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大结局)
听了嫂子的讲述,南香慢慢理清了一些事情。原来季枫并没有考军校,也没有被派去什么秘密任务。他心情不好,班长陪他去喝酒,遇到一群地痞,一言不合,他就动手跟人家打了起来。一个人打人家五个,头都被打破了,结果,班长被记了大过,他被遣送回家。
回家之后他来看望姜老师一次。嫂子问他为什么去喝酒打架,他只说了一句:“南香跟一个姓徐的医生好了。”
姜德知道他高中时候恋慕南香的事,但是也认为南香跟一个医生谈恋爱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徐医生,他和嫂子都劝季枫死心。季枫是否死了心没人知道,因为他再也没跟姜老师联系过。
但是他再没有给南香写信,显然他也认为南香跟徐医生比较般配,所以才干脆退出。笨蛋季枫!!如果只是老同学,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应该会替南香高兴,又怎么会伤心难过去喝酒打架?还为此葬送自己的前程?笨蛋笨蛋!!
南香想通了这一点,又高兴起来。半夜抄起电话打给杨宗保:“杨宗保,你知道吗?季风他喜欢我呢。”
“废话,地球人都知道。”杨宗保打了个呵欠。
南香情绪高亢,继续说:“我也喜欢他啊。就好像你喜欢小李,小李也喜欢你。你懂了吗?”
杨宗保沉默了三秒钟,说:“南香,你生病了吗?”徐医生样样都比季枫强,你不挑他挑季枫?
“是,我生病了,很严重。你帮帮我。”南香愉快地说,半点没有生病的样子,“你帮我找到他好不好?”
得,好人杨宗保这回要客串私家侦探了,虽然他至今想不通,南香怎么会喜欢季枫呢?他杨宗保不擅长讲道理,但是两肋插刀最拿手了。
南香是怎么喜欢上季枫的呢?她也问过自己。
大概是高中报到第一天,家秀说她们班的体委比陈建业还要帅。大概是收到他写来的求爱信,让她又羞又紧张。大概是那些抄来的情诗不间断的轰炸。大概是从后座投来的炯炯目光。大概是河边小树林里那生涩又慌乱的一吻。大概是不懂得“浅薄”是什么意思的浅薄。大概是“考不上要怎么办”的关切。大概是在南香高考紧张到不行时候的默默陪伴。
是高四重逢时的心神激荡,是听说家秀无意于他时的释然,是得知他复读为的是去北京时的惊讶,是大学军营两年间无所不谈的通信往来,是在31楼银杏树下看到他时的巨大惊喜,是不能确定他的心意时的自我保护,是与一个“般配”的人交往时的下意识抗拒,是失去他的音信后的抓狂焦虑。
连旁观者黄娟都看得明白,自己却到现在才觉悟。而季枫,更加没可能知道。
季枫,你到底在哪里呢?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季枫在北京。
当年收到南香的信,说是有个医学院的老师去北大找南香,他就隐隐觉得不舒服。果然没过多久,南香就来信说已经开始跟徐医生交往了。他恨啊。
痴恋南香多年,每当觉得快没戏的时候,偏偏她又给了自己希望,眼看着越来越熟络,终于鼓起勇气去北京看她,可是她却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只是个“高中同学”。看来在南香心中,“季枫”这个名字半点地位也没有。高中时候已经排在陈建业后面,中间还隔着杨宗保、朱遥今之流,甚至连楚天舒都不如。楚天舒起码还是“理科第一才子”的地位,自己什么都不是。等她上了北大,她身边都是刘东那样的才俊,南香的眼里一直都是只有别人,先是陈建业,现在是徐大海。本来想等考上军校,再重新向南香告白,怕也来不及了,那时南香肯定嫁作他人妇了。
一个不训练的日子,他拉着班长去喝酒浇愁。班长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这日子来的这么迟。两个难兄难弟在部队旁边的小饭店喝酒,旁边一桌流里流气的客人说起了什么“癞蛤蟆”,季枫拎起酒瓶子就冲了过去,班长拉都没拉住。
