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大师最近频繁地请人喝茶,终于不再用他心爱的汝窑,而是换上了一套铜的。
焦女王喝了一口就嫌闷,自己出去转悠了。
白翩只能长话短说:
“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一灯大师闭目长叹:
“该来的总要来。”
白翩质疑:“你指使吕知行的吧?”
就为了推卸责任?
一灯大师摇头:佛曰,不可说。
一灯大师装深沉,白翩却觉得必须说清楚:“你也看到了,作战我不及大鹏。”
一灯大师掀了掀眼皮又合上:
“谁也不知道除魔的功德有多少,能不能抵过她的孽障。决计不能拖,有畏战之嫌。”
白翩说若我与她结为道侣,丹书血契,分担罪过又如何?
一灯大师终于睁眼:
“天道容你做唤龙者,已是最大的退让。其余一切不宜强求。”
白翩出来时,焦女王还在廊下看风景。
眼珠子一动不动。
白翩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焦若昀和他怀孕的妻子,很是幸福的光景。他没有回头,知道她的眼里没有波澜。波澜只在心中。
白翩终是开口:“平凡日子也不错。”
焦女王懒得理他——他自己就能说上半天。
白翩果然扮演了他想象中的女主角,一腔一调都是那么高傲。
“凡夫俗子,有什么好?”
焦女王勾起唇角,在一瞬的笑意绽后,就向那对恩爱夫妻出手——白翩以身相挡,毛全掉光。
众人所见,唯有一张鬼魅般的脸——龙鳞斑斑,杀气腾腾,明明没有见血,那血却淌到了心里,寒意遍袭。
她就站在那里,身份不言而喻——地狱使者。
下意识的尖叫之后,便是漫无边际的逃窜。
一灯大师现身疏散群众。他来不及斥责那条龙,即刻把徒子徒孙都撵走。
白翩变回人形:“别做傻事!!”
焦女王也不勉强。她复又坐下,一派闲适高雅,仿佛方才的杀招只是一时兴起。
她不急。杀人对她来说太容易,一个一个来,谁也逃不掉。她罪孽深重,不在乎再多一点。权当陪葬。
白翩的道袍已经染血,他勉强站直了身子,得到的却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
“这就是发泄。”
够不够别致?
白翩差点当场打自己的嘴巴。谁让他嘴贱说大话?
一灯大师不敢走过去,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让人听见。
“女施主,何苦来哉?”
焦女王转了转眼珠,古井无波便似活了过来。那神情很难描述,庄严中带丝魅惑,仿佛一点即燃的星火,或许只能用一个词概括——死亡。
一灯大师立马闭上眼睛念经。
焦女王轻笑一声:
“老和尚你别怕,我不会杀你,但可以杀别人。你这个庙,估计也得毁在你手上。我好心提醒你,别把小和尚们都赶走,梦魔还在外面呢。”
一灯大师告诉自己不能哭:
“你到底想怎样?”
白翩坐在一边疗伤——白脸|红|脸|都让她唱。
焦女王的口气愈发轻松:
“反正我是要死的,我怎么想没有用啊。办法应该是想活的人想,你说呢?”
一灯大师转身就走——他急着把小和尚们叫回来。
焦女王不带感情地瞄了白翩一眼,得出一个结论:
“不能打,只抗造。”
白翩压根儿就不气。他把一地的羽毛收集好,寻思着再做一副手套。
他收完了羽毛,心却静不了:她怎么就能确定,他能拦下方才的杀招?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不是太震惊,因早有预料——她已经是魔,杀心起灭,只在一念之间,毫无道理可言。
白翩不懂:大鹏还能制住她,他却不能,天道为何如此决定呢?
天庭。
文殊菩萨追着太上老君打。
太上老君扒拉着瑶池的栏杆差点跳下去:
“你再过来我就跳了!”
文殊菩萨冷笑:
“人家三生三世都跳诛仙台,你跳个瑶池还磨叽!!”
太上老君无奈:
“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这个……欲成佛,先入魔,正如欲相爱,先相杀嘛!!”
文殊菩萨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
“万一放不下呢?”
