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番外(9):展舒番外

展舒又委屈地蹭了蹭眼角,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到了嘴边的解释硬是被她狠狠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解释什么?

她还能怎么解释?

他蒋越城认定的事情,纵使她有一百张嘴又如何?能解释清楚吗?

他向来不管她的感受,也根本不在乎她的心是否会痛。从蒋越城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含针,字字带刺。

展舒觉得他其实就是个杀人犯。

那些含针带刺的话语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每每都让她心如刀绞,却滴血不见。

“你这是什么表情?”蒋越城眯了下眼睛,语气又沉了几分,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一抬,强迫她对上了自己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展舒,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欢你沉默的样子。非常不喜欢。你如果觉得委屈,大可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我见不得一副黯然神伤的面孔。怎么,你想说什么?”

展舒就那么仰头望着他,目光定格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一点一点的,她在他黑沉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里面的人狼狈不堪,正与他的有条不紊形容鲜明的对比。

她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蒋越城……”展舒的手轻轻攥住了他的西装角,忽然一个使劲,紧紧捏住,眼前逐渐浮现出刚才在钢琴室内,那些人戏谑的表情,心口发疼,“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她痴痴地问了这么一句。

蒋越城一愣。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一时间竟失了神,轻抿着嘴角不说话。

展舒好像没反应似的,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小脸木然,眼神却是灼热的。

她忽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周身寒意四起。

“蒋越城,回答我,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不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跟我走。”

他将她的手拨开,迅速往后撤了一步,仿佛是在避什么脏东西,理了理被她抓出褶子的地方,脸上面无表情。

“晚上有个酒会,跟我去出席。”

蒋越城没再多看她一眼,单手插兜,转身就往楼梯走。

“蒋越城!”

展舒跑上去,猛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喉咙里呜咽着,像只无力的猫儿般缠上了他。

“你相信我,我刚才没有……”

“不用解释,我不感兴趣。”他停住了步子,微微侧目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头顶移到了她抱住自己胳膊的手上,顿了顿,并没有将她再次推开,“你想和什么人在一起,发生什么,那都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展舒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偷欢不要叫我遇到,否则,我会让你更加不好过。”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了?”

是不是不管她做了什么,被什么人欺负,受了任何委屈,他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呵护她?

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蒋越城的眼睛越眯越重,到了最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喑哑的声音带着蛊惑,飘进了展舒的耳朵。

“不,你怎么能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呢?”

展舒一怔,还没等她眸中的那抹希冀升起,他随即将话锋一转,轻笑一下,“我说过,这辈子如果我不困死你,我就不是蒋越城。你对我来说,是需要一辈子都死死栓在身边的人,哪儿都不能去,哪儿也都不许去,我要将你一刻不离地锁起来,慢慢受折磨。”

她的喉咙苦了一下,眼睛一分一分地黯淡下去,失去了最后一丝色彩。

“晚上的酒会放机灵点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不用。”

展舒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那就好。”

蒋越城把她的手拨开,双手插回兜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下吸鼻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哭腔,瞳孔微微一缩。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自找不痛快。

中午发那条短信的时候,他没觉得她会拒绝,可是她却那么做了,说要去练琴。

他有多久没看过展舒弹钢琴的样子了?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蒋越城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反正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景大的校门口,想也没想,径直朝钢琴室走。

路上,他以为会看到她安静弹琴的样子,会看到那双白皙纤细的手在黑白琴键上舞蹈的样子,会看到她抱着琴谱低头思忖的样子,心中莫名有所期待。

可是千想万想,他没想到会在上楼梯的时候,恰好就被衣衫不整,脸颊潮红的展舒给撞了个正着。

他只一眼,就觉得怒火中烧,不知名的情绪“噌噌”地窜上头顶,烧光了他的理智。

他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明明昨天晚上还在自己身下苦苦哀求,今天就可以和别的男人偷欢?

她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满?

是不是只要不是他蒋越城,随便是谁都无所谓?

钢琴室里,柳念薇又点了根烟夹在手指上,笑眯眯的,“秦宇,这招玩的不错啊,不过可惜的是,你没如愿以偿地亲到展舒的嘴。”

“你以为我多稀罕?”秦宇冷笑一声,懒懒地倚靠在那架黑色三角钢琴上,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那支烟,吸了一口,“我就是给她点儿教训罢了,一个女人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还不至于让我……”

他边说边侧目看了眼窗外,只不经意间的一瞥,立刻看到了楼下的两个人影。

前方的男人高大挺拔,步伐稳健,颀长的身形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跟在他斜后方的女孩儿低着头,有些局促地迈着步子,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收回刚才的话。”

秦宇一把推开窗户,伸头看了一会儿,语气沉了下来。

“我当她展舒有多纯呢,原来是傍上了个老男人。怪不得早上那么干脆就拒绝了我,真是人不可貌相。”

“什么老男人?”

