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人流,熙熙攘攘,郁可燃脸色发白,走在人群里,机械地听千惠给她介绍,这是哪个王牌经纪人,这又是哪个电影明星,娱乐公司总裁。
她木然地听着,千惠似乎很喜欢她做个抛头露面的广告明星啊。
这个女人煞费苦心,为她在南方演艺界铺路。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坏心。
郁可燃只觉得百无聊赖,脸上带着惯有的假假的笑容,跟众人虚与委蛇。
总之,千惠和郁轻爵想让她做什么,只要对她有好处,她便照做。
只是自从千惠在车内与她一番长谈,她的心便再也轻松不起来。
她多想有个孩子,体验做母亲的感觉,为上官非池留一个后代,可惜,她不能。
心底,升起浓重的懊悔和遗憾,她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呛得眼泪横流。
忽然,人群传来嘈杂声,宴会的宾客自觉站成两排,空出中间的地毯。一个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宴会大厅。郁可燃微微眯起双瞳,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因病脸色苍白的凰北玥。
凰北玥深不见底的眼睛笼着云淡风轻的光,寡淡又执着地落在她身上。
他身后跟着凰山,凰山大概是怕她告诉他家少爷,才跟凰北玥老实交代今晚千惠见她,并且为她准备了个宴会的事情吧。
更让郁可燃心情复杂的是,凰北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竟然是令狐宴。上官非池的死党。
“郁xiaojie,很高兴见到你。”令狐宴当先向郁可燃走过来,正好舞曲响起,舞池里有人翩翩起舞,他道:“能赏脸陪我跳一支舞么?”
“十七,你爱上了这个女人啊……”往昔的只言片语飞进可燃脑海。这个上官非池的死党,她太过熟悉了。她会爱他所爱,所以会把他的每个朋友都牢牢记在心底。所谓爱屋及乌……莫过于此。
“当然……可以。”郁可燃温婉地点头同意。
令狐宴扯起她的手走进舞池,而他身后的凰北玥,目光却如影随行,寡淡却执着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在这里,让我太惊讶了。”令狐宴有些不满地说道:“十七刚去世,你不该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见郁可燃神色忧伤,他慌忙道歉:“对不起,你没有嫁给十七,我没有权利干涉你的自由。”
他欲结束跳舞,郁可燃却把他撤开的手重新放回她的腰,“我有话问你,你怎么也在南方?你跟凰北玥是什么关系?”
“我令狐世家就是南方的家族,只是把生意扩展到了华东区,所以我才认识凰少和十七少。”
“原来这样,我是郁家的五小姐,失落在外多年,现在认祖归宗。”郁可燃视线瞥到凰北玥,正看到郁千惠正向凰北玥走去。
“请看在上官的面子上,帮我一个忙。”
可燃神经游离,身体却越发妖娆地扭动,身体贴着令狐宴的身体,摩擦着,挑逗调戏着。她一定是疯了,凰北玥会看到她的疯狂的。可是,他会因为她在别的男人怀里妩媚而醋性大发么?
她就是要让他明白,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然而一曲完毕,凰北玥优雅而立,始终在跟郁千惠小声说话,脸色除了苍白,并无多余表情,寡淡更胜以往。即使郁可燃极力与令狐宴舞地暧昧,他似乎也无动于衷。
郁可燃不再理会他,悄悄贴着令狐宴的耳朵,轻轻道:“令狐少爷,求你帮我离开独岛吧,看在上官非池的面子上。”
令狐宴惊愕地张开眼眸,郁可燃却一手推开他的胸膛,“我等你答复。”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空气微冷,夜色凉薄,天空像是一毡黑暗的大幕,将城市都笼罩住了。
郁可燃早早地离开了宴会厅,一个人,朝别墅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华丽的轿车,在她身后默默地跟随。
她起初没有回看,那轿车只是跟着她,安静而低调。
她实在忍不住回过头,与此同时车灯也打出一道炫亮的灯光,开车的男人竟然是凰北玥,没有带一个随从,就他一个。
他没有一丝表情,俊逸的五官在灯光下立体而楞次分明。他就那样隔着车玻璃,默默无言地看着她。
郁可燃看了他一会儿,撇过头,准备继续走,他终于按了下车喇叭,鸣笛声刺耳而尖锐。
郁可燃知道他示意她上车,索性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汽车没有启动,车厢里环绕着细腻的音乐,女歌手的嗓音沙哑而寂寞,抽丝剥茧,如泉入耳,让人沉静。她身体逐渐放松,气氛刚刚好的时候,听到他低沉地问:“千惠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郁可燃说:“或许她很爱你。”
他唇角扯了扯,似乎是嘲弄,拿起一根烟,抽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可是我不爱她。我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你不负责任。”郁可燃声音轻嘲。他夹着烟的手指一顿,“你在指责我?”
“我不敢。”郁可燃的声音越发冷漠。
他的唇角紧抿,侧脸冷凝如同一尊雕塑。
“她是如何跟你讲述我们过去的?是不是看你失忆了,所以胡乱编排了一些诋毁我的故事?你刚才跟令狐晏跳舞,是做给我看的吧?想拒绝我?”
“我不想谈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你说的那个约定,我无法承诺。我情愿带着夜卡离开独岛,永远不见你。”
他的神情很平静,似乎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空气越发冷冽,车子没有开暖气,他忽然重重地咳嗽,她拿起车上的手巾递给他,他挥起胳膊甩开她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咳……咳咳……”
这样咳嗽下去,她真担心下一刻他会咳出血。
郁可燃不由关心地问:“你的病很严重么?”
“下车。”他声音平静,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既然决定离开,就永远不要回来。”
“我暂时无法离开。我想过两个月。这两个月我答应我三哥,搬到郁家住……”
郁可燃话未说完,他喝道:“不要告诉我这些,下车!”
从来没有看到凰北玥发火。
郁可燃眼睛犯上了雾气,嘴角却在冷笑。她干脆利落地下车。站在车前,对他礼貌地挥手:“姐夫,再见!”
凰北玥看到她冷笑的唇角,复杂而痛恨的眼神,不由咳地更加厉害,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她为什么这么看他?像是报复一个仇人?
曾经相恋,此刻如仇人。
上天真的在报复他。
他拿起手巾擦了擦唇角,闭上眼睛,平复了情绪,汽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