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个时代只要是贵人,便会豢养娈奴小郎,那个时候,贺赖便想成为上等娈奴,光宗耀祖,而且那个时候,听说落到胡贵人手的娈奴小郎,最长的不过能活半年左右,已经过了三年,贺赖居然跟在了六公主拓跋珊身后,看来保命的手段不错。
骊歌盯着贺赖猜想着,对面的贺赖也挑起了眉头,双眼一亮便上下打量着她,当年的贺赖差一点掐死她,骊歌瞬间想起了当年的危急和无助,心中黯然,便避开了贺赖,同是天涯沦落人,幸好她辗转流落到骁勇营才平安生活了三年,说到底,她还是得到了拓跋晔的庇护。
六公主端着酒樽,直接坐到了拓跋晔身侧,她像是忘了在马车上拓跋晔的警告,笑脸盈盈,径直靠着拓跋晔的手臂说道:
“大兄莫生珊儿的气,珊儿送你引得平城贵人争抢的贺赖小郎侍候,为大兄赔罪如何?”
“六公主,这小郎便是贺赖?”一个贵族弟子猛地站起来,大声问道。
“好一个莹润小郎,六公主好福气!”另一个贵族弟子也大声抚掌赞道。
六公主笑容盈盈,吹气如兰,声音难得软萌,见贵女和这些贵族弟子们听到贺赖的名字,一个个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咯咯咯娇笑起来:
“除了侍奉母后的小郎华,贺赖乃平城小郎第二,大兄,你那阿九小郎脸有瑕疵,丑陋无比,同贺赖相比,便如云泥之分,大兄身份尊贵,当由贺赖在榻上侍奉才好。”
六公主带着胡悦儿等贵女被拓跋晔毫不客气的拒绝推开,不得已,六公主推出了她刚得的小郎贺赖,企图贺赖攀岩上拓跋晔,完成皇后的嘱托。
拓跋晔看了看地上施礼的贺赖,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六公主,见拓跋晔态度放松,不由得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扭头看一眼垂手在一侧的骊歌,当下,她指着骊歌笑道:
“大兄乃最尊贵之人,私奴小郎也定然是天下第一俊美才好,这阿九小郎杏眼灵动,脸上却有青色胎记,正好能侍奉阿妹,大兄,你我交换一下可好?”
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闻名平城贵人间的小郎贺赖,同拓跋晔交换一个丑小郎,彰显出六公主拓跋珊对大兄拓跋晔的尊重,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拓跋晔不能拒绝,一旦拒绝了,便是狠狠地打了六公主拓跋珊的脸,回到平城后,拓跋姗将会成为笑话。
拓跋晔还没有回答,骊歌便嗖地挑起头来,黝黑明亮的杏眼落到贺赖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斜着眼睛极为讨厌她的六公主,这个时候,她心中倒是盼望跟了六公主,刚才她侧耳倾听了很久很久,六公主的身侧只有普通的护卫,并没有隐卫,今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太令人心惊了,令她忍不住想逃离,如今凭着她的本事,应该能勉强度日了,一直跟着拓跋晔,总是有点担心她的女儿身暴露出来,引发他的怒火。
跟着拓跋姗,只需找个机会离开便行,普通护卫不是她的对手。
骊歌忽然对自己生出的大胆想法有点期待起来,她偷偷地朝着拓跋晔望去,恰恰拓跋晔微微侧头,正朝她看了过来!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掩饰她的期待和激动,便被拓跋晔瞪过来的黑眸看个正着!
只一眼,拓跋晔便明白了骊歌的期待,尽管不知道骊歌为何这样,他刚才还微微浅笑着的脸上布满了寒霜,顷刻间,一层冰寒的煞气便蔓延开来,宴会上的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疑惑地低声讨论起来!
“阿九,过来!”
看到拓跋晔又晃了晃酒樽,骊歌连忙上前两步,半跪在拓跋晔的另一侧,执着酒壶便倒酒。
刚倒完酒,她向后退的时候,拓跋晔铁臂伸出,按在了她的细腰之上,带着磁性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阿九,你为何听了六公主要交换你去有些期待和雀跃之情,莫非嫌晔冷落了你,你又使小性子?”
拓跋晔看出了她有点期待的神情,却在质问她是不是嫌他冷落了她!
这话不高不低,直接钻入了骊歌的耳中,也在寂静下来的军帐中传出老远,这些贵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拓跋晔的手臂,偏生便搂着她的细腰,那些贵族弟子们远远看去,便如阿九在撒娇一般,几个贵族弟子顷刻间便举杯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穿着青色绸衣的年轻男子笑道:
“太子,莫不是你这小郎怕失宠,求你不要交换不成?”
拓跋晔铁臂一用力,骊歌身子一歪,便坐到他的膝上,随后,拓跋晔懒洋洋地看一眼另一侧的六公主拓跋珊,持过酒樽,缓缓地喝了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寒:
“我这小郎虽丑,却深得我心悦,勘称无价之宝,区区一个娈奴小郎怎配得上换走我的小郎!”
阿九虽丑,却深得我喜欢!
贺赖不过是一个娈奴小郎,怎么能配得上跟我的小郎交换呢?
拓跋晔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顿时喧哗起来,只是瞬间,无数双眼睛便齐刷刷看向了面红耳赤,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的,坐在拓跋晔怀中的骊歌!
她简直是想的太简单了,拓跋晔怎么可能放手呢?他是当今太子,恐怕要那贺赖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直接驳斥了六公主的交换要求便罢了。
拓跋晔感受到坐在他膝盖至上的骊歌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嘴角边开始不受控制地上翘,他的心情真是好啊,看到阿九小郎居然期待脱离他,此刻吃瘪的样子,他的心里居然生出了一层幸灾乐祸!
六公主见拓跋晔居然不答应她的要求,脸色一变,冲着贺赖使了一个眼色,便滕然站了起来,指着骊歌大声斥责道:
“你这丑儿,本是萧王爷属下的兵奴,如今却在大兄军中,使用狐媚手段令大兄心悦,莫非你是萧家军派来打探晔家军的细作不成?”
这斥责声尖锐高亢!
这是军帐,晔家军的军帐中设置的宴会,周遭便是数百上千名晔家军的兵士护卫,更有几十个大魏贵族弟子和女郎!
明明知道晔家军和萧家军早有不合,拓跋珊一语道出骊歌曾经的经历,一时之间,本来就关注着坐在拓跋晔膝盖上的骊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无数的低语声响起:“晔太子肯定不知道阿九小郎曾经是萧王爷属下的兵奴小郎。”
“两军素来不合,莫非这阿九小郎真的是细作?”
“咄!阿九小郎虽丑,那杏眼明亮灵动,脸有青色胎记,说不定晔太子便如胡贵人一般,喜欢脸有瑕疵的小郎。”
“然,难道这阿九小郎另有才德,使得晔太子欲罢不能?”
一时之间,军帐内议论纷纷,骊歌虽坐在拓跋晔膝盖之上,面色红赤,心中却暗暗恼怒:坏了,跟拓跋晔在马车上演戏演脱了,拓跋珊和拓跋晔兄妹两个,居然将她置在第一场交锋的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