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四大那样玩命似的工作方式注定不能长久,我也不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那样精力充沛了,也不希望自己过劳死。辞掉工作虽然有些惋惜,毕竟待遇不错,而且我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升了职,万一有一天我还想回去,那得从头再来了。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白领一族的行列,只希望自己能够在三十岁以前,尝一尝本该属于十八岁的冲动。
但是不可否认我的确是喜欢理财,即使我辞了工作,我也还是常常将那些专业性的理财方面的书籍翻出来看看。阿力对我每次出门行李袋中还装着几本厚厚的书表示不解与不满,他无数次要求我把那些书的重量换成名牌服饰的重量,可是我却一直没改,他也只好讽刺我,说等我死了一定会把那些书全部烧给我。他这人说话向来不着调,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阿力很讨厌做无用功。所以为了充分发挥我那几本理财书的作用,就干脆让我做了他的私人理财师。刚开始我跃跃欲试,理财师我又不是没做过。如果不是我,夕媱早就被追债追得身败名裂了。所以我欣然应允。只是等我入手之后,才叫苦不迭。
这家伙!这家伙!
我只帮工薪阶层的人做过私人理财师,并且还仅限于提供意见,可是他却丢给我一个富豪的财产,并且每一笔都乱七八糟的。我本职是个会计师,倒过来就是审计师,看着他这一笔笔账单,我真觉得我职业病要犯了。
没办法,我只好跟他辞了职。阿力幸灾乐祸,并且堂而皇之地就将我那几本理财书都收走了,并且严令禁止我再看相关书籍。他一直劝我和夕媱学学,吃苦的时候能吃苦,享福的时候也能享福。他让我学着逛逛名品店,买点奢侈品,甚至可以去拍卖会。可是我一直都是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想去。
有时候夕媱实在是看不惯我整天不出门了,她也会喊上我出去逛街。我却还是保持着以前的小家子气,每次去奢侈品店,我都只会说一句“性价比不高”,而夕媱有时候却会把一个系列统统买下来。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拉住她了,对夕媱来说,疯狂购物是一种发泄,就像对我来说,安安静静地看着一些古老的剧集就是一种发泄。
我们两个女人,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的男人都以为我们过得好,过得幸福,其实不然,我们最想要的,始终都没有得到。
不过夕媱比我幸福多了,至少十二少是真心对她,至少十二少不会抛下她出去瞎搞,就算外面有天大的事,他都不会带到家里。而放到阿力身上,就算家里有天大的事,他都不会带到外面。
条件允许的时候,我也会回到以前和夕媱一起租的房子里看看。我本来已经退租了,夕媱却干脆将那个房子买了下来。她说那儿的装修与摆设都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让给别人太可惜了,还不如买下来,如果将来和十二少吵架了,还能当个避难所。
不过她很少回来,因为她和十二少很少吵架。回来的总是我,我会过来打扫打扫,将茶几上已经枯萎了的花束都丢掉,换上新鲜的。阿力说我这是矫情,没事找事干,我也只是笑笑,心里却默默地说,谁让你不找事给我做?哪怕是和我吵吵架,那也是好的。
有一次我在阳台上晾晒洗了的床单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水。拖鞋容易打滑,我不负众望地摔得鼻青脸肿,左边脸颊着地,就连下巴也狠狠地磕在瓷砖上。我疼得大叫一声,怀疑自己是不是摔断腿了,我的左脚似乎是崴到了,动不了。我费力地挣扎着爬起来,踮着右脚一步一步跳到了沙发上坐下。
左脚是钻心的疼,我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好打电话给阿力,电话通了以后,他那边吵吵嚷嚷的,他开口就问:“什么事?”
