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金梅后来说,整个行动几经挫折,而每一次受挫都是毁灭性的。因为遭受打击的是我们女孩子的最薄弱处——意志。
她说,我们冥顽愚拙。竞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些打击和挫折实际上是命运发生的一次又一次警告。
误把警告当成了考验,终于酿成了惨祸。
申金梅自己当然更清楚,那把折断了的匕首才是真正的警告。遗憾的是,她们谁都不愿意去理睬它。
铁链取下以后,门上还有三道撞锁。明知是作无用功,她们还是心存侥幸地试图把门挤开。三只瘦弱的肩膀一齐用力,拼命拱着结果是大门纹丝不动。
“我觉得,我们就像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宣红红沮丧地瘫坐在门前的地板上。接着,三个人一齐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开心而又放肆。轻脆的笑声在楼道以飘来荡去,最后才融进楼外的风雨中。
申金梅后来说,我们根本不怕有人来,甚至还希望有人会发现我们,那样,一切就可以中止了。
现在,只能走另一条路了。申金梅刚一推开盥洗室的窗户,巨风卷着暴雨就迎头盖脸地扑了进来。她顶着风雨探出头去,浑身的衣服在瞬间就被浇得透湿,当她再缩回身来时,她们二个人又都极开心地笑了。
申金梅这时的样子极狼狈。自的确良小褂地紧贴在胸前,把两只刚发育起来的尖挺地突显出来。
在手电光的映照下,粉红的乳晕像两朵梅花,清晰地印在胸前。
她羞赧地抻了抻衣襟,又一次爬出窗外。当她的脚终于踩在窗下约一米处的那条“路”时,她又下意识地抻了一次衣服,喃喃地说:“应该找个男生来。”
“男生?看你的这副浪样子?”宣红红笑着说。
“可以看,脱了衣服看也行。”申金梅咬着牙,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要是这一次摔不死,我明天就把自己嫁出去。哪怕,一个痢痢头男人,也行!”
吴卫东想哭。她拼命抓住申金梅的胳膊,久久不肯放开。
申金梅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吴卫东,我要是掉下去了,下一个就轮到了你!”
两窗之间的距离约两米半,申金梅两臂平伸开也只有一米六十左右。这就是说,在到达下一个窗台之前,有近一米的距离她将在没有任何扶持物的情况下,只能用脚尖勾着砖棱一点一点地蹭过去几乎可以肯定她将失足坠落,脚下是漆黑的近20米高的悬空区。这是一次完全意义上的自杀性行动。
对这一点她们都很清楚。惟其如此,她们才在决心上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寸退路。
事实上,申金梅已经开始坠落了。她的左手指尖刚一松开这边窗台的边沿,身体就失去了平衡。她竭力想稳定住自己,拼命把身子向楼墙上靠,但是这样一来情况更糟,反弹力使她的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宣红红按亮的手电筒,眼前的险象使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申金梅的上身已经远远地仰离墙体,重心开始急速向后偏移,她的两只手无助地在半空中抓挠着……
“金梅……”吴卫东绝望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旋风凶横地疾扫过来,又把申金梅那单薄的身子死死地推回到楼墙上。
申金梅张开双臂,无力地贴在墙上,像一具白色的、的人体浮雕,与楼墙连成了一体。风雨无情地冲刷着她,小辫被吹散了,浓黑的头发在风雨中东飘西荡,似乎要挣脱她而去。在风声、雨声中,传来她低低地啜泣声。
后来,她开始慢慢地向前挪动。哭一声,挪一小步;逐渐地,脚步变结实、稳定。
10分钟以后,申金梅到达了藏书室的窗台下。
在她的身后,宣红红也钻出盥洗室的窗户,开始了这段艰险的路程。突破窗户里面的那道板障,单凭申金梅一个人的力气是不行的。
申金梅看见宣红红时,差点儿笑出了声。因为宣红红把长裤和汗衫都脱了,全身几乎是赤条条的。而在她的后背上,用长裤系着一根长铁管,像是背着一条枪。
宣红红不敢笑,她这时正在“路”的中段,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过,她还是镇定自若地唠叨道:“我这个样子摔下去,可就惨了,让那帮小臭男生开了眼……”
听到这句话,申金梅哈哈地笑出了声,吴卫东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