太上老君就说了实话:
“要不是我惜才,多条龙炼丹也不错啊。”
文殊菩萨扭头就砸了他的炼丹炉。
太上老君当场昏过去。没听见道童们的议论:“难道这就是先相杀,再相爱?”
焦女王是真入魔了——谁让她吸了那么多怨气?
她最近边吃玄术师边思考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是魔龙,还是龙魔呢?哪个更酷炫?
乔玛说魔龙更好,一听就是大反派,最后才死的那种。
白翩很快上门送手套。
焦女王不想要:“都快春天了。”
白翩本来也不是来送手套的——他没皮没脸地住了下来。
乔玛做完交接工作之后,正式辞去龙洞管家一职,头也不回地溜了。
焦女王不管乔玛的去留,只是看这只白雁碍眼。她知道他是来阻止她滥杀的。
她眯起眼睛微笑:
很好,毛又长了回来。
白管家任劳任怨的下场,就是每天被暴打一顿,怀着一个大爱无疆的念头:她不虐我,就会去虐天下人。
此处必须@一灯大师:你为毛没有这种觉悟?
焦女王有些得意:白雁越来越抗造,毛掉得越来越少,而这都是她的功劳。
她很快觉得不过瘾,要求对打。白雁变回人形,说与其如此,不如——
“双修。”
神仙打架,才算美妙。
焦女王在暴揍白雁的过程中,的确是发现他的阳气越来越不排斥她,但还没做好双修的准备。
无他,万一两败俱伤怎么办?
白翩就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觉得天道为何选我?”
焦女王不假思索地答:“你比吕知行听话,本事也差。唤龙者不再妨碍我,大概是想让我放手除魔。”
白翩无语:“我就这么没用?”
焦女王不答反问:“吕知行能屠龙,你能吗?”
白翩坦言:“即便我能,也不会做。”
焦女王顿觉牙酸:
“你这言情调能不能改改?”
白翩立马严肃认真:
“双修。”
焦女王懒得理他。脸上的龙鳞隐隐作痛。
她钻进被窝里蜕皮。新龙鳞挤掉旧龙鳞,好像无数根刺从身体里往外顶,很快就有了血腥味儿。
每一次蜕皮都很痛,同时怨气加重,苏摩草入不敷出。她眨了眨眼:不过是大限将至。
痛得厉害时她会安慰自己,结束后就去杀人泄愤,如果玄术师不够杀,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他们邪恶我要杀,他们无辜我也要杀——他们凭什么无辜?为什么不能替我分担痛苦?
焦女王泡在浴缸里洗玫瑰花,这次没有用泡沫——她流了太多血,恢复人形之后还在流。听起来很诡异,身上没有伤口,血像汗一样,从毛孔里钻出来。
苏摩草能止血,她却不敢嚼太多。
它的味道很不错,像柑橘那样的甜,细品又有一丝酸。她想,柑橘是种太普通的水果,没事儿谁细品呢。
焦女王嚼完苏摩草,只能再嚼玫瑰花,自欺欺人,聊胜于无。
她一洗就洗到了半夜。
白翩在外面敲门:“还没好?”
焦女王嚼完最后一片玫瑰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血海之中,不禁就好笑地开了口:
“我游泳呢。”
白翩的笑声隔着磨砂玻璃门传来:
“也对。你是龙。”
他边笑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疼吗?”
焦女王无语:“跟你掉毛一样。”
白翩说那怎么能一样:
“我掉毛不见血的嘛!”
焦女王“噢”了一声,再没下文。
她裹上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她觉得神清气爽——血腥味儿令她亢奋。
白翩却觉得难闻:
“你还是住浴室吧。”
焦女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抿。白翩坐过来继续作死:“再用花瓣洗洗嘛。”
焦女王懒得理他。她想自己的脸色肯定很不好,喝点酒能好看一点。是的,她必须好看,哪怕没人看,自己心里也舒坦。
白翩夺下了她的酒杯,可她连愠怒之色都没有。她轻叹口气,靠在椅背上,仰头去看天花板。
白翩气得不行:“不打我?”
焦女王微微摇头:“没劲。”
他刷地一下站起来,憋着一口气想骂,措辞的时候就消了下去。只能提出解决办法——
“双修。”
再蜕皮我怕你把血流干!!