柳念薇狐疑地凑上去,却发现下方空无一人。

他的脸上聚了些阴沉之气,“我看不给点儿教训,就白瞎了我这么长时间的精力!追个她,我没脸没皮了那么久,到头来一点儿便宜没沾上,亏。她可能还不知道我整女人的手段呢,到时候非得让她哭着来求!”

“你可别玩过火了。”柳念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谁知道展舒傍上的是哪个金主?万一比你能耐大,小心连你家的那点儿底子都给端了。”

“金主?”秦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蔑极了,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展舒那副穷酸样子,还能指望她傍上谁?难不成她还能傍上咱们掖城鼎鼎大名的蒋越城?笑死我了,她如果能爬上蒋总的床,我就能当面给她展舒下跪信不信?!”

“啧,酸死了。”

柳念薇白了他一眼,随手将半截烟头丢下楼去,一边摆弄头发一边往门口走。

“晚上酒会找我当伴儿,记得先把钱打我卡上。”

“知道了知道了!”秦宇不耐地朝她摆了摆手,“眼睛里就只有钱。”

柳念薇一路摇曳生姿地走下楼,心里并没有因为他那句话而觉得有什么,反而冷笑起来。

钱?她看重的可不只是钱。

听说今晚的酒会,盛城的蒋总可能会到场。这掖城的名门望族里,除了蒋越城,她还就真没看上哪个,虽然只见过那男人一次,但是却令她印象极其深刻,根本不是这些色相横生的男人能够相比的。

深沉,稳重,大气,举止投足之间尽是矜贵。

最主要的,他年近三十,却仍旧单身。如果傍上了,那说不定就能成正房,这一点绝对足够诱人。

展舒跟着蒋越城上了车,司机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发现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里暗叹一口气,没说什么,直接踩了油门。

“给,到了去换上。”

蒋越城忽然从后方拎出一个黑色的袋子,随手甩进了她怀里。

她皱了下眉头,打开一看,是一条纯白色的手工刺绣礼服,看那款式,好像还是抹胸的设计。

“我可不可以不去?”

她觉得心里很堵。

明明是他告诫自己,不许她在外面说认识他,和他有关系,却每每到了要应酬的时候,都会强迫自己去做女伴儿,到了会场,又总是将她一个人扔到角落里,需要的时候牵出来见见人,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根本不让她靠近一步。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

宠物吗?

他到底把她的尊严当什么?就这么随心所欲地践踏吗?

是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不会难过?

蒋越城微眯着眼睛,清冷的目光从狭长的缝隙中射向她,“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来拒绝我?”

“蒋越城我今天真的很累。真的。你可不可以……让林司机先送我回别墅?女伴儿的话,你可以随便找个人代替我,反正我过去也只是……”

“不行。”

他想也没想,直接一口回绝掉了。

展舒连和他吵的心思都没了,脸上的倦意尽显,“你每次都是这样,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蒋越城,我是人,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的玩具,我知道你恨,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呢?这样真的太难受了,真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起来,眼睛里积攒着的莹泪终于因为太满,簌簌地掉下来,悉数落进了身旁男人的眼中。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自动忽视了。

“你现在是在怪我不给你尊严,是不是?”

“你觉得你给过我吗?”展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死死攥住了那个装礼服的袋子,鼻音特别重,“蒋越城,你如果不喜欢我了,那就快点找个女朋友结婚吧,别这么半死不活地困着我,否则我总觉得你还……”

“好。”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极了。

“我很快就会找人结婚,可是你别妄想就此解脱,我说过,我蒋越城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哪怕我结婚,我也要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你看着我和别人同床共枕。展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了什么主意,想走,这辈子绝无可能。”

她一愣,瞬间止住了呜咽,挂着泪痕的小脸还有一丝稚气,和他沉着干净的神情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展舒忽然觉得,他们相差的不仅仅是八岁的年龄,还有完全不对等的身份,以及不在同一个层次的心智。

她永远无法做到像蒋越城这样,句句伤人,不留余地。

而他却知道什么才能最伤她,知道她的七寸在哪里。

伤得她的心口发刺,发疼,并且一次接一次,次次都这么快准狠。

车子停在了海天云阁酒店的正门口,蒋越城先她一步下车,径直朝里走,根本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

展舒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失落至极,索性将手里的袋子往车座上狠狠一摔,不下车了。

“展小姐,蒋总他已经进去了。”

林深从后视镜里看着她。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展舒的声音很沙哑,闷闷的,满是委屈与愤怒,“你又不是没听到他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找别人吧,我这么卑贱的身份,配不起!”

