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卧谈会
男人们赤诚相见于浴室,肯定能拉近彼此感情的,反正洗澡出来回到浴室,都成了无话不谈的哥们了。
大学第一次卧谈会,就这么无人发起而又自然而然的进行着。
寝室第一个铺位是寝室长,程兆聪,家住在市中心石库门,听他说完,我脑子里浮现的是我家以前那种每天清晨伴着晨星倒马桶的日子,当然是家里大人倒,或者花钱请专门的人来倒。那时我家住在南市,都是老房子,有着最令人怀念的邻里关系和小伙伴,后来搬到了浦东,这种感觉就再也无从寻觅了。
睡他上铺的是那个胖子,叫舒力,家住松江,是我们寝室最胖的。除了胖,五官长得都很标致,性格开朗,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笑点低,什么事情都能可以让他笑的很爽朗。
最黑的那个对他说:“你长的好像周润发啊。”
众人一看纷纷称是,舒力腼腆的笑。
他说他喜欢军事,其实那时代能获取军事资料的就这么几本杂志,男生间比拼军事知识,完全就看谁看的书多,至于往深里研究的能力几乎为零。
一听说喜欢军事,好几个人都响应了起来,“白——鹤——亮——翅!”就听满御在我上铺怪叫一声。
“你这是什么怪毛病?吓我一跳!”舒力大吼。
“不好意思,以前我住校养成的习惯,一兴奋就喜欢喊这四个字。”满御忙打招呼,“你们说的东西我也喜欢的。”
大家还记得满御白天的表现,忽然之间有点冷场,还是程兆聪说道,“先各自介绍完,再说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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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介绍自己的是瘦小伙,叫孙殿臣,来自青浦,单纯朴素。什么话题都喜欢插一脚,但是插完又续不下去,只能在旁边当听众。他嘴巴是个高级开关,不说话时给人感觉精明能干,一开口就让人感觉思路凌乱。
说到思路混乱,睡他上铺脸特别大的那位加化学的同学,叫徐凌之,和他在伯仲之间,也是市中心来的,身体很强壮,是市内某篮球名校N中的校队成员,不怎么爱说话,一个人想事情想到开心处会自己傻傻的笑。
那个最黑的同学叫汪涛,是宝山的,不会说上海本地话。人皮肤黑的过分,心却不黑,为人随和有亲和力。戴着一副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显得目光很深邃。第一天主动曝光了他女友和他是发小,接着被他一轮询问,才知道除他之外寝室里各位兄弟的现状都是单身。
那个白净胖子问道:“怎么感觉你是瞎子?眼睛眯的这么小。”
汪涛答道:“嗯,1000度近视,摘了眼镜就是瞎子。平头,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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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铺是那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平头,叫郝哲,是山东人。他普通话说的很标准,听不出一点口音。
汪涛问他多久回一次山东?
郝哲说自己在上海有亲戚,除非放假否则不回山东。
本世纪初那时上海除了大学外,没有多少外地学生,我从小学到高中认识的同学中,来自外地的同学不超过十个。而且那时父辈们基于井底之蛙的偏见告诫我们,这些借读的同学家境可能都不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别小气,不要欺负他们,本地学生和他们的关系相处的都非常好。等到我们长大后因为社会资源的分配和占用,看到闹出那么多的本地外地的矛盾,心里经常唏嘘不已。
在知道郝哲告诉我们他是来自山东的时候,大家话里话外都流露,只要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们。汪涛听完表示自己虽然住在宝山,可也不算是上海人。我心想你这么黑,不如说自己是南非人好了。
另一方面,对全国卷的考生也有天然的神秘感,觉得这些人在高中过的是集中营的日子,一定被家长和老师被得很严。阿哲说,只有那些考到好学校的才算是在集中营里度过的,他这样的童年还算美好。
接下来就是我了,我告诉他们我叫夏秋实,住在浦东,高中没几个人考进大学,数学也不好,估计来了就是拖班级后腿的。
只有汪涛问我,下午那个会到底是说什么的?我敷衍着告诉他,其实没什么,白天我都说了,约稿。他看我不往下说,笑着说我不老实。
白胖子叫满御,睡在我上铺,也是来自市中心。他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得到释放的机会,可惜大家真的说累了,也听累了,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应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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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着谈着,说到了上下铺位的问题,这个话题据说在别的寝室都不怎么好搞,有既得利益的因素在里面,弄不好大学四年都是堵着气在过日子。
按理说,根据学号来排上下铺,其实都是一进来就定好的,但难免有些人睡下面觉得闷,睡上面觉得怕的,互相调剂就是一个问题了。况且总不能一辈子睡上铺不下来,所以即使这次不爆发,在过完一学期调整上下铺时也会出点问题。
好在我们西七303,这问题最终没有带来后续任何问题,反而因为几个人的主动,让寝室关系无形中更融洽。
舒力因为体重问题,睡上铺是个定时炸弹,和汪涛对换;满御因为说自己以前是寄宿制学校出来的,一直睡上铺惯了,所以主动约定了我和他下学期仍不换,我乐得他让步,赶紧道谢。
大家白天都挂好了蚊帐,到了晚上才知道没用,空隙太大防得了苍蝇,却防不了蚊子。但好歹拉上蚊帐就有了自己的空间,每张床都是一个小天地,想自己的事。天太热没人能这么快在炎炎夏日睡得着,满御为了抵抗高温,在我上铺一直在摆弄着电扇,终于出风了,他大叫快活,结果没吹上几分钟,整个寝室就熄灯了。停止供电的时间点是在每天十点半,对于我们这些挑灯夜战死拼高考的学生,不管是考试前还是考试后都不会在这个点上床的人来说,真是没有一点道理。
于是卧谈会继续,话题是高考成绩,成绩即使代表过去也能体现优越感,但聊了会也是索然无味,因为大家都发现了,进到上S大,特别是一个寝室的人,成绩就那样了。
然后聊到生日,程兆聪第一个说,我是八二年三月十七日的。
我瞪大眼睛,“不是吧,我也是这天生的,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就是这天生的。”
“这是缘分啊,以后过生日一起过了。”
八个人里面就有两个人生日一样的情况不多见,大家都很意外,也很为我们高兴。
说着说着,就少了一个人的声音,渐渐的我也不怎么说话了,等醒过来时,寝室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真的很安静。
我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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