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资排辈,在滨江市局体现的淋漓尽致。
比如马金涛能后来居上做上水上支队长兼水上分局局长,不只是因为他是全滨江公安系统唯一的全国抗洪模范,而是因为他参加工作比罗文江早很多年,连当水警都比罗文江早。
他是余秀才当局长时招聘的第一批合同制水警,是水上分局真正的元老,论从事水上治安工作的时间他比赵红星都长。
只不过因为学历和出身的关系,前些年一直被赵红星和罗文江领导,后来参加抗洪抢险立了大功,又被市局送到公大学习了两年,把学历的短板补上了,在王文宏退居二线时后来居上,直接被任命为支队长。
事实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真热爱公安事业,并且真热爱滨江!
当年有机会调到水利局提副科,他宁可做一个普通水警都不愿意去,给几位局领导留下了深刻印象。
“滨江水师提督”跳槽了。
“韩打击”也调走了。
培养一个走一个,这么下去怎么行?
包括陈局在内的几位局领导吃一堑长一智,决定重用能留住的人。罗文江是年轻,表现是很不错,也确实有能力,但他是选调生,谁知道他能在滨江干几天?
正因为如此,马金涛成了滨江公安系统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参加完了局里的会议,等范局等领导都走了,犹豫了一下来到局领导办公的这一层,敲开了陈局在局里的办公室。
陈局首先是滨江市委常委、政法W书记,在市委也有办公室,平时主要在市委办公,但每周二只要没特别重要的会议活动都会在局里。
“金涛,什么事?”陈局现在跟当年看韩渝和“韩打击”一样,越看马金涛是越喜欢,微笑着招呼马金涛进来。
“陈书记,没打扰您工作吧。”
“没有,进来说。”
“是!”
马金涛带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汇报道:“陈书记,咸鱼回来了。”
陈局愣了愣,一边招呼他坐,一边好奇地问:“他家在滨江,他爱人也在滨江,他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他研究生毕业了。”
做人不能忘本,没有咸鱼就没自己的今天。
马金涛坐了下来,鼓起勇气说:“陈书记,我向王局汇报了,也跟老赵、文江商量过,打算这几天安排个时间给他接风,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赏光?”
陈局岂能听不出马金涛的言外之意,沉吟道:“他这个研究生念的时间够长的啊,长航公安局安排他回原单位,回长航分局工作?”
“是的,以前是副局长,现在还是。”
“不可能啊,怎么也得让他做个政委吧。”
“陈书记,我刚开始也觉得奇怪。王局消息灵通,王局说这应该是个过渡,齐局在滨江可能呆不了几天。”
“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可能,”陈局敲敲桌子,笃定地说:“齐志坤来滨江六七年,想想也该高升了。再说他是汉武人,不可能在滨江干到退休,肯定想着回汉武。”
马金涛小心翼翼地问:“那给韩局接风的事?”
陈局翻看了下台历,笑道:“明天晚上我有时间。”
“行,那我们就安排在明天晚上,我等会儿就打电话约韩局。”
“我们有时间,他不一定有时间。你跟他共事很多年,他的脾气你最清楚。”
“陈书记放心,我先打电话约,我约完之后再请王局打电话跟他说。”
“让王瞎子打电话也行,王瞎子是他的长辈,对他那么关心。谁的面子他都可以不给,王瞎子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陈书记,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韩局对你那么尊敬,我只要说你会出席,他肯定会到!”
“我的面子有那么大吗?”
“有,我跟他共事那么多年,他对你有多么尊敬我最清楚!”
“真要是尊敬我,他也不会跳槽。”
“陈书记,这是两码事,再说他去长航分局工作,不一样是维护我们滨江的治安吗?他现在是长航分局副局长,等齐局走了就是局长,不就相当于帮我们收编了长航分局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眼前这位不愧是“王瞎子”带出的部下,陈局不禁笑骂道:“金涛,你也学会耍滑头了?”
马金涛急忙道:“陈书记,我真不是耍滑头,我说的是心里话。韩局是徐所的徒弟,徐所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扶持余秀才,先是来滨江设分所,紧接着又帮余秀才组建班底,变向收编我市局的水上分局?”