蒋越城的声音忽然从开了一条缝的车窗灌进来,“下车。”

她一愣,根本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又返回来的,张了张嘴,刚才那副怨气的模样瞬间一扫而光,脸一寸一寸垮了下来,“蒋越城,我……”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原来是吃飞醋了。”他眯了眯眸子,嗤笑一声,“不用这么酸,我可不信这几年的折磨下来,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爱我,所以别一副委屈的模样。下车,去换衣服。”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拎了出来,像拎一只瘦弱的猫儿似的。

展舒在门迎小姐诧异的目光中,被他一路拖着进了会场,蒋越城将她一把推进了洗手间,动作没有一点儿怜惜的味道,“换好了出来找我,不要磨磨蹭蹭的。”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展舒一个人,抱着那个黑色袋子出神。

她慢吞吞地走进了最后一个隔间,慢吞吞地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慢吞吞地将那件纯白色的抹胸礼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慢吞吞地把后背的长发从衣服里抓了出来。

能磨一分,是一分,越晚见到他越好。

“喂?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啊?”

这时,一个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隔间外面传来,伴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展舒的眉头猛然一紧,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不久前在钢琴室见到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展舒的心口倐地收紧。

柳念薇的名字她不是没听过,学校里近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了名的交际花,傍过好几个金主,性格刁钻,但凡是抓到了谁的把柄,那就肯定要闹得满校风雨,并且以此为乐。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和蒋越城……

不行不行,她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如果现在被人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

到时候,流言满天飞,那个男人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的事情!

展舒紧张得屏住呼吸,直到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是一串高跟鞋的“嗒嗒”声逐渐远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推门而出。

刚一走到洗手池边,忽然,镜子里直接映出了柳念薇惊诧的脸。

“你……”

展舒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将水龙头拧上了,只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立刻调头就离开。

“等一下!”柳念薇猛地一把扯住了她,语气玩味地问道,“展舒?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打工,现在是上班时间。”

她随口胡诹了一个理由,企图搪塞过去。

“打工?你蒙谁呢,哪个打工的穿这么贵的礼服?”柳念薇盛气凌人地睨了一眼,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嗤笑一声,“老实说吧,是不是傍上哪个老板了?说说看,那人叫什么,兴许我还能给你介绍个更好的金主呢!”

“我没有!”

她这句话直接触到了展舒的某根紧绷的神经,眼前瞬间闪过蒋越城的脸,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柳念薇奇怪地看着她,“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傍没傍,你自己心里清楚,早上你拒绝

秦宇不也是因为这个吗?本来就脏,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以为自己多高尚啊?”

她边说,边将遗落在洗手池边的一支口红丢进了手提包里,冲着展舒扬了扬下巴,“自己注意着点儿,小心别把肚子搞大了,却连个正房都做不了,到时候连学都没得上!”

展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傍金主?

若是让蒋越城知道她有这种想法,会不会直接将她一把掐死了?

展舒从洗手间匆匆走了出来,心事重重的,连身边路过的男人都没看清。

忽然,手腕一紧。

一股蛮横无礼的巨大力道将她扯得旋飞出去,随即“砰”的一下撞上了墙壁,脊背一麻,忽地抬起了眼睛。

“瞧瞧,这是谁啊?”秦宇挑衅的语气充斥着她的耳膜,神色耐人寻味,“展舒,真巧!”

她愣怔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顿时慌了手脚。一想到不久前他要强吻自己的画面,手指就发凉。

一把将他推远,眼睛充满警惕与自保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朋友见面打个招呼咯,紧张个什么劲儿?”秦宇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得一脸放荡,随即手就不老实地搭在了展舒的肩头,目光颇有深意,在她身上缓缓游走了片刻,最终停在了她的白色礼服上,笑得更深了,“跟哪个老板来的?这衣服可不便宜,真是舍得对你砸钱。你还别说,平时灰头土脸地看惯了,猛地披了层人皮,倒让我眼前一亮。”

他的手指在展舒肩膀上轻点,眼神暧昧极了。

“你别碰我!”

展舒又急又恼,打不定他到底想做什么,压着怒气瞪了过去,转身就要走。

秦宇不干了。

一把又将她扯住,不由分说地就往男洗手间里拖,眉目显出一层渗人的狠戾,从嘴里恶狠狠挤出一句话来,“给脸不要脸!惹我?你也不打听打听,被我踹过的女的都是什么样?”

展舒的心倐地一沉,意识到不好,忽然拼命挣扎起来,却被他反扭着胳膊压制住,嘴巴随即被手掌堵上了,呼救的声音变成了喉咙间的一下下闷响。

洗手间就在前方,只几下,她就被男人强行拽了进去,狠狠一把推进了最后的隔间,随即便上了锁。

秦宇单手插兜,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逼了上去,“挣啊,再挣一个我看看?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敢惹我?追你那是看得起,你倒摆起清高来了是不?”

