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尚书府,邓司戎低着头不言语,果儿曼妙的身影在其脑中不断的盘旋,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怎么,后悔了?”邓九熊见儿子消沉,心中明了。
“呵呵……爹爹见笑了。”
“所谓一家女百家求,那姑娘的确非比寻常,但这里是京城帝都,王侯将相数不胜数,惦记她的人绝不在少数,你二人怕是有缘无份了。”邓九熊看的还是挺清楚的。
有些东西与生俱来,这是改变不了的,比如有人生在穷苦之家,而有人一出生就是王侯之命。这个道理邓司戎明白,只是果儿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喜欢却得不到,让人备受煎熬。
骄傲的邓司戎一下子没了精神:“只能这样了吗?”
“嗯……那也未必!”
听闻此话,邓司戎又来了精神。
“爹爹可有何妙策?”
“哎……妙策倒谈不上,其实很简单,我看得出来,那姑娘不是拘泥常理之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她来说未必有效,只要她能喜欢上你,谁都不能阻止她成为你的妻子。”
话虽如此,可是谈何容易。京城之中鱼龙混杂,公子哥遍地都是,何来突出自己,况且,果儿身边那少年是谁,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不一般。
邓司戎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苗阔却认为,这个邓九熊绝不是提亲那么简单……
次日清晨,阳光亮得刺眼,空气愈发燥热,愈近夏节,万物皆变得沉闷起来。
宫学照常进行,只是今日靳轩跟果儿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拖泥带水,反倒有几分贵族之相。
王乘驾辇依次排列于昭文殿前,看来他们又是最后一个,不知黄老头又会怎样刁难。
出人意料,黄公熹不但未责罚他们,反而安排了座位,郡王们各个冷眼相看,并未出言讥讽。
靳轩本就是不受欢迎之人,有座有位且无恶语相向,已经算是郡王们的恩德了。
只是太过沉寂反倒显得有些诡异。难道接受自己,还是另有隐情,靳轩不得而知。总之,事出古怪,其必有妖。
陈静茹总算见得靳轩的庐山真容,与想象之中反差还是挺大的。
印象中,靳轩应该是个浓眉愣眼,黝黑皮肤且满是疙瘩,要多土有多土的人。而今一看,算不上俊美,但却有几分英气,剑眉星眸。皮肤白皙,却不失英气。气质彬彬却不失阳刚之意。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即便与几位郡王相比也不遑多让。
待众人落座,黄公熹开腔道:“再过几日便是举国欢庆的祭祀太庙之日,皇上责令老朽在汝等之中选拔一位世子进香于先祖。老朽治学一生,别无他长,故而只能挑选一位才学机敏,品行端正之人受此大任,这也是皇上之意。”
黄公熹顿了一下,台下诸人议论开来。他们之中,要么是皇室贵族,要么是重臣之后。但却对这一消息一无所知,以至于毫无准备。不单单是他们,就算虞成国虞成武等亲王,还有秦明堂等重臣皆不知晓,只有虞明基和黄公熹还有朱顺知道。一语算是掀起不小的波澜。
黄公熹清清喉咙接着道:“经皇上与老朽商议,令众子以《策国论》为题叙文一篇,由皇上亲自审核,择最优者即为进香世子。”
这种事对于几位郡王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对于书文提赋算得上轻车熟路。但是靳轩跟果儿则不同。
果儿年幼贪玩,虽说苗阔请了不少先生,他本人也尝试亲自教授,但无论怎样,都是对牛弹琴。如今的苗果儿未能大字不识已经算是幸事了。
至于靳轩,他懂的东西远远比果儿多,但却从未提笔书文,如今黄老头提出此法,还真有点棘手。
好在他二人对世子并无兴趣,果儿属人臣之后,又是女儿身,就算她写的再好也不可能成为世子,而靳轩就更不想争了,说好的蛰伏,他可不想因此再招来杀身之祸。
“靳轩哥哥,什么是《策国论》啊?”坐在靳轩身边的果儿悄声问道。
“应该是治国的理论和策略吧。”
“哦……”果儿点点头,她也不知道靳轩说的是对是错。
“那什么是世子呢?”