季枫寡不敌众,头被打破,额角的伤很快就痊愈了,留下一道浅色的疤。心里的伤不知道多久才能痊愈。就这样提前结束了义务兵生涯,考军校也成了泡影,还连累了班长被处分。回到家,谁问起都不肯说出真相,只在姜老师家里喝了几瓶啤酒,没忍住多说了一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劝他要对南香死心,现在连姜老师也这么说。
死心吧。认了吧。算了吧。忘了吧。只要她幸福。南香也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再痛苦的失恋,早晚也会忘记。
他不再喝酒,退伍后首次打电话给班长道歉。班长原本也没埋怨他,还劝他要振作。几经考虑,他决定去北京发展,父亲也同意了。母亲十分不舍,但是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父亲资助了他一笔钱,班长的父母在北京帮了他一把。他在北京租了一个店面,开了一间健身房。班长本来建议他开网吧,不过季枫说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是做健身房比较适合。
南香毕业那几天,他每天守在南门外的公车站马路对面,终于被他等到南香拖着行李箱出来,与同学拥抱告别。他看着南香坐上808路公交车,他看见南香脸上流着泪。他也在流泪,心里说:“再见,南香。你要幸福啊。”南香却没有看到他,也没听见。
南香还是每天加班。因为心情愉快,做起事来并不觉得累。柳律师闭关好几天,想出一个完美的答辩思路。他们连续奋战了一个多月,整理出了完整的证据链条。大家保守地估计,基本上,这场官司的胜算能达到80%。北京来的严律师再一次提出要挖角南香,南香不忍直接回绝,回复说要考虑考虑。
私家侦探杨宗保终于打探到了季枫的下落。
他先是找了几个跟季枫同一个初中的同学,托他们去季枫的老家打听。打听的结果是,季枫的姐姐嫁到了外地,妈妈也搬去与他父亲团聚,家中人去房空。村里人只知道他参军了,又退伍了,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杨宗保又发动群众,扩大搜索范围,大海捞针,一定要找出季枫这个人。好在季这个姓并不常见,终于有人找到了季枫的姐姐的好友,通过他姐姐找到了他妈,打听出了季枫在北京的地址和电话。
南香看着杨宗保给她的地址,笑得像个白痴一样。她马上打了一封辞职信,并给北京的严律师打了一个电话。柳律师加薪挽留南香,她笑着说:“我男朋友在北京,所以我一定要去。”
杨宗保替南香担心,说:“你们已经快两年没有联系,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变心啊?”
南香笑说:“你看他的地址,海淀区中关村北大街,你知道那是哪里吗?那是北大东门啊。”
杨宗保还是不放心,说:“可能只是巧合。如果他变心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坐飞机去揍死他。”
南香翻了个白眼,说:“他如果变心了,我就把他追回来!”
毕业后近一年,南香又回到了北京。她告诉父母去北京是为了更大的事业。她妈妈认为在北京找一个清华毕业的女婿可能性更大,也就同意了。留京的室友蒋晓春帮她找了一处房子,她也开始在严律师那里上班。工作比柳律师那里更多,工作语言是日语。工资翻了两番,当然北京物价也是极贵的。感谢杨宗保,她学会了炒鸡蛋,不至于饿死。
三个月后,工作和生活都安顿下来了。一个周六傍晚,她换上长裙,将长发编成辫子,打车来到北大东门。有风吹来,她的裙角飞扬,正如她上扬的嘴角。
街上不知哪个店面传来林志炫的歌声:“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周日早上,福建漳州,黄娟跑完步回家,她妈妈告诉她,有个大学同学给刚打电话来,留下一句话。黄妈妈拿着电话旁的记事簿一字一顿地念道:“黄半仙不准,我只经历一年的磨难就成功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黄妈妈喃喃地说,“都念过大学了,还说什么半仙”。
黄娟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