“我没有惹你,是你一厢情愿的,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你,不想谈恋爱!”

展舒觉得委屈又愤怒。

她明明已经说了,不想!他为什么还要逼?难不成他还能逼着自己谈恋爱?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秦宇的脸色霎时黑了下来,阴沉的可怕,那种凭着年轻就敢肆意妄为的神态叫展舒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似乎下一秒,他就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一样。

果然,她想的没错。

秦宇骂骂咧咧了几句,突然挥起手,一巴掌就甩了下来!

展舒脸一偏,这一巴掌落了空,而她的脑袋却轰的一下撞到了门板上,眼前雪花狂冒。

她身子趔趄着撞上墙壁,紧紧闭着双眼,待那股剧痛缓缓减退下来时,反身就要去拧门锁,不料,秦宇却咬牙切齿地揪住了她的头发,不由分说地就将她压住了!

“还敢跑?!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不把你上了,我这张脸就丢到家了!”

他死死掐住展舒的下巴,另一只手直接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疼痛瞬间袭来,展舒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四溅,疼得她失声大叫。

他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再叫一句,你就不怕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知道?”

展舒喉咙一哽,眼前浮现出蒋越城那张冷峻漠然的脸,噤了声。

他如果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回去要怎么折磨她,若是再被人拍了照,捅出什么不好的新闻来,他说不定会直接扒了她的皮。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秦宇以为她怕了,嘴角勾起了一弯不屑的冷笑,利落地上手去拉她礼服的拉链。

展舒陡然反应过来,就在她大惊失色准备呼救的时候,忽然,一阵手机铃声从旁边的隔间传来。

两人均是一愣。

男人从容不迫地接了电话,推门而出,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四平八稳地飘进了展舒的耳朵。

“我已经到了,这就过去……女伴儿没有,今晚就我一个人……”

蒋越城的声音沉稳得令人心悸。他不动声色地在洗手池边冲手,目光落在面前的镜子上,里面映出斜后方的那个隔间,此刻已经没了动静。

他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铃声播放界面还没退出。其实刚才并没有电话打进来。

轻抿嘴角,脸上面无表情。

刚才那些推搡声,他听得很清楚,展舒的声音他也不可能认错,纵使他们的音量压到了最低,但因为离得太近,只一板之隔,他听不岔的。

蒋越城眯了眯双目,将莫名有些发麻的指尖蜷进了手心,一下没停留。

展舒整个人如同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从上至下,一股脑地将她浇得毫无藏身之地。

是蒋越城……

那绝对是蒋越城无疑。

他的手机铃声,他的声音,甚至,连他走路的步调和说话的语气,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太熟悉了。

可是,又太陌生了。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看着她被人折磨,看着她拼命抵抗,却能如此坦然地视而不见?自己就在隔壁啊!一板之隔,近到触手可及!而他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从容不迫地就走了出去?

这还是他吗?

展舒一时间失魂落魄,脸色煞白,仿佛是被掏空了身体一般,失望与悲伤挟裹着空壳般的心,一层一层地度上冰霜。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差点儿掉眼泪。

秦宇被这么一下搞得没了兴致,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掏出来不耐烦地放上了耳朵,边将她狠狠推开,边推门往外走,最后还不忘又阴沉地瞪了她一眼,做出口型--你给我等着。

“喂爸?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试着接近蒋总的……放心吧,你儿子的本事还用说?你安心照顾妈就可以了……”

男人的声音远去,展舒却似乎被人施了法,双脚钉在了地砖上,怎么都迈不出步。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竟能如此彷徨无助。

她失魂落魄地从洗手间挪了出来,走得颤颤巍巍,恍然间,迎面碰上了个服务生,还以为她怎么了,上前就要扶她,却不料展舒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瞬间炸毛,使劲儿抱住身体往角落缩,脚下倐地打滑,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脚腕狠狠崴了一下,疼得她脸色煞白。

“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始终低着头,声音也不敢放大,那瑟缩的样子像是怕极了,六神无主的。

服务生也不敢再过去,想了想,转身去找经理来,却不料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展舒仿佛一个孤魂野鬼游荡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莫名其妙地进了酒会大厅,门口人不多,她绕过一个端托盘的服务生后,一抬头,正对上了男人清冷疏离的眸瞳。

她的心一热,随即又一凉,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站住。”

蒋越城喝住了她,单手插兜,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面目清冷。

“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我……”展舒觉得无话可说,周围吵杂的交谈声,会场播放的悠扬钢琴曲声,这些她仿佛都免疫,什么都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似乎下一秒,就能慢到停止跳动了一般,“我动作一向慢,你知道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淡然地问这种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

明明那么坦然地走掉了,现在却反而装作毫不知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受了欺负。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的耐心有限,不爱等人。”