“世子啊,应该是……”
说到这,靳轩突然戛然不语且表情怪异,汗珠滴落,脸色泛白,果儿莫名其妙。
恰在此时,隐隐见得虞璟垚在那里低头掩鼻而笑,一定是他搞的鬼。
靳轩狠狠盯着他,却不敢动,因为有怕人的东西缠住了他。
起初与果儿低语,就觉脚边有东西蠕动,活动活动之后,蠕动的感觉消失,不久以后,再次出现,进而,不知什么东西绕过脚面直接钻进裤筒里,冰冰凉凉的,让人毛骨悚然,直至那东西完全缠住小腿,靳轩瞬间心沉谷底,原来那是一条蛇。
市井繁华,朝气乾坤。帝都之中更是难寻这种冷血之物,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带过来,而这个人,就是小胖子虞璟垚。
夏日本就少着衣物,凭感觉,那条小蛇足有二尺长,顺着小腿一路向上攀爬,进而直接到了大腿。
靳轩欲哭无泪,心中暗暗祈祷‘蛇啊蛇啊,你可别再往上爬了,再爬可就是命根所在了,你若真要在那上面给我来一口,天哪!我就不活了!’。
见靳轩如此,虞璟垚心中暗爽,蛇是他拿来的不错,目的就是整整靳轩,让他规矩点。
此毒计在其得知即将与靳轩同去宫学时便已生成,只是今日手下人才把蛇找回来,因此,靳轩才会遭受如此境遇。
小蛇名曰花银蛇,二尺二寸长,通身呈暗银色,上有斑斑花纹。乃承国翼州产物。毒蛇的一种,却不是剧毒之蛇。其毒液并不致命,但会使伤口肿胀,进而全身痛痒难耐,若救治及时,并无大碍,一旦耽搁便可致命。只需一碗香茶羹便可解毒,只是中毒之后解毒之前的这段时间会让人难受到抓狂。
小蛇沿路而上,路过所谓的隐蔽之处,靳轩的心跳比如今的高铁还要快,那畜生若是心情不佳,真的咬上一口,莫不是还要把命根割了不成,我可不想变成太监啊!
靳轩心里哀嚎着……
揪心之事并未发生,小蛇只是路过,并为逗留,继续前行,转而来到腰腹之处。
“靳轩哥哥,你怎么了?”
果儿小声问道,她被靳轩的模样吓到了。
只见靳轩一动不动,面色苍白,汗珠滴落,后背的衣物已被汗水浸湿,若不是微弱的鼻息尚存,还真以为死了呢。
一个人端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眼眸轻合,任其斗转星移,我自泰然处之。此刻的靳轩如同一座永恒的丰碑。
“果儿,离我远些。”
靳轩声音微乎其微,若不是离着近,根本听不到。
“啊……?什么!”
此时,黄公熹还在堂前讲说着《策国论》的重要性,觉察到靳轩有些不对劲,但并未在意,以为又是恶作剧,也就没有过问。
而小蛇这时已经来到了脖颈处,头未出,蛇信现。果儿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靳轩后背露出一个小脑袋,吓得她脸都绿了,手捂惊唇,花容失色。
终于明白靳轩哥哥为什么让她远离,原来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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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探出头,透透风,又重新钻了回去,这一次,绕着胸前爬行,而后绕缠于左臂。
好在靳轩生长于山村,对蛇这种东西并不陌生。爷爷曾说过,蛇乃冷血胆小之物。虽其形状惹人生厌,只要不去招惹,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于人的。
靳轩谨记此语,故而一动不动,花银蛇也就未攻击他。
除了靳轩、果儿还有虞璟垚,没人注意这边情形,小胖子都快笑出声了,心里这个痛快。
那条花银蛇依然附着于靳轩左臂上,没人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
这时,果儿终于回过神来,结巴半天大叫道:“有……有蛇……!”
这一嗓子可好,不但打断了黄公熹的说教,更是令整个厅堂躁动起来。
靳轩身子一抖,花银蛇身体突然紧缩,似遇危险,这是攻击前兆。
再沉着之人此刻也谈定不了,随着声音落下,靳轩猛的一甩手,花阴蛇顺着袖口飞射出去,至于会落到哪,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使坏的人往往都是自食恶果。
靳轩只是随手一甩,哪知那条花银蛇刚好落在虞璟垚肩头。
小胖子吓得呼吸都没了,面色惨白,抖动着身子试图将蛇甩下去,但适得其反。越是抖动,花银蛇越是激动,照着虞璟垚那大肥脸蛋子就是一口,可怜虞璟垚自食恶果,直接晕厥过去。
小蛇作案之后就想逃跑,靳轩眼疾手快,上前一脚,直接踩住蛇头,用力一碾,花银蛇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转瞬间,厅堂大乱,果儿跟陈静茹吓得花容失色,虞璟垚也已晕厥。
好在黄公熹还算镇定,拇指猛按虞璟垚人中穴道,小胖子倒了口气,这才舒醒过来。
可醒过来还不如不醒呢,浑身痛痒如百爪挠心。虞璟垚胡乱抓着,身上的衣物早已抓破,倒地打滚,厅堂之内更加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