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十八开始仔细回味刚刚那红袍女子自言自语说的话,如果她就是乐先生,那张良为何想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呢?
按照女子的口气,好像张良和她有些关联,他甚至隐隐觉得,张良是被她掌控着的。
想到这里,墨十八狠狠甩了甩脑袋,心道:“名满天下的儒家君子张良和暗月首领有染?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和张良一起战斗过,也算有同生共死的经历,但他和对方并不亲密,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君子。
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近一年时间,他不知道因为张良,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被人满世界追杀,唐衣甚至已经算死了。
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早就跳出来问候张良及其全家了。
要证明张良和那个红袍女有没有关系,下面那张窄窄的纸条就是证据。
墨十八依然沉默着,开始分析拿了这张纸条的后果,“拿了这张纸条,如果那女人回来,自己来过这里的行踪肯定就暴露了。不过按照那女人的说法,她应该会出门一段时间,以她的性格,一般人肯定不敢进入她的房门,这也就是她敢把纸条这样放在桌上的原因。”
他想起了这一路潜行而来的经过,认定这女人一定也是习惯了这地方常年无敌人,才会养成如此大意的习惯。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算你修为再高,手段再残忍,终究还是会因此露出一些破绽。
于是墨十八不再迟疑,慢慢爬过了布满灰尘的木板,直接缩骨而下。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就落在了地面上。
那张白纸就躺在桌上,在油灯的映照下犹如招魂符一般。
拿起了那张纸条,借着灯光,通读了一遍上面米粒般大小的文字后,墨十八脸色就变了。
就在墨十八拿到纸条的时候,那个送信的“僵尸人”正在路上。
明月高悬于空中,将整片深坑的水色都映照得一片雪亮。
而这片雪亮最深处,有一间石屋。
这些天坑中的岛屿上有几百间石屋,除了墨十八隐藏的那间是黑色的外,就属这间最特别。
同样是灰白的颜色,这间屋子就显得有些古怪。因为砌墙的石头太过嶙峋,就像一柄柄直指天穹的利剑。
用这样尖锐的石头做墙,这间屋子就不可能太精致,甚至给人一种洪荒山洞之感。
月光透过石头间的缝隙投入其间,映照出了屋子内部的模样。
和粗犷的外面完全相反,屋内的设施很别致,别致得有些过分。
产自海外鲜艳如火的波斯毯从屋子这头蔓延至了那头,就像一片连绵的火云。
银制的器皿中摆满着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果,而一盏散发着月色般光辉的琉璃杯中装着美酒,看起来鲜艳如血。
此刻杯中还散发着丝丝冻气,相传冰镇后的葡萄美酒配上这夜光杯,乃是人间绝味。
一名身着白色丝绸衣衫的男子此刻正光着脚站在长毯上,慢品着酒中滋味。
他的肌肤苍白如纸,眉间有一道火红的斜月痕迹,看起来格外妖冶。
听见屋外传来犹如鼓点的脚步声,男子眉头微挑,不露声色。
那名行尸走肉般的少年站在了这间奇特的石屋外,然后毫无生气道:“水狱的猴子跑了,主人叫你处理一下。她此次会出山门一段时间,希望回来时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屋内的男子一边听着,一边品着美酒,眉间露出了一抹不喜的神色,喃喃道:“知道了,下去吧。”
然后又是鼓点一般的脚步声响起,传信的少年消失在了夜色里,只留下白衣男子沉默着。
“猴子跑了!猴子也能跑!”男子仰头饮尽了最后杯中最后一滴美酒,直接推门而出。
屋外月色透亮,照在雪白的沙滩上,和着潺潺的流水,宛若白霜。
他拍了拍手,远处沙滩旁的一棵芭蕉树后就出现了一个人。
“将云泥洞的噬骨犬带出来,猴子跑了,但应该还在山门内。”白衣男子冷静下令道。
站在树下的男人道了一声“是”,然后也消失在了月色中。
反复确认了几遍纸条的内容后,墨十八眼里闪过了一抹愤怒的火焰,心道:“果然是一个好君子!”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串鼓点一般的脚步声,他知道是传信的少年回来了。
“那个女人传令叫一个遗风的人来抓我,你还真把爷当猴子,说抓就抓?”墨十八将纸条贴身收好后,全身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再次钻入了那个孔洞内。
以他的计划,他可以先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到对方找个十天半个月还没有结果,锐气尽失时,他再设法逃出去。
现在对方肯定已经有所布置,出去纯粹是找罪受。
然后墨十八再次躺在了屋顶的木板上,竟然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另外一边,一直在赶路的顾春风与沐摇光两人已经来到了赵国那片荒谷之上。
顾春风下了马车,看了看程风用石块留下的标记,知道此处已经离玄火门不远了。
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下一息钟,他闭上眼睛,脚下就传来了犹如流水般的声音。接着他被拉长的影子便变得越来越浓,仿佛最深沉的墨。
下一息钟,他的影子诡异地脱离了他的身体,然后直接站立了起来。
影子与他同高,依然能看见衣角飘飘的样子。它全身就像滴于池水的水墨剪影,竟有一种古意。
影子站立着,顾春风眉头微皱,它便直接一脚踢出,将地上石块垒成的记号踢成了粉末。
看着眼前的一切,沐摇光点了点头,道:“好像比昨天要好很多。”
顾春风咧嘴一笑,道:“那肯定,谁叫我是天才。”
沐摇光翻了一个白眼,指着那个站立的影子道:“臭美个屁!你确定靠它能破阵?”
那个影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显得有些懊恼,然后顾春风的声音传来:“不能也必须能,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然后他看着和他一般高低的影子,拍着对方肩膀位置道:“兄弟啊,明天靠你了。如果能破阵,以后你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