室,正向大个子同伙示范怎样接上输气管。
玛丽莎还吓呆在原地。有一线可能他们是CDC的研究人员来检查正在进行的实验。这一线希望马上破灭了。她发觉这两个人是直接朝她走来的。那个小个子手握一支注射器。他的同伙摇摇摆摆移动着,一个胳膊肘弯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这又搅动了玛丽莎一个不愉快的记忆。
玛丽莎想看清他们的脸。可是面罩的反光使她一无所获。
“布卢门撒尔吗?”小个子问。那是刺耳的男性嗓音。他伸出手,粗暴地把玛丽莎扭向灯光。看来他认出了,因而向同伙点点头,后者便伸手解她的拉链。
“不!”玛丽莎尖叫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这两人并非警卫人员。他们要袭击她了,就像上次在她家那样。她从冰箱上抓起自行车锁链,竭尽全力甩了过去。片刻的混乱正好让她解下输气管,奔向动物区。
大个子转眼追了过来。正当他要扑住玛丽莎的时候,却被自己的输气管牵住了,就像一条被铁链拴住了的狗一样。
玛丽莎尽快地在黑乎乎的过道里移动。两边是高叠的动物笼子。受惊的猴子、老鼠、小鸡,还有天知道什么鬼东西,吱吱喳喳叫成一团。困在实验室这么大一块地方,她只有挺而走险了。为了牵制追敌,她打开了猴笼。那些病得稍轻的猴儿立刻四处逃窜。可是很快她就发觉呼吸变得困难了。
在一片漆黑中找个接头并非易事。她好不容易摸到一个,接上,干燥凉爽的空气立刻叫她精神一振。显而易见,那个大个子不习惯这个实验室。不过她并不觉得这对她有多少好处。她移到一排笼子的尽头,找到一个能看清实验室主要部分的地方。背对着灯光的大个子像一座巨大的鬼影向她移来。她没法判断是否被他看见了,只好一动不动,心里念咒似地催他转向另一条过道。可是他不偏不斜地直冲她走来。玛丽莎不由得毛骨悚然。
伸手解下输气管,她想逃到这一排笼子的另一侧去。没等她来得及动身,大个子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胳膊。
玛丽莎仰起头,看见的只是灯光在那人面罩上的耀斑。他力大无比,任何反抗似乎都无济于事。然而越过他的肩头,玛丽莎看见一个红色的铁闸,上面写道;急救闸。
绝地逢生,玛丽莎伸出自由的右手,拉下了铁闸。顿时警报声大作,消毒水倾盆而下。浓密的水汽使整个实验室伸手不见五指。那个家伙一阵颤抖,松开了手。玛丽莎倒在地上。这一来她发现自己能在垫高了的笼子底下爬行,便匍伏着向别处转移,心中希望爬行的方向正好是朝着主实验室的。爬了一阵,她站起来凭着感觉朝前走。没人停闸,消毒淋浴显然还将继续一阵。只是她的呼吸已艰难万分。她需要接新鲜空气了。
一条黑影跳到她眼前。她差点叫出声来。只是一只慌不择路的猴子。它跳上她的肩头,歇了片刻,才从尼龙服上滑下去,一眨眼便不见了。
玛丽莎气喘吁吁地举手沿着管道摸索着行进。摸到一个接头了。她接上输气管。
透过警报声,她听见隔壁的通道里一阵稀里哗啦的骚动,接着是沉闷的喊叫。她认为那一定是大个子找不到接头,慌了手脚。
玛丽莎估计另一个家伙一定会去救他,便孤注一掷,解下输气管,双手前伸,像个盲人似地向灯光处移动。不久亮度开始均匀起来。她料想自己到了实验室的中央,于是移向墙壁,一下子撞上了那个冰箱。她记得冰箱上方有一个接头,便摸索着接上输气管,猛吸了几口气,再摸索着走向出口。摸到门,抽去栓,拉开。一分钟之后,她已身在消毒室了。
因为已被消毒水浸透,她就不等通常的消毒淋浴结束,来到下一个房间,费力地脱下密封服,再跑向下一个房间。在那儿,她把消毒衣柜移过去顶住密封门。她并不指望这样能堵死歹徒,只要能耽误他们几分钟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匆匆套上便服。拉下所有的电闸。于是,连更衣室也一片漆黑,通风设备也被关掉了。
