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东失踪了。
上午10点钟过后,她穿得干干净净地走出宿舍,在人们的指指戳戳、冷言冷语中出了校门。此一去,竟杳如黄鹤、踪影全无。她再也没有能自己走回来。
她没有家。除了学校的那问简陋的宿舍,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落脚点了。莫非,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高二。七班的50名男女同学发了疯地到处寻找。城里的公园、旅店、车站,甚至河道、地坑和废弃的房舍,郊外的大小荒山和每一片山林,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然而,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吴卫东。
第四天傍晚,同学们又慢慢地聚拢回学校。疲累不堪,沮丧已极,失望得近乎绝望。有人把班主任老师请来了。短短的两年文化大革命,已把老师改造成一个佝肩偻背、鸡皮鹤发的昏昏老者了。
“你们,再去给我找!”老头儿怒目圆睁,跺着脚向他昔日的弟子们大吼。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快去找!大丈夫以道德立世。一个孤弱无依的女孩子,丢在你们手上;不把她找回来,你们将何以立身、处世、为人,你们还有什么颜面做人呀!”
老师的哀哀嘶喊,悲怆、凄切、苍凉,像鞭子似的狠狠抽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全班同学抱头痛哭一场,又立即四散而去,连夜赶赴各处寻找了。
这天,班上的两个重要人物没有露面,陈成和周奉天。
晚8时,北京南北城各个码头最有实力的一批大玩主接到周奉天的帖子,聚集在平安里的一家小酒馆里。
酒馆里灯光昏暗、烟雾弥漫,气氛显得神秘而紧张。
8时半,周奉天满脸怒气、杀气腾腾地走进酒馆。在他的身后,十几条手持尖刀的汉子把出入口堵得严严实实。玩主们发现情况有变,想溜走已经来不及了。
周奉天棱着眼睛,恶狠狠地环视一周,突然拨出了刀子。他用力一甩,刀子掠过玩主们的头顶,深深地戳进墙壁上,锋刃铮铮颤响了好一会儿。
酒馆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玩主们个个脸色苍白,心惊胆战。
“我的一个人,丢了。她现在就在你们中间的一个人的手里。”周奉天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但却透着明显的杀机。“谁把她藏了起来,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周奉天让他全家都死!”
没有人说话。谁也闹不清周奉天要找的人是谁,在谁的手里。
“说,你们谁见到了她!——还是没有人说话。
周奉天又凶煞煞地环视一周,神色突然变得凄惶、哀伤。他双手抱拳,忧郁地说:“各位老大,多有得罪了。我的一个人走丢了,几十口子人找了四天,四九城都找遍了,至今没有找到。奉天拜托各位,各位再托付下边的弟兄,务必要把她找到。”
说完,他的脸又是一沉:“她要是死在谁的地面上,我周奉天饶过你,陈成可是翻脸不认人。”
玩主们又是一惊。周爷和陈爷都要找的人,绝非等闲人物。“这个走丢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你们什么也不要打听,只管找人。”周奉天冷着脸说。
这一夜,全北京城的玩主都在找一个不知名姓的姑娘,特征是:身体瘦弱、相貌中等、说话略带南方口音。
据说在那一夜周奉天从南城到北城来回跑了好几趟,至少辨识了几十位被惊吓得哭哭啼啼的姑娘。
但是,没有他要找的人。
周奉天显得焦躁而又沮丧,不过,他们表现得极大度。他拿出一叠钞票,抓人的和被误抓来的每人一张五元大票。
“滚!你们,再去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