蒋越城说完这句话,隽逸轻淡的眸瞳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停留,转身就走进了会场中央,立刻被一群人殷勤地围了上去。

展舒下意识地想要跟上他,却不料刚有动作,脚腕处便是一刺,仿佛有只刚钻钻进她的骨头里似的,疼得闷哼一声,眉头倐地蹙紧。

她揉着有些发肿的脚踝,目光落于他所至之处,周围的人都笑脸相迎,敬酒的敬酒,问候的问候,众星捧月,是天之骄子,而他则一改往日的冷漠,始终一副挂着浅笑的容貌,对每个人都客气地点头,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得体极了。

她想将视线别开,却发现,无论他走到哪里,自己都可以精准无误地找到他。

那抹挺拔伟岸的身影,带着一个接近而立之年男人特有的成熟气质,叫她怎么都没法儿忽视。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蒋越城面前一直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笨手笨脚的女人,而他这些年却蜕变得更加圆滑,处事波澜不惊,稳重得让她都觉得心悸。还有他对她的折磨手段,也更加炉火纯青,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将她直接打入无底深渊。

可恰恰,他对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温和得不像话。

展舒觉得筋疲力尽,刚要转身,便看到从另一侧门处相挽着走进来一男一女。

柳念薇保持着标准的娇笑,目光飞速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定格在人群中央的男人脸上。

她和秦宇低头说了句什么,便扭着腰肢,一路摇曳生姿,随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手里的托盘端了杯红酒,径直走向了蒋越城。

“蒋总,幸会。”

她笑着朝他递上了酒,还不忘适时抛了个媚眼,往男人身上贴了贴,甜甜一笑。

“蒋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天总算有幸给您敬一杯酒了。我是景大今年的毕业生,柳念薇,请多指教。”

蒋越城本来面无表情,待眼角的余光瞥到展舒十分难看的脸色后,忽然就轻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就将红酒接了下来,似是颇感兴趣地打量着柳念薇。

“哦?景大的?那让我猜一猜,你该不会是钢琴系的吧?”

“蒋总您好厉害啊!”柳念薇夸张地叫了起来,还不忘更加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贴,“您怎么就知道我是钢琴系的?难不成随便一猜,就猜对了吗?那我们可真是有缘!”

蒋越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侧目看了一眼展舒,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高音量道:“既然是钢琴系的,那就去弹个琴助助兴,如何?我对钢琴这东西一直很抵触。”说到这里,他似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展舒,表情戏谑,“如果你能弹得让我入了迷,对它有所改观,我倒可以考虑给你些奖励。”

这话一出,会场里的人都迅速安静下来,纷纷好奇地看过去,目光期待。

酒会历来都是需要有个人来弹琴助兴,这么要求,丝毫不过分,并且在大部分人眼中,柳念薇无疑一下子成了焦点人物。

能让蒋越城点名去弹琴助兴的,毫不夸张的说,可谓是盛宠了。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这女人会迫不及待答应下来时,柳念薇的脸色瞬间变难看了。

她的钢琴水平……可不怎么样。

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心里明白的很,如果就这么硬着头皮上,会不会特别丢脸?但是如果不去,这大好的机会就白白浪费掉了!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忽然,角落处传来一句淡得如水的话。

“弹琴助兴的话,我也可以。”

展舒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拨开层层人群走过去,脚腕生疼生疼,可她却拼命咬牙忍着,任凭冷汗流了一脊背,也不皱一下眉。

她干净利落地站定在男人身前,仰起清美的小脸,澄澈的眸子里含着一抹不甘,赌气似的攥紧手指,咬了下嘴唇。

没有同蒋越城说话,她微微侧目看向了柳念薇,深深一眼,直接转身朝最上方的四方舞台走。

展舒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得罪她。

她没想要和柳念薇争什么,只是,蒋越城的那句话叫她心如刀割,有口气堵在胸口,快要让她窒息了。

他说,他对钢琴这东西一直很抵触。

他真的只是抵触钢琴吗?

显然不是。他抵触的是她这个人,是她展舒这个名字,所以连带着对钢琴也厌烦至极。

大概,那个曾说她弹琴时美若梦境的男人,是上辈子遇到的吧?

她走得很慢,却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周围人都静悄悄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明所以,侧目看看蒋越城,发现他脸色有些发沉。柳念薇一下子急了,慌张中,也顾不上自己的水平是不是够格,拔腿要冲上去将展舒拽下来,却不料男人忽然开口。

“那女人想去,就让她去,谁助兴都是一样。”

柳念薇顿住了脚步,侧目冷冷地看了过去。一个大二生,水平能有多好?充其量就是及格,跟她有什么两样?居然敢这么没眼色,抢她的风头?!