焦女王既舍不得中和阴气,又不想再蜕皮,算来算去决定折中:
“双修太危险,渡点阳气吧。”
白翩赞同:“先试一下。”
他将阳气凝聚在指尖,轻轻一点在她眉心。她忍不住蹙眉,眉间就刺出一片龙鳞,正扎在他指尖。他没有放手,血珠顺着她的鼻梁流,恰好被花瓣样的嘴唇含住。好似玫瑰滴露……他努力不让视线往下走。
焦女王舔了舔唇角,觉得那滴血味道不错。她立马转移目标,扯下白翩的手就吸,神情渐渐透出餍足。
血里的阳气适中,正好可以中和过盛的阴气。
焦女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别有意味。她吸得人家不忍直视,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不够吸。
指尖的血太少,哪里的血才多?
白翩把手臂递过去让她咬。
焦女王嫌弃:“哪里比较干净?”
白翩指指自己的唇,神情一派坦荡。
焦女王觉得OK——嘴唇里的血不是太多,她不会吸过界。
可是……怎么吸呢?
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从前的风流都不大记得。双修对她而言就只是双修,吸血对她而言并不算亲吻——白雁对她而言只是食物。
焦女王为姿势犯起了难,最终还是搬出手术室。白翩躺在手术床上,心道这也算一种情趣。
焦女王一身医生装束,手持最小号的手术刀,刚想下刀取血,却被白翩拦住。他笑容里的挑衅有点明显:“不敢?”
焦女王扔了手术刀,一头扎下去就啃。真的是啃,她的目的只是血。白翩用了点力气,把她也拽到床上,焦女王吸着吸着就觉得不对——怎么有点晕?
晕着晕着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她还有一丝清醒,没让人反过来亲晕,抓住白翩宽衣解带的手:“你又想害我。”
白翩很无辜:“总要一试。”
焦女王还是不信,开始催动龙鳞,白翩毫无畏惧,指着胸口那道金光说: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焦女王也糊涂了。龙鳞居然伤不了他,说不定双修也伤不了她?
也罢。反正可以叫停。
焦女王推开白翩,自顾自地脱衣服,边脱边催促他:“诶,别光看我,你也脱。”
最终两人在手术床上相对而坐,身上|一|丝|不|挂,眼里并无亵|渎。
双修讲究一个收放自如,动静皆宜。本质上是一种法门,可以精于研习,不能过度沉溺。
焦女王觉得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晕晕乎乎地就被人缠紧,跟拧麻花似的严丝合缝。说严丝合缝也不尽然,偶尔还是会有空隙,这时候她一般都在喘气,没喘几口就被吻住——又要填缝了。
阳气像暖流一样进入她的身体,跟羽绒被一样温度适中,竟然没有一点不适。她却不敢吸血了。怕矫枉过正。
想至此处她赶紧叫停,声音是不自觉的媚,几乎可以滴出水:
“够了啊。”
白翩继续最后一个冲刺,抽身时踌躇了一下,她气得边推边打,他笑着搂紧她亲吻。吻着吻着就又来了一次。
白翩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长成了大姑娘。他几乎觉得这是两个人——那个讨人嫌的小女孩留在记忆中,这个惹人爱的磨人精捧在心尖上。
焦女王最终当然是又洗了一回澡。
这下一点腥味都没有,都是玫瑰花的味道。
她泡得清醒过来,看着身上的痕迹若有所思。
她开始回忆,发现只有一个印象——用力。用的却是巧力,刚好不让她退缩,也没有弄疼她,恰如其分的心思,有一些意味在里头。
焦女王就直接问了:
“诶,你喜欢我的肉|体还是灵魂?”
白翩笑而不答。
焦女王就更好奇。她仔细看了他的魂魄,发现并没有被阴气损伤。她有些恍然大悟:
“难道……你我互为鼎器?”
白翩无奈扶额:“这叫道侣。”
守同一道心,结莫逆之侣。
作者有话要说:
新型关系——道侣~~我总是在突破各种CP底线2333 这次是师徒CP、道侣CP、胶片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