“陈书记,这些事你都知道?”
“听说过一些,那会儿我还没来滨江工作呢。”陈局觉得马金涛的说法有一定道理,想想又笑道:“他现在是候补局长,我先跟你们一起给他接风。等他坐上齐志坤的位置,再安排个时间去长航分局调研,去给他站站台。”
“谢谢陈书记,你对韩局是真关心。”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虽然不太可能回市局,但能回滨江肯定很不容易。要知道他是交通部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交通系统那么大,就交通部公安局下面就有长航公安局、黑江航运公安局和东海、田津、广洲等海事公安局。”
马金涛深以为然:“长航公安局也很大,有十六个分局。”
“所以说他能回来很不容易。”
“陈书记,有件事差点忘了汇报,韩局现在不再是省军区预备役海防团的团长,他刚给楠京军区任命为江南陆军预备役师副师长。军衔也晋升了,以前是预备役中校,现在是预备役上校。”
“副师长?”
“嗯。”
“哈哈哈,这么一来他在本单位的职务跟在预备役部队的职务就倒挂了!在地方上他是副处,在部队系统他是副师,参加部队系统的会议,他要跟钱市长坐一排!”
“他也不再是全国人大代表了。”
“什么?”
“他不再做全国人大代表了。”马金涛低声道。
陈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沉默了片刻轻叹道:“明白了,原来他这个副师长是这么来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没想到部队也这么现实。”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没发生大灾大难,部队没有抗洪抢险之类的任务,以陵海预备役营为主的预备役海防团没用武之地。还是这几年经济飞速发展,部队比以前有钱了,反正上级对预备役部队工作远没之前那么重视。
作为一个预备役军官,马金涛打心眼儿里觉得韩渝委屈,好不容易当选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居然要让出去。
陈局虽然很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一切很正常,毕竟花无百日红,打发走马金涛,沉思了片刻拨通了市W陈书记的电话。
“咸鱼回来了?”
“我也是刚知道的,汉武那边让他回长航分局接着做副局长,估计是让他等着接齐志坤的班。齐志坤来我们滨江工作六七年,想想也该调回汉武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直到今天,陈书记对韩渝当年带队去支持章家港抗洪时的情景仍记忆犹新,不禁问道:“让他等着接齐志坤的班,这就意味着他现在依然是副处,依然是副局长。老陈,你安排个时间跟他谈谈,问问他愿不愿意回来。”
“回来怎么安排?”
“我当年是怎么跟他说的,现在还是这么跟他说!而且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各区县都是常委兼公安局长。”
“陈书记,区县常委只是副处。”
“不能只看级别,也要看看含金量。什么长航分局,说白了就是个大号派出所,长航系统的正处又怎么样,论综合能力可能都不如我们的一个乡镇一把手!”
陈局不认为韩渝愿意回来,更不认为交通系统会放人,但还是一口答应道:“行,水上分局明天给他接风,我答应参加了,明天我跟他好好谈谈。”
“顺便开解开解他,人大代表资格虽然没了,但他至少干过。虽然两届都没干满,但介绍起履历一样是第九届、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无论在交通系统还是在我们地方上,能有几个干部有这样的履历?”
“我知道,不过我相信他应该能想通,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甚至经受过生死考验。”
“能想通最好,有些干部就是喜欢钻牛角尖,遇到一点挫折就搞得跟天塌下来似的。但就事论事,部队那边确实有点不地道。哪有他们这么干的,就算名额不够也应该让人家干满这一届。”
“是啊,搞不清楚的真以为咸鱼犯了什么错误呢。”
“不说这些了,我还有个会。他回来的事老秦肯定知道,等哪天有时间,我叫上老秦也给他接个风。早就说欠他一顿饭,拖了几年都没请,想想也应该补上了。”
老秦就是人大副主任,老秦是看着咸鱼长大的,甚至是咸鱼的媒人。
想到老秦同志退居二线工作不是很忙,陈局干脆拨通了老秦的电话,邀请老秦参加明天晚上的饭局,一起给留级了又留级,研究生居然念了好几年的咸鱼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