蒋越城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抿了口红酒,单手插兜,目光清冷地望着那道瘦削身影坐在了琴凳上,心中轻蔑地笑起来。

她真是频频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不甘心,所以想要证明自己是吗?弹个琴,就能让他收回那句话?算了吧,钢琴这种东西,只要是挂上她展舒的名字,他就不可能会喜欢。

会场的灯光渐次黯淡,一束柔和的聚光灯打下来,正照在巨大白色三角钢琴前女人的身上,她一席纯白色礼服,恰与钢琴的颜色呼应,仿佛是一体的,结合得完美无瑕。长发及腰,侧脸的线条莹润静美,微抿起的嘴角让她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紧张,却不足以遮掩她目光中的坚定。

轻轻抬手,落指,优美流畅的旋律仿佛是在她指尖雀跃的舞蹈,时急时缓,错落有致,每一下都敲打在心房,似甘露涌进久渴之人的咽喉,润物细无声。

下方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当中,男人那张清冷面庞在不知不觉间变化。

蒋越城起初还在听那熟稔到起耳茧的旋律,可是听着听着,他仿佛失去了听觉,周围的一切都如潮水般迅速褪去,靡靡的幽静里,他灼热的目光死死锁在女孩儿的身上,头发上,侧脸上,将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眼角发涩,呼吸困难。

这样子,的确美若梦境。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一曲毕,头顶的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而底下的人却仍旧沉浸在钢琴的余韵里,好一会儿,才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弹得好

!”

“太美了!从来没在酒会听过这么棒的演奏!”

大家纷纷夸赞起来,掌声雷动,而柳念薇的脸却是一黑到底。

她没想到展舒的水平竟然这么高!这种层次,几乎都可以和专业教授比一比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光是因为展舒比她厉害,更因为自己被抢了大好风头!虽然她的水平不怎么样,但这里到底没有专业人士,即便是勉勉强强,也能听得过去,最重要的,蒋越城就在自己眼前,这样好的机会竟然白白给了展舒?!

女孩儿站了起来,用柔软的指尖抚了抚钢琴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柔和一笑,转身的刹那,视线迎上男人的。

她在上,他在下。

目光交错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顷刻间不见,万物皆无,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静静相视。

这一眼来得太过突然,叫展舒浑身一窒,只短暂的定格后,立刻低头别开了。

蒋越城的脸绷得紧紧的,仍旧一副清冷神色,看到她缓缓朝自己走来,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揶揄的笑。

他朝她做出口型--你以为,这还是曾经吗。

展舒当即一怔,双腿似是灌了铅一般,沉得叫她无法动弹。他的目光藏着不屑和轻蔑,太过明显,令她无法忽视。

她以为,这首钢琴曲可以叫他稍稍改变一些态度。

她以为,她这么勇敢地跨出一步,就可以离他近一点儿。

她以为,无论现在如何,曾今的事实都不可能被抹去,只要他还能怀念一秒,自己就没怨言。

可是她错了。

蒋越城泛起层层冷漠雾气的眸子让她心寒,就好像是她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叫他更加厌烦起来。

展舒的心里一时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苦涩难耐,她强撑着微笑,指尖却在不自主地发抖,低头就走出了他的视线。

她越走越快,恨不得直接飞奔起来,却奈何脚腕实在疼到了极点。

忽然,就在她匆匆擦肩而过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给狠狠绊了一下,恰好是剧痛的那边,整个人痛呼出声,瞬间扑向了面前一整排放食物的桌子。

哗啦--

一声巨响,桌上的丝绸布一下子滑了下来,上面摆着的所有酒水和食品一股脑地朝她身上砸去,盘子和红酒瓶碎了一地,阵阵爆裂声跟炸雷似的在她耳边响起,一时间,整个会场一片混乱!

展舒拼命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被划出了道道血痕,她就像一只无助的猫儿,在不断砸下来的食物和流下来的酒水中,瑟瑟发抖。

她面红耳赤,手指浸在地面上流淌着的脏水里,身上的白色礼服已经花了,各种颜色混到一起,污浊不堪。

她没说话,咬咬牙,双手撑着要站起来,却不料脚实在太疼了,摔了这一下,估计比刚才更严重,根本没法儿用上力。

大家闻声看了过去,吵杂中,展舒没敢去看蒋越城是什么表情,一定又是那种讥诮的脸色,嫌弃她笨手笨脚。

柳念薇站在人群里,弯腰拍了拍鞋面,冷哼一声。

不是想出风头吗?有本事再出一次看看?

展舒低着眉眼,爬了两下却没站起来,然后就被一个人弯腰打横抱起。

林深带着她往会场外跑,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她却没听清楚,似乎是说了蒋越城的名字。

男人清冷的目光一直追随出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展舒时,才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周围的人议论了一会儿,也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便又继续殷勤地围上了他。

然而,蒋越城却再也没心思去应酬了。

他握着半杯红酒,出了会儿神,几大口将酒喝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旁边的人殷勤地递上来一支烟,他接过来就叼在了嘴上,吸了两口,忽然锁紧了眉头。

他不是已经戒烟了吗?

