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对望了一眼,云烟见他们没有别的吩咐,忙识趣的退了出去。
苏如锋这才道:“你出宫时,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最大的动静就是太子这回事了。”苏如绘思忖着,“小霍氏现在回去其实也是到时候了,记得当初太后就说,她会在霍家住到腊八后,想是因为光奕长公主的缘故,这已经误了几天了。”
“这倒不见得。”苏如锋道,“你在宫里,外面的事情大约听得不多——霍长青是真的病了。”
苏如绘很是惊奇:“怎么会?”
“据说是在中庭祭祀康悦郡主,站了一夜,就病倒了。”苏如锋嗤笑道,“名士到底是名士,这般禁不得风。”
“霍家是书香门第,文官出身,再说霍长青年纪也大了。”苏如绘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我就奇怪,光奕长公主都到了,为何她还不回宫。”
“现在霍长青可还没好呢。”苏如锋提醒她。
苏如绘再拈一颗葡萄:“霍家的事等等再说,我好容易回来,先让我过几天舒心日子。”
“是吗?是让你想一想怎么说服家里支持你嫁楚王吧?”外面忽然有人接口,苏如绘一怔,苏如锋已经站了起来,垂手道:“父亲!”
苏万海带着长子、次子匆匆迈入,看到桌上吃到一半的葡萄,苏如铁皱眉:“如绘不是在宫里才病过一回?怎么现在还吃这些冷的。”
“云烟进来收拾下。”苏如峻跟着吩咐。
被两个儿子这么一打岔,苏万海原本沉着的脸色到底缓了缓,哼了一声,在上首坐了。
苏如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又是嫡女,三位兄长都在,可不怕他的冷脸,娴熟的凑上去,拉住苏万海的胳膊,声音娇软得俨然回到了五六岁时候,一声“爹爹”喊得那叫一个千回百转荡气回肠,听得苏如铁以下,皆齐齐一颤:“方才女儿还在问三哥,爹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呢!没想到爹爹一回来就与哥哥们一起来看女儿,女儿真是高兴的紧!”
苏万海对自己女儿小时候那几手了如指掌,面色如旧,不冷不热道:“甜言蜜语回头再说,你先来说一说,楚王到底哄了你多少好话,叫你为他一天到晚的算计着家里?”
“爹爹这话可真是冤枉女儿了,女儿不过与母亲提了几回,哪里就帮着他算计家里了?”苏如绘一脸惊讶,“再怎么说女儿也姓苏!”
苏万海哼了一声:“是吗?那为何你大伯特意来问我,你是否与楚王已私定终身?”
“胡说八道!”苏如绘尖叫道,“这怎么可能!大伯从哪听来的谣言!”
“是嘉木宫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苏万海冷冷道,“这么说是楚王算计了你?”
“不对!”苏如绘立刻明白了缘故,咬牙切齿道,“是三殿下!当真是可恨,女儿这回离宫前,刚巧与他争执过一回,从前在宫里遇见,因三殿下实在不像话,女儿也让他吃过些亏的!”
苏万海又哼了一声,脸色逐渐缓和了点:“不管是谁,总之如今你大伯都疑上了,其他人自不必说,我苏家的女儿岂可这样任人议论?幸亏你母亲想办法把你弄了回来!”
苏如绘这才明白家里想办法让自己回来,还有这一重缘故,她气愤的道:“女儿吃这么大亏,爹爹可要帮女儿讨个公道!”
“这是自然!”苏万海皱眉,“不过,如今太子失位,诸位皇子都有可能,你若真想嫁楚王,家里倒也不反对。”
苏如绘没有高兴或羞涩,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爹爹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了?”
“原本储君地位稳固,太后与陛下的意思又一致,咱们苏家一向求稳,而且宫里没有主位,各样事情也不方便,因此不欲多事,再说太子其实还不错,自是不愿意你与楚王走近。”苏万海很直接的道,“但现在太子失位是失定了,怎么还能娶你?你又和三皇子不和,四皇子与你年岁差距过大,而且你和楚王有幼谊,家族商议过了,如今情况不同,楚王正室之位,可以一争!”
“四妹可不要再拿二哥与三哥的婚事来打趣了,如今家里最担心的可就是你。”苏如锋趁机调笑,“父亲点了头,妹妹该开心了吧?”
苏如绘没理他,却转头问苏万海:“楚王登基有几分把握?”
“皇家不会立刻立太子的。”苏万海见她不喜不悲,反而如此询问,赞许的点了点头,“若陛下没有特别出色或特别宠爱的皇子出现,楚王倒也有几分胜算,但陛下春秋正盛,未来如何,还不可知。”
就算有那样的皇子,也不是苏如绘的年纪能嫁了,太后抚养过的这些人,都是给皇室准备的,可不是外人能肖想。相比之下,自然是楚王最适合苏如绘。
甘棠就算与苏如绘关系交好,但他已经有一个西凉沈的母族,再加一个青州苏的妻族,就算太后正当盛年,也绝不会放心的。也因如此,甘棠才需要借甘然拉拢苏家。
当然,那是太子未废前的事。
原本夺储之事,即使甘棠也以为,需要很久很久。只可惜太后与长泰自己犯了错,导致阀阅联手对付皇室,甘霖成为弃子。
到了现在,楚王与甘棠之间,自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起对付太子一样和睦。
苏如绘沉吟片刻,目中露出一丝决然:“爹爹可知,为霍长青诊治的,是宫中太医,还是颜大夫?”
“是宫中太医,太后对霍家一向礼遇,霍长青才病倒,宫里就特意派了太医去……姜太医,从前给你也治过的。”苏万海目光闪动,微笑道,“我儿,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苏如绘凝眉许久,缓缓道:“余太奇多久来看一回母亲?”
“最近一次,还是昨天的事。”苏如铁道,“也是怕他今明再来,所以母亲现在还不敢喝解药。”
“这个不必担心,我出宫时,德泰殿那边传了几次太后道乏,余太奇怕是要侍奉太后无恙,才能脱身。”苏如绘淡淡道,“拿沉疴散来我服了,回头请姜太医过来,就说我回来忧急交加,也病倒了,与他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