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最初的那种感觉让人冲动太多,
淡淡对我说想要看到我的微笑,
我伸出双手 却告诉我又是一个圈套,
你完美的爱情是致命的毒药是我不懂得浪漫,
还是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好。
——《天真》
迷迷糊糊从床上转醒, 颜琅琅睁大眼睛望了好一会儿天花板, 意识空白, 她摸到旁边的手机, 上面显示时间十一点半。
嘶——再不起来又要被骂。
她胡乱往上撩了把头发,从床上跳下来,踩上拖鞋就要往门口走, 手快要碰到把手的时候忽然愣住。刚才颜母是怎么说来着,她们彼此先冷静一下。
冷静……
颜琅琅坐回床上, 手指打开锁屏键又给关上, 来回几次, 最后叹了口气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面。
“琅琅,出来吃饭了。”门外响起叩门声。
颜琅琅从被窝里面抬起头, 吃不准颜母是什么意思。
她推开门走出去。餐桌上面就两碗简单的煮泡面,鸡蛋香肠配青菜,一人一杯打好的青瓜汁。
颜母从碗柜里面拿出两双筷子和两只汤勺,见到她来,目光淡淡地, “先吃, 刚刚睡了一觉才起来, 所以就简单地煮了两碗泡面。”
在机构集训一个多月, 颜琅琅也掉了几斤肉。虽然平时还是需要注意饮食, 控制体重,但偶尔的放纵一下也是没有关系。
她应了声好, 拉开椅子坐下去。
鸡蛋里面浸满汤汁,咬下一口汁/水四溢,香肠被切成薄片排放在青菜旁边,筷子捞起面条夹带几片青菜,颜琅琅抿了口青瓜汁,再抽出一张面纸擦掉鼻尖上的小汗珠。
“吃慢点。”颜母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她的碗,“就一碗泡面,看把你馋的。”
除了面上的配菜,颜琅琅就没看到颜母挑起几根面条,她有些讶异,“妈,你这就不吃啦?”
她摆摆手,“太油腻了,吃不下。”
旁边青瓜汁倒喝下不少,玻璃杯的杯壁上漂了层浮沫。
颜琅琅的碗底还剩没喝干净的褐色汤水,几根面条沉在碗底,筷子一翻就能挑起来。没有继续吃下去的胃口,颜母态度越是淡然,她越是难熬。
“妈,你不是说要跟我聊一下的吗?”
颜母看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差点走丢过?”
颜琅琅完全没有印象。
颜母似陷入回忆当中,回过头来当年的心有余悸,现在都可以泯然一笑,“那时候我在商场逛衣服,觉得带小孩子实在太麻烦,就叫你站在原地等我。谁知道你这孩子耐心不好,东跑西顾,玩累了就自己回家。”
“当时梧市小孩被拐的消息三天两头上新闻,我找不到你整个人都快疯掉,穿着高跟鞋一条街找了三遍,最后天快黑没办法想说先回家再报/警。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你坐在沙发上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我觉得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和馈赠,我不敢尝试甚至想象第二次失去这个孩子的滋味了。”
面汤的油冷却凝固成一块,飘荡在汤水上面。颜琅琅曲起手指摸上筷子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说也说不通,每个人都固执地站在自以为正确的立场上,打着以爱之名的旗号,做的全是满足自我的事情。
就好像拔河比赛,比赛双方谁都不肯率先放手。
感动了理解了,老生常谈的话题用新瓶装旧酒,颜琅琅多少听得有些麻木。兜兜转转甚至能想到颜母的最后总结,“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不能冒险。”
她不可能窝在家里当她一辈子的孩子。
重复的话说地太多,颜琅琅没耐心继续听下去。颜母想表达的核心思想从没改变,她只不过是换个故事讲述。
颜琅琅推开椅子拿起碗,“不然我先去收拾一下碗筷。”
颜母:“你先坐下。”
颜琅琅就着耐心坐下,椅子没送进去,跟餐桌隔了段距离。
“果然是长大了。”颜母看着颜琅琅,忽然感叹一句,“关于你长大这件事请,我的认知一直都停留在表面,觉得会喜欢别人,比小时候注意穿衣打扮就是长大。”
她忽然笑,望着她,眼底充满不舍与欣慰,“当你寻求自由,当我学会放手,其实都是一种长大。”
“长大从来都不是孩子一方的单箭头,而是父母与子女一个重新认识相互磨合的新过程。爱是责任不是束缚。”
楼底下传来一群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她家楼层不高,暑假的下午经常能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偶尔起一阵冲突,打一场哭一顿,被自家大人一边骂一边拎回去,隔天擦干泪又能继续玩在一块儿。
就是大人还不放心,怕自家孩子被欺负,抱住胳膊在旁边看,偶尔忍不住开口说一两句,让他们玩闹的时候下手轻点,等确定真正没事,才抬脚离开。
颜琅琅没料到颜母开口竟然转了个折,她坐在原地瞪大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吞吞吐吐,不确定地问道:“所以……妈……你不生我气啦?”