怎么这么顺手就抽起来了?

目光落在地面的一片狼藉上,刚才展舒跌倒处,碎玻璃渣已经被扫走了,但是隐隐可以看到,地砖上有零零星星的几点红色,应该是血迹。

他的心口微微一收,随手将烟掐灭,大步朝外面走去。

蒋越城一路沉着脸,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出门时吓得门迎小姐都没敢说话。

“胳膊上扎了许多碎玻璃,得快点去……”

“滚下来。”

林深正在为展舒处理伤口,一声压抑着怒气的话直接叫展舒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蒋越城就立刻拉开了车门,一把将她捞出了车。

她的胳膊刮到了车门上,疼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痛呼一声。

“疼……”

“我带你来是让你丢人现眼的吗?展舒,你是真的太笨,还是故意的?摔怎么不往别的地方摔,偏偏摔我面前?谁给你的胆子去弹琴助兴?你到底用意何在?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能蠢到这种地步?!”

被人绊了,就不知道开口说吗?

瞎逞强给谁看呢?!

她抬眸看了看他,忽然觉得特别恨,恨他恶毒的话语,恨他的冷漠,恨他的不管不顾!

“对,我就是故意的。蒋越城,我就是不死心,想看看你到底还对我存有几分感情。现在好了,我的心彻底死了,谢谢你用行动让我看清了这个事实。”

不,不是的。

她还爱他。她一直都爱他。

不是这样的。

“死心?原来这么久,你一直都还抱有希冀是吗?”蒋越城听到她的话,不知怎的,火气“噌噌”地烧了上来,脸色更加黑沉,说出的话如把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扎死眼前的女人,“受过的苦都不能让你长记性,都不能让你有点儿脑子,是不是?!”

都到了现在,还说什么为了试探他会不会心疼?!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试探的!

“是,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能忍受你这么久的折磨。蒋越城,你一定觉得我很蠢对不对?其实你错了,我一直忍一直忍,只不过是以为你还爱我,这样我就可以像我妈对你爸那样,狠狠中伤你!”

不,不是的。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他。

一分一毫,一丝一寸,她不要他受任何一点儿伤害。

不是这样的。

“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内心压抑已久的仇恨就这么被她几句话点燃,仿佛一把火扔进了燥热干竭的草原,轻而易举就烧了遍野,瞬间吞噬掉他的理智。

展舒索性豁了出去,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干脆就让仇恨来得更纯粹一点儿吧!

这样两个人都好受!

“我说,这样我就可以像我妈对你爸那样,狠狠中伤你!”

砰--

男人的拳头狠狠砸了下来,擦着她的脸落在了车身上,生生砸出一个凹陷,几缕鲜血顺着他的拳头流进了袖口,而他却丝毫没感觉似的。

蒋越城深吸一口气,指尖剧烈的发抖,愤怒已然到了极致,却仍旧在拼命压抑。

他差点儿就将这一拳打在她身上。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那拳头带着刺耳的风声撞进她耳朵,吓得她惊叫起来,闭紧了眼睛,嘴唇一下子泛了白。

“展舒你给我听着,我蒋越城现在,不,不只是现在,是从前,以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你!我没有爱过你,一分一秒都没有。”

“真的吗?”展舒不卑不亢地扬起脸,眼睛里含着清晰可见的泪光,却坚定地不向他卑躬屈膝,不向他低头,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反唇相讥,“那太好了,原来你跟我一样。我也没爱过你,从来都没有,以前的喜欢不过是因为你的钱,现在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同样是因为钱。蒋越城,你听明白了吗?”

他愣了愣,忽然嗤笑一声。

“好,好。很好。太好了!展舒,我真是小看了你,果然你和你妈是一样的,都说最毒妇人心,我觉得用这句话来形容你,简直再合适不过!”

展舒眯了眯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狠狠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蒋越城,你真是混蛋!”

“我混蛋?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叫混蛋!”

他说着就将她猛地推进车里,“砰”的一下甩上车门,随即从车后方绕了过去,直接将坐在驾驶位的林深一把揪了出来,一矮身,钻进了车。

“蒋总,我……”

林深的预感很不好,想要去阻止他,却不料蒋越城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去,黑色的宾利慕尚怪叫一声,直接飞驰而出。

刚才在会场,明明是蒋越城叫他去扶展舒的,现在怎么发这样大的火?

展舒拼命去扳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蒋越城你停车!快停车!你自己发疯,不要带着我一起!”

“这辈子,我笑你就得跟着笑,我哭你也得跟着哭,我发疯,你就得跟着我一起发疯!我蒋越城一定会困死你,困死你展舒!”

