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怀中因发烧而全身发冷的小人儿,凌霜若从昨晚到现在都还紧蹙的眉头愣是没有松开过,派人下去找了叶下,再烧了热水,知道他讨厌一个晚上不洗澡,用热水洗过的布轻轻擦拭小额头上的冒出的细汗,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尽是苍白之色。
“雾儿?”
看着眼皮微微动了下的凌月雾,小眉头不知因做了什么梦而紧蹙起,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抓着被子,叶下刚解kai绷带的手又开始冒出腥红的血。
细微脆弱的童音低囔着不知道什么话,凌霜若低头靠近却不得其解,只能自己扳开他抓被子的小手,只是这种力度似乎带着过多的害怕,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再也看不过去的凌月雾索xing把凌月雾连带着被子抱在怀里,用眼神示意叶下尽快给他的小手上药。
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再把湿布拧干放在他小额头间,如此重复做着这样的事,凌月雾的身体才慢慢放松,昏昏沉沉中的他也感觉到身体渐渐恢复,靠着温柔他不再发抖也不再低囔,而后便是真真正正的睡过去,众仆人与大夫叶下才松了一口气,而凌霜若则继续抱着凌月雾,他本想放他在床上,可是凌月雾一碰到床就会发抖,只要他抱着而已。
“若,我发现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你。”
抱着凌月雾的凌霜若一夜未合过眼,靠在床柱上的他微微抬眼望向叶下,“哪里不像我?”
“呵,你看他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你,不过倒有一点他做得比你更好。”叶下并未把后面的话接下去,再次从座位站起给凌月雾探探额头,又给他把了把脉,再次松了口气,“退烧了。”
凌霜若不用他解释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低下头抚上凌月雾的小脸,“他过了七年没有父母的生活。”
“这倒是,我看这孩子并不喜欢与人接触,太孤僻,不过至少他愿意让你接近,不过,若,你什么时候对男孩子这么感兴趣?”
叶下再次坐下喝着下人送上的早茶意饶兴味的盯着凌霜若,而凌霜若则送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吓得刚送茶上来的女仆人没撒腿就跑。
“不喜欢说话,不喜欢与人接触,不喜欢表露情绪,不喜欢展示弱点,将来必定比你这宫主还强势,让他当下一位宫主如何?”
凌霜若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凌月雾依旧苍白的小脸,昨晚看到他那条渗到血的绷带,心里不由的紧抽,受伤不是没有,只是都在自己身上,从来没有觉得原来血也可以这么让人触目惊心。
“宫主这个位置让你当如何?”
凌霜若平淡的望向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叶下,只是后着嘿嘿一笑然后借着一夜未休息的理由迅速逃离现场,他凌霜若说到的事必定会做得到。
“宫主还是你当得好,我回去休息,去休息。”
见叶下闪身离去,凌霜若抱起沉睡中凌月雾一起趟在床上,至于那只被他带回来的小白虎当然叫下人带离,但是只是好生照顾,否则他不敢确定凌月雾醒来后会发生什么事。
感觉到动作的变化,凌月雾紧紧皱起眉头小脑袋动了动寻找那舒服的倚靠,凌霜若长手环过他小小肩膀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胸前,轻轻的拍他的背,只觉得这样做可以让他安心入睡,事实亦是如此。
没有凌霜若的命令是不会有人敢擅自闯入霜居,而这里也成了凌月雾能够好好休养的住所,只是有时候也不可能尽如人意,外面的吵闹声把沉睡了一天一夜的凌月雾从梦中吵醒。
眼皮微微动了下,有些艰难的睁开干涩的双眼,映入眼前的不是谁正是在他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他名义上的爹爹凌霜若,小脑袋从他的胸前里移开,不过还是继续枕在他的手臂上,抬起头与凌霜若美眸相对。
“醒了?”
接着凌霜若便轻轻抱起半睡半醒的他,唇边触到温热的**,他知道凌霜若拿了水给他喝,其实他也很渴,慢慢的清醒过来的凌月雾看着众仆人,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应该是因作品发炎而发烧,在很久以前他就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候无论多么伤,无论多么的累,无论多么的昏沉也没有人帮助他脱离困境,总是一个人自理。
凌月雾缓缓闭上双眼往凌霜若的怀里蹭去,“想睡了,先喝点粥再睡,嗯?”
低沉充满磁xing的嗓音让凌月雾再次睁开双眼,他确实是饿了,微微的点了点头,当然喝粥之事必定会有人代劳,只是在仆人捧上粥的时候外面却传来吵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谁在外面?”
