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轮流霞下的太湖,波平万顷连空,千帆风影,滨岸野绿,天青垂水,柳翠指拂,百花竞艳……这只是平常时的风光。
此刻湖上正是刀光闪闪,枪来剑往,怒吼哀嚎,血光暴泻,残肢飞溅……
杀声不断地激荡、激荡,血光不断地荡漾、荡漾,残尸不断地浮沉、浮沉——美丽圣洁的太湖,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杀戮!
白皑皑虽不愿多杀人,却也痛恨官府皂白不分横蛮霸道的行径,碧灵软剑挥处,必有官兵倒下。而他自身所中的刀枪剑戟之数,已是无法计量。
万巫厉吼连连,铜笛横扫直戳,专挑一些武官下手——那些武官中固也有数人身手不弱,却又怎能抵得住“万毒公子”致命的攻击!
白天乐的兵器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切菜刀,他全然不顾攻向自己的兵器,欺身一刀接一刀地将诸多官兵的脑袋一个个切了下来!他身着苏州知府熊孝普家的祖传至宝“龙丝软甲”,故然不怕刀枪;他的这套古怪的“切菜刀法”,却是学自前朝“关外游侠”魏空空所遗下的一本武功秘笈,专门贴身近攻,十分凶险,且很实用。
萧玎珰和萧玎玲亦施展灵巧的剑术,刺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官兵!
“成都第一剑”司马闪与官兵头领何占魁从船上战到水面,再从水面战到空中,杀得难分难解、难解难分!
“霹雳堂”掌门人唐三斗独斗官兵大将贝赐仁,不时以火器夹攻,杀得贝赐仁狼狈不堪!
丐帮“风雷掌”洪极刚、“夺命诸葛”风际财、“如来手”章太希几人领着几百丐帮弟子将官兵飞切包割,逐块逐块地歼灭!
郑承勋父女数人带着大批渔民,船上和水下齐攻,连歼十数只敌船!
那边太湖水路瓢把子钱长方挥舞一柄狼牙巨棒,虎吼声中连连扫倒大片大片的官兵!他的子女、女婿们亦不甘落后,与众多渔民一道舍生忘死地拼杀在刀丛剑林之中!
“金扇子”樊占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形稳健而出手如电,一把钢刃金扇神出鬼没,一口气刺杀了数十名官兵!
“无情剑”西门无恨出手狠毒凌厉,如虎入羊群,兔起鹘落官兵阵中,魑魅般将十数名官兵劈成了数十块碎尸!
“千臂罗汉”葛千贤手无寸铁,漠然地随手拈来一个官兵,轻轻地一把将这官兵撕成了两半!跟着他又随手抓来一人,正好将左侧袭来的几柄长枪挡住——从他的杀人手法看,原来一个个生命的结束是如此容易!
“太湖天骄”顾天苏长啸数声,潇洒自如地穿梭在刀光剑影中,手中硬剑随手挥处,必有官兵惨叫倒下!
“太湖温侯”李少仇两柄短戟连刺,一人独战武功不弱的苏州知府大公子熊志、二公子熊照和四公子熊烈而居上风——倘使吕布重生,目睹李少仇的飒爽英姿亦会汗颜!
“千钧铁锤”孟重两柄纯铜八棱圆锤狂抡乱砸,触者即伤,红黄白汁不时暴射!
“万斤棍王”邬大强已成了一个血人,身上遍是伤痕,一根大镔铁棍仍虎虎生风连扫数大片官兵,口中兀自大声嚷道:“操你奶奶个熊的!”
“太湖花少”邹一兆嘻嘻笑个不停,手中一柄精钢匕首却在无声无息中插进了数名官兵的后腰之中!
“太湖仙姑”方悔小和“太湖铁观音”马小回只是各自立在一艘船的船头不停地发出铁蒺藜、莲花弹和飞蝗石之类的暗器,连连杀伤多名身手不弱的官兵!
官兵虽人数较多,但先前被“霹雳堂”的唐三斗、田希成诸人的火器杀伤不少,又有数艘战船被凿毁,更遭这一番密不透风的疯狂围杀,此刻已死伤了八、九成。而石公镇一方,亦有千余伤亡。
当日渐西沉,如血夕阳更烘托出此刻太湖的粼波如血!
