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雪花如鹅绒似的从天下缓缓飘落,落在瓦片上,落入树丫间,落在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层的地面上,也落在一只印着淡淡粉色伤痕的小手上。
凌月雾张开自己刚刚复原的右手,前窗外伸出想接住那飘落下的雪花,白雪皑皑,树枝上挂着一根根雪棍,他从来没有过吃冰棍的机会,不知道那些长长的冰条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秋天早已过去,迎接人们是冰冷的冬天,雪,很纯白,很美,差点让他看得忘我,要不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白虎在撕咬着他的衣裳他还没发现自己又在发呆。
三個月過去,秋天變為冬天,抱起懷中的正在打著哈欠的小白虎,凌月霧穿著單薄的衣物走出霜居,微微寒風吹起,小小的衣角轻飄,棉衣的重量总是有限。
一路沿著小道走著,望著張灯結彩的凌落宮,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捧热水进来给他洗脸的丫鬟说的话,今天是年三十,晚上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然后小孩子会得到大人们带着祝福的红包。
踩在软软的雪地上,雪似乎把他的布鞋给浸湿,感觉到许久未有过的湿露露,凌月雾把已经有三个月大而且有些生重的小白虎放在地上,接着伸手从树叶上取下一小根短的冰条,轻轻的放入口中,冰冰之意在口中徘徊,原来冰条是无色无味,入口即化。
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个院子,阵阵欢笑声从前头传来,站在小树旁边,已经在凌霜若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长高不少的凌月雾还是被小树给淹没在其中。
“哈哈哈,中招了,这回看我的吧,哥哥,接招。”
啪。
一团圆圆类似球形的东西飞向凌月雾这边,头微微一歪,雪球打在后头的树枝上。
正在玩耍的小孩子以及下人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凌月雾望着他们又是以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低下头弯下身子抱起肥肥的小白虎,到了春天就该给这肥东西训练训练,否则会越养越胖,以后就不是老虎而是小猫。
“四弟……”
一个因风吹得脸通红的小男孩跑向凌月雾,可爱的小脸上扬起浓浓的笑意,凌月雾站在原地直直的望着他,不知道他叫自己是为何事。
“四弟。”
另一个小男孩也涩生生的唤着凌月雾,而后者明明就是快三十的人竟然被小鬼叫成弟弟,心里微微有些不怎么样好受,轻轻抚着小白虎的柔软的毛,不说话直望着他们。
凌月雾近似凌霜若般的寒意让在场所有正玩得开心的下人和小孩都沉默着不敢作声。
“四弟,要,一起玩吗?”
红被风吹得通红的凌秋拉着凌凤的衣角涩生生的问着凌月雾,众人沉默着,也害怕这很少在人前出现的四少爷会做出什么事的举动,几个忠实的仆人早已偷偷的走至自己少爷身边,以保护自己主子不受伤害。
凌月雾把所有人的举动都放在眼里,但却不会放在心上,他也没有必要向别人解释他是如何一个情况,是疯子也好,是傻子也罢,无论如何他都还是自己。
“四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见三弟开口得不到四弟得回答,做二哥的凌凤再次开口,“和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好不好?”
凌月雾就以平静淡然的眼神望着他们,随后便摇了摇头,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与这兄弟俩有最近的接触,平常上课时他都沉默寡言从来不开口,每次阳子夫子一提到他不是冒冷汗就是嘴角抽搐,害得叶下以为阳子夫子得了病天天拉着要给他治病。
刚要转过身,身子突然凌空变轻,凌月雾并未有半丝惊讶,反而是眼前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盯着他们。
凌月雾被比风来得还快的凌霜若抱起身,被风吹得冷冷的脸上感觉到他的热气,凌月雾靠向他的肩窝处,“这么冷的天跑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想生病是不是?”