我没事是不能打扰他的。
“我不小心吧叫崴到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啊?我现在一个人走不了……”
“我现在就在医院,但是走不开。你先随便叫谁送一下你,等到了医院再给我打电话。”
听了他的话,我当下心里就是一惊,忙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阿力却不耐烦了,只说:“你顾好你自己吧,没事别瞎操心。”说着就挂了电话。
我愣愣地放下了手机,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他说的话。顾好我自己?如果我能顾好我自己,当初根本就不会靠近你。既然我没这个本事,你又何必末了还说风凉话。
没办法,我只好拿起包,继续单脚跳步跳到了门口,出来后我正要朝着电梯那儿跳去,我对面的一扇门就开了。是以前住在隔壁的傅医生,自从我搬走以后,也有很久不见了。他一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才说:“李小姐?”他看到我这奇怪的金鸡独立的姿势,就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有些尴尬,只说:“不小心崴到了,正要去医院。”
他忙说:“你一个人怎么行?这样吧,我送你过去,医院那儿我有熟人,也省得你再挂号排队了。你这样,万一再被别人一推一摔,那可真是找罪受了。”
“不不不,怎么好麻烦你。你是大忙人,我这点小伤……”
“李小姐这是在嘲笑我吧?”他不由分说地走过来,扶着我慢慢地往电梯口走:“今天周末,又正好不是我值班。我呆在家里反正没什么事情,你不要跟我客气了,大家邻居这么久。”说着,他又问:“你们是搬走了吗?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们了。”
我也没有再推辞。听到他问,我也点点头,说:“是啊,搬走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回来的。”
他开车送我去医院。路上正好碰到了一起交通意外,堵车堵了很久,我们被卡在车流之中,进退不能。傅医生在讲着一些医院里的趣事,我也闲闲地听着,手里却紧紧握着手机。我怕它震动了我没发现,我怕它响了我不知道,我真怕错过他本就稀少的关心。
可是这世上比错过更可悲的,是根本就从来不曾出现过。
我迟到了这么久,难道他就不会觉得焦虑?难道他就不担心我是在路上出了点什么事故?就算不是关心我,就算他只是等得厌烦了,打个电话过来催一催我也好啊。
可是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不禁笑自己的愚蠢。他是什么人啊?刀伤枪伤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就连死亡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扭一下脚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啊,不流血不留疤的,亏我也好意思跟他说起。
到了医院,傅医生想要扶着我走进去,可是我的脚刚刚碰地就疼得缩了回去。他蹙眉,道:“你的脚都肿了,估计伤到骨头了。”说着,他竟蹲下来,道:“我背你进去,不能再拖了。”
我想要推辞,但转念一想,不禁替自己觉得庆幸。还好还好,总算是碰到了一个好人。我听了他的话,趴在他背上感谢他,说:“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没事,大家邻居嘛,而且我又是医生。救死扶伤,第一要则。”
这时候我却想起来夕媱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们隔壁那个傅先生,一个医生,一天到晚的忙,你嫁给他跟单身没两样!”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跟了阿力,才真正是跟单身没两样呢。
刚刚走进门,我们就被一个人拦住。那个男人见了我,又看看傅医生,后才朝我笑道:“嫂子,我来带你去看医生吧?已经有人去通知力哥了。”
傅医生疑惑地看看我,又把我放下来,说:“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说:“他是我……我一个朋友的……我一个朋友的朋友。”
傅医生见我言辞闪烁,刚想开口再问,我却看见了走过来的阿力,我忙抢在他前面说:“这次谢谢你了,我朋友过来了,就不麻烦你了。”说着我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推他走。
可是再快也快不过阿力。他走过来,看了看我和傅医生,嘴角勾起一个淡漠的弧度,只道:“我就说嘛,叫你自己随便找个人送你过来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的语气里有嘲讽有不悦,我自然听得出来。可是我抬头看他,他面上有倦容,衣服也是昨天早上那一身,看来他一整夜没有回去,应该是真有重要的事情。我扯起几丝笑意,对傅医生道:“真的是麻烦你了,下次我再跟你道谢。”
傅医生是个聪明人,知道我的心思。他笑笑点点头,说:“不用客气,反正我是医生。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却听见阿力道:“我看你好好的,也没什么事嘛?”
紧张的时候我都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伤,他一提我才反应过来。我回过脸看他,见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心里又是一阵阵的不安。
阿力却轻笑道:“你找什么人不好?非得找我的死对头?”
死对头?我一惊,只说:“你别瞎讲了,人家是个正正经经的医生,跟你道上的事情怎么会扯上关系。”
他却说:“我杀人,他救人,这难道不是死对头吗?”
我不知道是谁又让他心情不好了,但是我知道这时候一定不能和他争论。我毕竟不是夕媱,他也不是十二少,我不能时时刻刻都控制着他的悲喜,他的情绪,我能做的不过是在他发怒的时候安慰或是躲避,在他喜悦的时候分享。
他手下的人看我们这样僵持着,就赔笑道:“力哥,我先带嫂子去……”
阿力却吼道:“嫂嫂嫂,嫂你个蛋!”
我忍着心中的委屈,刚想说话,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唤了一声“阿力”,那声音绝不是柔美一派,也不是温柔一派,倒是刚毅中不失柔美,微微沙哑中更显温柔。我抬头去看,就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黑色长发在脑后简简单单地绑了一个马尾辫,额上不留刘海,眉眼深邃,小麦肤色,似乎是混血,虽是东方的长相,但是也有西方的特征。
阿力也回过头,说:“你怎么下来了?医生不是让你观察几天吗?”
她走到阿力身边,嗤笑一声,道:“有什么好观察的,我坐了几年牢,又不是脱胎换骨了。那么点小伤,亏你还说来医院,传出去我真是要被以前的熟人笑死了。”她斜睨了阿力几眼,道:“托了你的福,这下子大家都当我病猫了。”
阿力无奈地一笑,道:“小姐,你不要逞强行不行?昨天那事儿是闹着玩的吗?”
她却毫不在意阿力的话,只是朝我这边努努嘴,一点都不掩饰地打量着我,问:“这是谁?”
阿力就介绍,说:“我身边的人,嫂子的朋友。”他又指一指那个艳烈的美人,说:“这是长青。”
长青。
这个名字,我是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