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似乎过得很快,他们虽不知疲倦地浏览了美景,尝遍了美食,甚至去了郊区的一座寺庙,似乎将所有情侣该做的、该经历的都在一天中做完了,但却仍觉得不够似的。傍晚时,他们偎依着目送夕阳西下,才发现这一天真的到了结束的时候。
“以后还一起出来吧!”
“是,要一起出来!”
“以后还去吃辣的流泪的水煮鱼擦!”
“好,一起去吃!”
“以后一起到寺庙许愿吧!”
穆晚伏在他的肩头,泪水默默无声地流出来,“好,要一起许愿!”
“怎么哭了呢?”他转头擦去她脸上不断漫出的泪水,“今天不开心吗?”
穆晚心里涩涩的、酸酸的,“最快乐的一天,”她面向他,伸手触摸到他整齐却扎手的胡茬,接着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泪水再次漫出时,她将唇轻轻松松放在了他的唇上。他唇上甜甜的味道淹没了她心中的苦涩。
“又哭了,泪水果然多!”他离开她的唇,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一如他们初遇时一般温柔。当时他似乎也是这么温柔地扶起了跌倒的她,一切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当美好的一天这么多要结束时,他们彼此心中的苦涩无边无际地漫了上来,还来不及整理清除,一阵铃声在寂静的周围突兀地想起,穆晚推开陆景年摸向自己的皮包,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莫文蔚的《爱》,连铃声都设成它,可见自己有多爱这首歌。
她抹了抹泪水,瞥见了屏幕上的赫然出现的名字竟是急景,她带着疑问看向陆景年,显然他也早已看见,由他微蹙的眉头可以知道他也有着疑惑。
穆晚轻轻地咬着下唇,十分不愿地接听了电话。
“姐,我是急景!”穆晚有时真的会困惑,因为不得不承认,急景在某些方面很像陆景年,譬如此时准备说一件重要的事,而却总能从容地切入主题。
穆晚不安地看着陆景年,起身避到一旁的车前,想了想便斜倚在车身上,这是陆景年常常会做的动作,一个十分帅的动作。
“姐,你在听吗?”对面的急景渐渐变得有一些焦急。
“是,我在听,急景!”这样说着,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不远处的陆景年,发现他也正在准备接听手机来电。是谁打给他的呢?
“你现在在哪?”急景越来越急迫的语气让她隐隐地有了一丝不安。
“我在……我在……”她踌躇着该如何扯一个比较圆满的慌。
不等她回答,急景冷静的声线便透过电波有力地涌来“爸和妈……知道你们的事情了!”
穆晚的脑子有片刻的恍惚,即使倚在车身上,却还是不由得趔趄了一下。她忍不住寻找起陆景年的身影,发现他也正满脸纠结地望着她,泪水忽地涌了上来,快得她来不及阻止。
终于还是知道了,他们!
回城的路上,穆晚浑身涩涩地发抖,腿也总是不听话地轻颤,她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又不是去赴死,何必如此胆战心惊,然而还是懦弱地忍不住害怕。
陆景年伸过来的手也没有多少热度,但却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给了她些许安慰。当他们的视线彼此凝视,他们在彼此眼中寻找着力量,足以支撑他们走近陆宅的力量,在那里有他们不想却不得不不去面对的人,而陆宅之外更有许多这样的人存在,他们要战胜的不是全世界,而只是他们自己,紧紧是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鸿沟。
大门是敞开的,好像一直在等他们回来,灯火通明的诺大别墅却一片死寂。汽车的声音在这么空寂的地方响起,穆晚的心抖动地更加厉害。
停车许久,他们都没有迈出车门。还是急景走出别墅的大门叫他们时,陆景年才隆起一副镇定的表情,走了出来,他走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拉她的手这次变得温暖许多。热量沿着他的手传递过来,稍许熨贴了她冰冷的心。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到客厅,瞄见客厅中正襟危坐的两人,穆晚赶紧挥开了陆景年一直紧握她的手。
季如兰的双眼仿佛冒着火,凶狠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陆景年身上后又蔓延到她这,只是又添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怼,若不是因为一家之主的陆伯伯没发话,她说不定早已拳脚相向。
陆景年倒越发随意起来,不久前在他脸上出现的不安和紧张仿佛也随着回家消失得无影无踪,凭添了一些小小的得意,恨这个东西也是需要激发的,就像他现在这样。
他轻松地落坐陆父的对面沙发内,还闲适地招呼穆晚过去坐在他身边。
穆晚看向他虚弱地摇了摇头,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却被陆父出声打断。
“是不是你强迫穆晚的?”那话语中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绝。
“强迫?”陆景年轻蔑地笑了笑,嘴里重复着父亲的字眼,“哼哼,强迫!男女之间你情我愿,怎么能说是强迫!”
他目光炯炯地扫向父亲,眼神充斥着挑衅和报复的快感。
陆继鸣压抑着怒火,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眼
前的儿子,“我说没说过不让你碰穆晚!我不管你外面有多少红颜蓝颜,就是不能扯上穆晚,我说没说过!”
陆父越说声音越严厉,怒火也越来越大, 如随时都要喷涌的火山。他站起身来不住地指着陆景年训斥。
陆景年依然平静地挑战着他的底线,“可我已经碰了怎么办?”他挑衅的眼神落在陆继鸣的脸上,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客厅内每个人都噤若寒蝉,穆晚的泪无声地流着。
“你这个混蛋!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不管怎么样穆晚也算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畜生的事!”陆父的怒火腾地一下爆发出来,顺手抓起桌上的一耷照片,狠狠地甩向他。
穆晚虽在远处,却也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是那天他们同去医院的照片,拍得十分清晰,只瞟一眼那日熟悉的情景便涌入脑海。
照片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陆景年也好不示弱地站起身,“人性,您现在跟我谈人性,你当年抛弃发妻时你的人性去哪了?”
当他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时陆继鸣沉默了。
“景年,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
“我们父子间的是非轮不到你插手,你欠我母亲的我以后也会讨回,所以现在请你闭嘴!”
只有一旁不甚了解的急景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
穆晚抹去泪珠,快步来到陆景年身边:“别说了,景年,别说了!”
他撕开对方伤口的时候,他自己的伤口也汩汩地冒着血。
穆晚拉扯着他的衣袖想要拉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缓缓走向大门,在门前他站定转身,扫过相互搀扶的两人,冷哼一句:“既然你们能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能?”抛下这句话后他不顾身后父亲的谩骂和季如兰的添油加醋快步离去。
一路疾驰,他表情凝重,紧握她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车飞驰在夜晚都市的街道,显得孤寂和凄凉。
疾驰了许久后他将车停在外环的路边,随后将头伏在方向盘上静默了很久。
穆晚倾身上前,试着触摸他,却意外地触到了他满脸的泪水,他忽然抬头紧紧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蔓延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衫。
“就这样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
那夜的星星满天,没有一个孤单,可他们却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