凌月雾闭着唇摇摇头,他以为凌霜若没有那么快回来所以就跑出来看看,怀里的小白虎被凌霜若身后的侍卫接过,凌霜若当然不可能再抱一只虎,当初要不是雾儿手受伤,要不是觉得他孤僻老早就让人把它给扔出凌落宫。
“秋儿,凤儿,今晚爹爹就看你们的表现,好好准备,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快去大厅吧。
凌月雾不知道凌霜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要这两个小孩做什么准备。
凌秋和凌凤突然被凌霜若点到名脸上有些紧张,对自己的爹爹行礼后就被不知是因天气寒冷还是因凌霜若冻人气息吓到发抖的下人带了下去,临走时,凌秋和凌凤还不时回过头望向被凌霜若抱在怀中的凌月雾。
其实他们也希望能够被爹爹抱在怀里,可是他们却没有那个胆子,娘都不怎么看好他们,爹爹更不可能像喜欢四弟那样喜欢他们。
才十岁不到的小孩脸上泛起点点悲凉之意,不过过一会他们又相似一笑,爹爹不是说今晚要他们好好表现吗?
那么他们就应该好好表现,这一想法一扫他们当前的yin霾,下着雪的天也似乎不那么冷,今年的年三十……
凌月雾不解的扯了扯凌霜若的衣领,白皙的小手从衣袖里伸出来帮他扫去肩上的落雪,接着便被人披上一件精致可爱的孤裘外套,暖暖的,温温的,柔柔的。
“想知道要他们表现什么是吧?”
凌月雾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肩,这样风就会会吹打到脸上,凌霜若其实只用了一成功力在轻功上,他也舍不得这个倔强的小鬼再次受伤。
缓下前进的速度,凌霜若改成在地上行走,这几个月都忙着外面的事情都好久没有回到这里,心里总是像是牵挂着什么,总是放心不下,这不,一回来就看到衣着单薄的小鬼站在雪地里与他人对望。
“嗯,凌霜若。”
“你能不能叫我爹爹。”
凌月雾抬起头双手在他的漂亮的脸蛋上一拍,“不能。”
凌霜若冷眼一扫,一手抱他一手拍打他的屁股,惹得凌月雾对他翻翻白眼。
“每年年三十我都会让他们把这一年来所学的东西向我展示,就他们最拿手的一项,过了十岁他们就可以去拜师学武,我会让秋儿和凤儿一起学习,他们年龄相近。”
凌月雾收回自己在凌霜若脸上取暖的小手,转而钻进他怀中,他知道他们正在往大厅的路走去,至于凌霜若跟他解释的东西他自然有听进去,明白后他也就没有别的问题,可是问题总是找上他。
“雾儿,你想什么时候拜师学武。”
凌月雾抬起头直视凌霜若,歪着小脑袋,好像在想,可是却又不像在想,防身术的东西他自己自学就可以,从来没有打算要去拜师习武。
“不想学?”
他不喜欢与他人接近,当然也不可能去拜师,凌霜若不由的蹙起眉,“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跟得上你哥哥他们,嗯?”
凌月雾才不会在乎这些,况且他从来没有把那两个小鬼当成哥哥,做他儿子好像刚好,可惜前一世没有结过婚。
“凌霜若,教。”
凌霜若是愣了下,抱着他的手腾出一只抚上凌月雾的小脸,真凉,“好,几岁开始学。”
“十二。”
这是凌月雾自己做的决定,也是凌霜若的应允,武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课程,凌月雾却不想这么早接触,他还想窝在这个怀里多几年。
平常冷冽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凌霜若抱着凌月雾跨过大厅的门槛,这是他与这个冷漠小鬼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他们的第二年,凌月雾开始叫凌霜若为‘霜’。
他们的第三年,凌霜若被日红教教主缠上,凌月雾独自在霜居与小白虎吃了年夜饭。
他们的第四年,凌月雾身型开始渐长,相貌也开始变化,可是他的气势仍旧如此,凌落宫中所有人都不再把他拿来与宫主相比,外界自然也无人知晓凌月雾的存在,而凌霜若依旧被童凤缠身,至于江湖纷争也愈演愈烈……
直到他们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