颜母撇撇嘴,“怎么可能?”
颜琅琅:“……”
颜母:“一码归一码。我不给你一定自由是我不对。但这也不能成为你骗我跟男同学共处一室的理由。”
颜琅琅低下眼,“……妈,你不是说林得鹿成绩好,不介意我跟他在一块吗?”
颜母头疼,她不得不承认跟颜琅琅之间还是有代沟存在的。
深吸口气,她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谁没有脑子短路、犯浑、不容易想清楚的时候,对待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要爱与和平爱与和平。
她可真想把一碗泡面倒在颜琅琅头上。
颜母一般越生气,就会显得越和蔼。就跟《蜡笔小新》里的妮妮妈一样,人前温婉端庄,人后抓着兔娃娃一拳一拳打。
她缓缓说道:“琅琅,最好的爱情是让你成为最好的人。我说在一块的意思,是不反对你们两个谈恋爱,希望受到林得鹿影响,你可以成为一个比现在更好的自己,最直接就是希望你的成绩能有所提高。”
“但在什么年纪就做什么样的事。你现在还是高中生,主要生活还是以学习为主,我可以允许你尝试一下青涩的爱恋,但越过这个年龄底线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的。”
青涩是种很奇妙的体验,掺杂七分酸涩和三分甘甜,像夏日午后充满水蒸气的青柠香,冲动莽撞,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展现出来。
正是因为太过赤坦,所以疼痛来得直白,也刻骨铭心。
颜母看过的人比颜琅琅走过的路多。梧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曾经教过的学生隔几年就能在街道上碰到。
他们有些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不读,偷尝禁/果的年龄太小,自己还没长大就迫不及待地证明长大,等真正把责任家庭孩子这些词加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稚嫩的脸庞常常闪现一脸茫然。
同年龄段的男孩女孩思想深度有差距。男孩多半对男女之事抱着好奇,好玩的心理,迫不及待莽撞冲动地开始结束,然后就像游戏打通关,跑到朋友兄弟面前炫耀吹嘘,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女孩子们则常带有一脸幸福的决绝,说只要他要,只要她有,那都愿意给。
戏剧化的追求,虚荣,还有自我满足,都是对彼此双方不负责、不成熟的表现。
颜母呼出口气,“琅琅,喜欢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要懂得尊重自己。”
“也许在你看来的付出全部,给以所有不一定是他人所需要的。”
颜琅琅沉默,颜母话说的委婉,但道理并不委婉。
颜母:“如果你们两情相悦还好,但现在是你一直单方面的追求,你觉得你这样的做法能获得他的喜欢吗?你确定当他抱着你的时候,想的不是其他人。”
颜琅琅:“……妈,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有分寸,至少我答应你在高中毕业之前不会胡来。”
颜琅琅言出必行,允诺过的事情一般都会做到。况且这次家庭谈话比平常严肃认真,颜母相信女儿会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她长吁口气,却见面前的女孩忽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关于林得鹿喜不喜欢我这件事情……”
颜母:“……”说句实话,她现在巴不得林得鹿讨厌死她女儿了。
颜琅琅:“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喜欢上我。”
颜母扶额,“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
没有谁,就迷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