凌霜若冷冷的开口问着站在门口的侍卫,他知道有人接近这边,只是没想到竟然胆敢闯入这里,下人都乖乖立在一旁,而凌月雾则虚弱的靠在他怀中,听着凌霜若平缓的呼吸,这里很安全。
“回宫主,是大小姐要求见宫主。”
凌霜若舀起一小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待其微凉后放至快合上眼睡着的凌月雾嘴边,“喝粥。”后者很听话嘴张小嘴喝了起来。
“让她进来。”
“是,宫主。”
嘴边说的事与手头上做的事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凌霜若抬起头看向自己冒冒失失冲进来的女儿,她的神色其实是很紧张。
“爹爹。”
刚才在外面吵闹的人在凌霜若面前竟然变得这么温柔,她一直都很害怕凌霜若,已经十一岁的凌秋儿脸上还是保留着小孩子的任xing。
“何事?”
“我不要嫁给林文笙,我不要跟他订亲!”
凌月雾闻声抬起自己的双眼,凌秋儿也正把视线望向凌月雾,她开始惧怕凌霜若身上散发的寒冷气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一向不亲近儿子的爹爹会突然这么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四弟。
“这事已成定局,无须再多说。”
意思就是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接着又是另一帮人的求见,这次是大夫人以及林暮和自己儿子。
“凌宫主打扰了。”
林暮又再一次望向他怀中的凌月雾,怎么又是这个小鬼呀,这小鬼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在小鬼离开后,凌落宫所有人都处在极度惊慌之中,他是不明白,不过看来就是很让凌霜若宠着就是了。
“宫主。”大夫人的声音很微弱,在凌霜若面前她就是一个很卑微的女人。
凌秋儿见林文笙进门用遗传到的美目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在自己母亲的怒目下微微低下头。
“有什么不满意,秋儿。”
放下手中的勺子凌霜若冷眼平静的望向凌秋儿,而凌秋儿却抵死不想被母亲拉走。
“爹爹,我不要和他订亲,我不要这么早嫁人。”
老实脸的林暮手开始颤抖,他这次带儿子过来大部分是为这事,而另一部分则是之前说的前往咸阳。
在这里女子十六岁就得成亲,一般都在十岁订亲,凌秋儿的母亲站在原地几乎是动弹不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女儿的xing子这么烈,一点都不像逆来顺受的她。
“秋儿,亲事是父母之命,媒约之酌,不许胡闹,快跟娘回去。”
现下在凌月雾只是体虚了点,其他倒没什么,喝了几口粥又想睡觉,可是这里的人又这么吵,他只能静静‘聆听’这些美妙的声音。
见到在拉扯的囧囧,凌霜若把视线放在林暮身上,“林庄主对这婚事有何看法?”
这又是秋日的下午,越来越多人聚在霜居,自然指的是闻风而来的南宫付以及正闲着无事的名琛,而叶下则亲自给他认为的未来小宫主熬药。
“这,”其实攀上凌落宫这棵大树对他来说不无好处,只是常言道树大招风,“这孩子如果不愿意,我们亦不好勉强,是我们林家高攀了。”
凌霜若从来不吃虚伪的这一套,“林庄主言下之意是随便这孩子怎么闹?”
“不,不,不,凌宫主,我是说既然秋儿小姐不喜欢我家文笙,那我们也没办法。”
一直站在旁边不搭话的林文笙只是垂下头,突然抬起头说,“凌宫主,我想娶秋儿为妻。”
林暮不敢相信的瞪着自己的儿子。
“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混蛋!”被母亲抓着的秋儿生气至极。
“秋儿,不可胡闹!”秋儿母亲呵斥。
“凌宫主,我很喜欢秋儿,把秋儿许配给文笙。”
窝在凌霜若怀里的凌月雾听到喜欢两个字心不由的颤抖了下,转过头望着正一脸正色望向凌霜若的林文笙。
“林庄主,既然你儿子都这么说,那么这事就这么定吧,秋儿,回去好好反省。”
冷霜若的声音依然是如此冰冷,反常的秋儿被其母亲与下人架着出去,而林暮也在出了门之后提起自己的儿子的耳朵与之说教。
“喜欢。”
待众人离去后,房内只剩下凌霜若以及另两位好事者。
凌月雾突然出声吓到了南宫付以及名琛,凌霜若低下头不确定刚才是他在说话,而凌月雾突然抬起头,只是仅是这一抬一低,柔软的小唇碰上了凌霜若xing感的薄唇,继而轻轻的划过,
一股电流划过凌月雾的全身,而凌霜若只是愣了下便离开了柔柔的小唇瓣,“你刚说什么?”
凌月雾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起林仙曾经对他说过的两个字,“饿。”继续靠在凌霜若的怀里,出声示意着他该进食。
南宫付与名琛面面相觑,原来小月雾都拿他们的宫主当保姆。
第二天,林暮就匆匆带着自己的儿子以及小女儿离开凌落宫,据说红衣教主童凤已经到了咸阳,他们可是赶着过去与别人会合,也可以说是怕凌落宫牵扯到他们,童凤不是看上了凌霜若么,想必这凌落宫往后都得不安宁。
凌月雾则呆在霜居调理着身子,秋天过去,冬天不远。
年年岁岁花香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只喜欢那淡淡的薄荷香气,不变的香气,人在改变,只是,是谁在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