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叔!”拓跋晔忽然朗声喊道:“检查高氏五娘因何假死?”
拓跋晔深如子夜的眼眸,落到了地上的高五娘之上,他抬眼的时候,正好同骊歌的眼眸对撞到了一起。
对上了他信任探究的眼神,对上他犹如高山大海一般的黑眸,骊歌抿着嘴唇,看到了陡然出现的,曾经监督过她的陌上。
“禀告殿下,高氏五娘身中苗疆奇毒,假死半日后将会自行醒来。”陌上面无表情,直接翻开了高五娘的头顶,指着五发遮挡的一片红印说道。
假死?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陌上毫不客气地朝着地上假死的高氏五娘胸口就是一掌!
“嗯……”高氏五娘的身子居然动了动,又昏迷了过去。
“咄,居然是假死!”
“想不到,高算盘为了争取乌金的利润,居然出如此奇招!”
“乌金,啊?乌金便是兰陵王属下的高家军建造太阳城之宝吗?”
“然,正是我们这次要商谈的乌金。”
“这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米!”
刚刚还指责骊歌心狠手辣的议论声,在听说高五娘是假死后,再一次调转了方向。
众人都看向了骊歌。
此刻的骊歌,听着众人的话,嘴角上扬,淡淡一笑,换换说道:“高郎君,五娘既然没死,自然没有杀人灭口之说!然,她诽我谤我,既然有家翁,有夫主,我骊九倒要讨一个公道!”
这一下,周围的商人们都睁大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反将一军的骊歌。
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商人,正是为了太阳城所出之物乌金而来,骊歌派到各地的谋士们都积极宣传,一下子引起了这些商界老狐狸的关注,因此,他们慕名而来,没料到,还没有正式开始商会洽谈,一场专门针对乌金的商战就开始了。
骊歌转过头来,目光清澈而明亮,直接对上了小绿豆眼的胖子高算盘。
胖子高算盘的脸都绿了。
当真是自打嘴巴,毫不留情!
他一张满脸横肉的肥脸,剧烈的颤动起来,脸颊上的肥肉,一动便令人感到快要掉到地上了。
骊歌看到高算盘如此模样,冷冷一笑。
她知道,高算盘是大齐权贵,按照周围这些商人对他出现的震惊和推崇,应该也算是商界奇才了,她正要将乌金卖到北方各地,甚至南方也要想办法打开商路,如果乘机收了高算盘为高家军所用,岂不是事倍功半。
可以想象,初入商界和一个商界的老狐狸相比,从经验和眼力来讲,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高算盘暗自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地上的高五娘一眼,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声音倒是没有任何黯淡,昂起头道:“咄,高氏五娘的夫主乃大魏太子拓跋晔,有我高算盘何事?”
居然干净利落地将假死的高五娘推给了大魏皇太子拓跋晔!
而且,还一口认定高五娘的夫主是拓跋晔。
高算盘的声音一落,骊歌已经是清冷一笑。
她的笑声悦耳又充满了讥讽之意,她知道高算盘权衡再三后明白,高家军他不敢惹,现场唯有大魏皇太子拓跋晔可与高家军对抗,所以,直接将假死的高五娘推给了拓跋晔!
这个时候的骊歌,心如明镜,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再见到拓跋晔,感觉到了他为了大魏彼于奔命的疲累和无奈,所以,她心中埋藏的那些仇恨转化了一些淡然,因此,看向拓跋晔的目光,充满了陌生,不再有一丝丝波澜。
她笑罢后,转头看向了一直都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拓跋晔,那目光已经是复杂至极,冷峻至极,她声音清冷,悠然地问道:“既是殿下之人,殿下身为大魏太子,定然会为阿九主持公道,避免高家军同你晔家军引发不必要的冲突,殿下应当知道,我的夫主同样得罪不起!”
这一句又一句,字字珠玑犹如清泉水,字字如刀剑刺入了拓跋晔的心窝!
说完后,骊歌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后悔和畅快,后悔她不该顺着高算盘的话指责拓跋晔,畅快的是,她也有了用言语逼人,释放心中仇恨的一天。
拓跋晔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目光扫过高算盘,扫过围观的众人,又定定地看了骊歌半响,随之放声大笑起来。
在众人的惊诧中,他的笑声响亮至极,那俊美的脸庞在大笑中,隐隐现出一丝难言的苦痛。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这苦痛听到骊歌的耳中,硬生生地硌人。
大笑声中,他清冷的声音充满了煞气和讥讽:“我的女人?”
“然,甘城五娘邀你同坐花车,殿下乃五娘的夫主!”这个时候的高算盘,反倒是昂起了头,是啊,高五娘虽是假死,但是一口认定高五娘是拓跋晔身侧侍奉的女人,兰陵王妃骊歌照样惹不起!
“哼!”拓跋晔的目光从高算盘那叽里咕噜转动的小绿豆眼上移开,像是拨开了万水千山,看到了骊歌那清澈的杏眼上。
他那璀璨黝黑的星目,同骊歌清冷无波的杏目,碰撞到了一起。
骊歌对上了他那幽深如潭水的眼神,看着他明显比甘城黑瘦,更显得如雕塑一般的脸,她抿着嘴巴,不发一言。
她没有想到,她刚才会顺水推舟说出那样的话,简直是有点像失去理智的样子,明明知道在甘城那一夜,他为了救小奶娃欣而身中铁箭,血流成河,她禁不住有点心软了,她是不是过分了。
像是感觉到她的想法一般,拓跋晔盯着骊歌看了两眼后,便转头看向了地上躺着假死的高五娘。
不由得,他的嘴角上翘,冷冷一笑,冷笑中,他那清冷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我的女人?既然是我的女人,那我就有处理的权利!”
是啊,这个时代的女人,如果是某个男人的后院之人,只要不是正妻,男人完全有权利处理这个女人的一切,包括人身自由。
譬如骊歌,她在太子府邸也算是同拓跋晔情投意合,患难与共了,照样逃不过被充当礼物的下场。
而且,她充当礼物后,这个时代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异议,权当做是正常之事。
拓跋晔说到这里,看了骊歌一眼,声音凝沉有力:“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既然五娘对晔情深义重,定然愿为晔生死相许。”
啊?
众人皆一愣,也许是拓跋晔一反常态的声音,令人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刚才那冰寒的煞气忽然消失不见,唯有骊歌,听到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之言后,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