“你混蛋!”

她呜咽着坐了回去,抽泣声蔓延在车厢内,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的手越过驾驶座,死死攥住了他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蒋越城我求求你……停车好不好?我错了,我们回别墅去好不好……你不要开这么快,真的好危险……求求你停下来……”

展舒一声接一声的抽噎灌进他的耳朵,刺激着他的听觉神经,叫他更加疯狂,完全到了失去理智的边缘。

“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

“闭嘴!”

他猛地一脚将油门死死踩到底,双目猩红。

展舒的这句话,直接将他从理智的悬崖边狠狠推进了无底的深渊,恨意和醋意大发,脑子里乱作一团。

--蒋越城,我也没爱过你,从来都没有……

--对,我就是故意的,不过现在好了,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一直忍一直忍,只不过是以为你还爱我,这样我就可以像我妈对你爸那样,狠狠中伤你……

展舒的话不断交替在他耳畔回响,字字如针,扎得他一身血洞,却都是那种微不可查的伤口,细小又狠戾,丝毫不输于他说过的话。

从来没有爱过他?死心了?不过是想中伤他?

蒋越城冷然地一笑,嘴角扯出了一抹凄然的弧度,看去阴沉极了。

车子一路狂叫着从公路开上小道,又从小道开上了山坡,颠簸中,展舒的脸色惨白一片,因为她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已经能想象到他会做什么。

蒋越城一脚刹车,动作利落地从驾驶位钻了出来,矮身要去抓她下车,展舒瑟缩着一直往后退,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魔鬼,连声音都变了。

“不要……蒋越城,不要……”

“滚下来!”

他才不在乎她是什么感受,现在的他满心满身都是怒火,烧得他毫无怜惜之情。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收回说过的话,我们回去吧……”

“我说滚下来!”

蒋越城不由分说地攥住了她的胳膊,猛地一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出了车子,然后一路往黑漆漆的山林里拽。

展舒的脸色煞白一片,肿胀的脚腕,手臂上还在向外渗血的伤口,这些都不足以驱散掉她心里的恐惧,不安与惶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她一寸一寸地吞没掉。

蒋越城猛地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她痛呼出声,一头撞上了坚硬的石板,抬头的刹那,借着惨白的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一个冰冷的墓碑。

如她所想。

“不要!不要!”

展舒双手双脚并用,连连后退,却再次被他拎着甩了过去,扑倒在那墓前。

他的语气阴冷极了,恶毒又狠戾,每一句都叫她心惊胆颤,“展舒,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上面写了什么?”

她又慌张又害怕,顾不得多少,抽泣着挪了过去,手指描摹着墓碑上的文字,断断续续地念了起来。

“盛城集团创始人……蒋振海之墓……爱人……何云岚……独子……蒋越城……”

“听到了吧?爱人写的谁,嗯?”

他恨得咬牙切齿,在凄冷的月光下宛然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恨不得直接将面前之人撕个粉碎!

“对不起……蒋越城对不起……”

展舒哭得泣不成声,仰起脸,目光恳求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求他带自己离开。

蒋越城冷笑一声,忽然缓缓跪了下来,朝着那墓碑磕了个头,随即看向了她,“我爸他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无视我的亲生母亲,在遗嘱里毅然决然将你妈的名字写在爱人之位上,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中伤我?展舒,你不要企图我哪天死了,也能将你的名字写在爱人之后,我蒋越城没有爱人,永远都没有。”

“我错了……”

“错了就该接受惩罚,你给我跪在这里一晚上,哪儿都不许去!”

说着,他决绝地起身,目光深邃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远去。

“蒋越城,不要丢下我!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展舒在身后大哭大喊,可是却没有勇气再追上去,只能声嘶力竭地求他,期望他能够心软那么一下,带她回去。

然而,他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央求似的,越走越快,瞬间消失在黑密密的林子里,再也没出现。

她瑟缩着抱成一团,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头顶一抹稀薄的月光外,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发出诡异的声音,很像无数冤死的鬼魂在哭,吓得她浑身发抖。

“不要……带我离开……求你了……”

展舒将脸深深埋进双腿间,死死抱住自己的身体,小声呜咽起来。

蒋越城始终没有出现。

她就这么一直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也不知坐了有多久。利风似一把把锋锐的匕首,割着她的皮肤,在那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上,再次割出血来。

她的心凉得如同在数九寒冬,怎么都热不起来。

恐惧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分一秒,她在煎熬中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她看到了前方出现了男人的身影,挺拔伟岸,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近了。

更近了。

展舒在心里苦笑。

她真是对蒋越城着了魔,居然连在幻觉中都看到的是他。

忽然,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叫她猛然一个激灵。

“起来,回别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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