一出特级控制实验室,玛丽莎就连奔带跑地过了病毒楼和天桥,两步一跨下了通往底层的楼梯。穿过主楼大厅时,她先深深吸了一口气,力图使自己看上去轻松自然。左边,警卫正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向什么人解释说,有一个生物报警器响了,而不是防盗报警器。
她知道,歹徒既然企图杀害她,就不可能再要求警卫的协助了。可是在签出时,她还是禁不住浑身发抖。她听见警卫跟对方说,已经让总机找病毒部负责人了,接着他挂断了电话。
“嗨!”玛丽莎正向大门走去,只听警卫大喝一声。她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离大门只有五、六步之遥了,跑吧!接着她听见警卫说:“你忘记写时间了。”
玛丽莎大步退回去,忠实地写下时间。片刻之后,她来到门外,奔向自己的汽车。
直到去拉尔夫家的半路上,她才停止颤抖,能静下心来清理自己可怕的发现。冰冻艾伯拉球的遗失不可能是偶然事件。它的种系正眼最近的三次暴发的病毒一致。有人正在使用这些病毒,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致命的疾病在互不相关的时间地点传染给医生和医院。
从E39号瓶中逸出的样品就是美国艾伯拉暴发的神秘源泉。这既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长的潜伏期,又能回答为什么这种病毒易于变异,而三次暴发中发现的病毒都是同种。更可怕的是,有人不愿此事为人所知,所以她被调出艾伯拉组,又差一点被谋杀。最叫她害怕的是,只有能进入特级控制实验室的人,也就是CDC的工作人员,才能进去找她。都怪自己太慌张了,没有在签出的时候看一看,是谁刚才签进了。
她已到了拉尔夫家所在的街。尽管渴望向他倾诉自己的恐惧,再一想,把他牵连进去未免太不厚道。她已经利用了塔德的友谊了。等第二天他发现她的名字出现在登记簿上,恐怕再也不会理睬自己了。她希望那两个歹徒不会说出她在实验室里,因为那样也会暴露他们谋害她的企图。当然,她也无法完全放心。谁能保证他们不编造一个圆满的谎言来解释发生的事件呢?到时候一定是她和他们各执一词。而到了明天,她的话在CDC会一文不值的。这一点她心中有底,因为她敢肯定,明天一早,亚特兰大的警察就可能四处搜寻她了。
她想起衣箱仍在车子的行李箱中,于是就去了最近的汽车旅馆。进了房间她立刻打电话给拉尔夫。电话铃响了五声,他才睡意蒙陇地接了。
“我等你等到实在熬不住才去睡下。”他解释说。“你为什么没来呢?”
“说来话长。”玛丽莎说。“此刻解释不了。不过我真的碰到大麻烦了,弄不好得需要一个好的刑事律师。你有熟悉的吗?”
“我的上帝!”拉尔夫说,睡意似乎顿消。“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吧。”
“我不愿意把你也牵连进去。”玛丽莎说。“不过我敢说情况已相当严重。眼下我还不能向当局投案,所以只好当逃犯了。”玛丽莎苦笑了几声。
“你为什么不到我这儿来呢?”拉尔夫说。“这儿总是安全的呀。”
“拉尔夫,我是真心不愿牵连你。但我确实需要一个律师。你能帮我找一个吗?”
“当然能啦。”拉尔夫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你现在在哪儿?”
“我会再跟你联系的。”玛丽莎含糊地回答说。“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玛丽莎按下座钮切断了拉尔夫的电话,又鼓起勇气拨了塔德的号码,想赶在他从别处知道她拿了出人证之前先道个歉。电话响了数声没人接。她泄气了,决定不去吵醒他。
玛丽莎从口袋里拿出实验设备制造厂的来信,抚平了。格雷森将是她的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