无以数计的尸身漂浮在血波之中,刀枪剑戟四处乱插着,断桅残橹,败帆破桨,无数船首船尾铺满了残肢碎尸!
两万多名官兵,除仍在苦战的何占魁、贝赐仁、熊志、熊照、熊烈和十数个身手较硬扎的武官外,其余的已尽数被歼!
石公镇一方的两千多号人也只剩下了五、六百,钱长方、郑承勋等数十人也已一身是伤,个个都好似刚从血缸里爬出来一样!
万巫、白天乐、洪极刚、风际财、章太希、樊占舟、西门无恨、葛千贤、顾天苏、李少仇、孟重、邬大强和邹一兆等人不喘一口气,夹攻上去,将何占魁、贝赐仁、熊志、熊照、熊烈和十数个仍在拼斗的武官尽数生擒活捉!
众人回到石公镇岛上,经过一番整理后,郑承勋再派人去看了一下柴房,去的人吃了一惊,忙跑回来如实禀报。
郑承勋正要去看褚宗侗,褚宗侗已自己摇晃着走进了大厅里,对郑承勋淡然道:“郑叔叔,对不住,我放走了两个奸细,还害死了甜儿姐姐……”
郑承勋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凝视了褚宗侗良久,微叹道:“罢了,褚世侄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
万巫却冷笑道:“他有何道理?!简直是愚笨糊涂之极!嘿嘿,往日那个狂妄刁钻、横蛮泼赖的褚少帮主哪里去了?!如今的褚少帮主,只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只是个窝囊废罢了!”
褚宗侗淡淡一笑,似对万巫之言毫不在意。
众人休息了一阵,各自用了些点心、饮了些茶水,均已恢复了精神——虽打了个胜仗,各人脸上却都没什么笑意,只因这胜仗的代价是十分惨重的。
接着钱长方与郑承勋诸人商量如何处置何占魁、贝赐仁、熊氏兄弟和其余十数个武官之事,有数人便大叫了起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将他们全杀了!为咱们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郑承勋微一捻须,沉吟着对钱长方道:“亲家,你看如何?”
钱长方一摆手道:“诸位,请静一静!”待见众人平静下来,他方略一皱眉道:“钱某的心情和大伙一样,恨不得将这些官兵千刀万剐炖油锅!但诸位可曾想到,官兵也是人,也有妻儿老小——钱某原也是吃粮当兵出身的,也深知做官兵的苦处……苏州知府为官倒还算清正廉明,深受百姓爱戴,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文武全才,并无恶名,殊为难得——他们也是受皇恩、吃俸禄,不得不为朝廷卖命啊……”
有几人立刻道:“莫非钱当家的要将这帮人放了不成么?”
钱长方道:“若将他们全放了,自难以叫众兄弟心服——依钱某看,放了熊家三兄弟,其余之人全部斩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阵默然。
万巫则微笑道:“钱当家此举实乃英明得当、卓有远见——既铲除了苏州知府的得力爪牙,又卖了个大人情,还为日后郑老爷子重夺江山铺下了一条宽坦大路……”
众人听得万巫如是一说,便纷纷道:“就依钱当家的!”
何占魁、贝赐仁诸人被押了上来,钱长方便将方才的决定说了。何占魁听后冷笑不已,贝赐仁则颓然叹道:“不想这些草莽倒用心良苦……”
钱长方哈哈一笑道:“有句话叫做‘草莽之中多英豪’,贝将军难道不曾听说么?!”
熊大公子熊志慨声道:“钱当家的深明大义,也须知草莽终为寇,毕竟难成大业!当今皇上英明神武,钱当家的何不……”
邬大强跺着脚大骂道:“操你奶奶个熊!咱当家的先前不也是官兵么?!你小子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还敢在此胡言乱语!看老子不一棍砸烂你个鸟头!”说着,举了镔铁棍就要上前动手。
钱长方忙出言轻喝道:“大强,不得鲁莽!”又对熊志道:“熊大公子,钱某念你等为人还算不错,姑且放你等一马——其余之事,你就不必多费口舌了!”说罢,便下令将何占魁等数人押下去斩首,又叫人将熊氏三兄弟解了绑,并派人将他兄弟三人送走。
将诸多事务弄清楚之后,众人便摆宴庆功,淋淋畅畅痛痛快快地大醉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