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们已经就某些事情达成了协议,而交谈也已经到了尾声,那个刀疤***起来,黯沉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越发透着几分飘离和狰狞,眼角两边因嘴角的笑而扯出长长的皱纹,像溪流冲击而成的沟壑。放下酒杯,他绅士的冲叶子伸出了手。
叶子站起来,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眼神骄傲,而CHREEY死盯着我,一刻也不曾移开。这个女人,真是疯狂得有些可笑,我在心底悻然的想,不过这么长时间了,真让人佩服她的毅力。
“叶小姐真不跟我回岛上去玩玩,你之前不是还对那儿很感兴趣吗?”那个男人邀请道。
“不了,最近公司事多,实在抽不开身。”叶子推辞道。
“叶小姐说笑了,你这么能干,公司那点破事怎么难得倒你,岛上的情形,一定会让你乐不思蜀的,怎么,叶小姐不考虑考虑。”
“真的不行,下次吧。”
“那好吧,也不勉强了,本来回程途中还有精彩的PARTY,看来叶小姐是参加不成了。”他故作遗憾的说道。
叶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是啊,可惜了。”
如果之前我能够沉默是因为脑了里还寻思着有那么一个奇迹出现,文嘉会像王子一样从天而降。那么现在我已经完全绝望了,他们就要离开了,而文嘉也许还不知道我的失踪,心底的恐慌无法抑制的蔓延开来。
“叶子,叶子……”我大叫着她的名字,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CHREEY瞪了我一眼,眼中凶光一闪,扯过一边的胶布,往我嘴上一贴。“真吵。”她说。
“祝你一路——顺风!”CHREEY对那个男人说道,她的语速很轻,透着几分轻喃,中间还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轻轻勾着,眼神瞟了我一眼,眼里的阴狠向漫天飞舞的雪花,看向那个男人时,却如同湖水一般平静不兴。也许是我惊谎过度的错觉,我的心突然在这时候跳得很快,又是以往那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带我出门,我拼命挣扎起来,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也许他们觉得烦了,我的脑后突然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张开眼,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后了,看着眼前自己的这副模样,简直欲哭无泪。
嘴被胶布贴着,手被死死的绑在身后,双脚并拢捆在一块儿,腿折叠后再和上半身套在一起,维持着婴儿在母体的姿势。
时间太久,身体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残留的**还影响着我的神经,脑袋还是晕沉沉的,动一下都感到困难。我被扔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上好的蚕丝被,房里的装潢典雅不俗,精致的水晶灯,璀璨的光线像阳光一样流泄了一地,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纯净的白,极了南极的雪,家具风格偏欧式,一桌一椅皆是价值不菲。这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我在心里暗暗思忖。
挣扎着动了动,不只困难,还浑身酸麻,心里又急又怕,可越是这样,恐慌反而越来越甚,我望着房顶的水晶灯,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该怎么办,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时间过了这么久,文嘉不知道有没有发觉我的失踪,不过就算发觉了,肯定也不会这么快怀疑到叶子头上,就算怀疑到叶子头上,她来个死不认帐,文嘉又能有什么办法。还有宝宝,不知道叶子有没有迁怒于他……所有的问题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越来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还没等我冷静下来,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我的心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凉凉的寒,心突突的跳着。我迟疑着从被子里探出头,谨慎的盯着门的方向,进来的是一个侍应,穿着蓝白的工作服,动作鬼崇,他闪进来就迅速的关上门,然后直直的向我走来。
光线充足,他一转身,我几乎就认出了那个人影,走近了,那张脸庞也越来越清晰——伊墨——怎么会是他!
完全没预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掀开被子,他把我扶正,一把撕开嘴上的胶布,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在经历了长久的委屈,害怕和失望后,在心底,其实一直奢望着那么一个奇迹。在这种环境下,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就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是伊墨,是一个爱我的人,是一个不会伤害我的人。这一刹那,我已顾不得和他的恩怨,顾不得他的种种手段。我只是觉得委屈,不法抑制的委屈。我想哭,像小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喧泄自己的害怕,看风他紧张的表情,越发觉得哭得有理,心底突的冒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似乎可以在他怀里肆意而为,那种亲密到毫无间隙的感觉如此清晰,但是却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捕捉不到,眼泪就像温泉里的水泡一样,腾腾的冒了上来。“伊墨。”我哽咽道,泪水紧接而下,可是除了流泪,除了叫他的名字,其它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轻轻把我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我的背。“乖,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莫名的熟悉与平静,这几分钟,时间似乎为我们开了一扇窗,我脑中闪过一幅画面,我站在落地窗前,不远处一座玻璃的花房,他站在外面,阳光下,红色的玫瑰开得鲜艳欲滴,他的脸上,笑容像花一样绽放。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能感觉到那时心底的愉悦和幸福,我们之间,亲密的感觉像糖一样,我几乎能肯定,那是我们最开心的那一段时间,这种感觉来得又凶又急,几乎要把我淹没了。
渐渐冷静下来,我望着伊墨,竭力为这种奇怪的感觉找一个合适的解释。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有的时候,千般利诱,万般危胁都不足以动摇他的意志。可是处在绝望的环境中,往往一点小事就足以让人感恩戴德,观感全变。以往见到伊墨,虽不至于到痛恨的地步,但对他的所作所为,反感总是有的,可是如今他却是我惟一可以抓住的浮木,我面前惟一可以信任的人,脑海中对他的感觉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虽不至于质变,但量变总是有的。想想,难怪对那些囚犯要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心理上的征服往往比武力上的压制更为有效。
是的,就是这样。
他细细的替我擦掉泪水,像对待孩子一般温柔,我渐渐平静下来,他替我解开身上的绳子。“能不能走?”
点点头,他扶着我,可是一下床,就跌倒在地,腿麻得没有任何感觉,他皱了一下眉,弯下身替我在一些部位按着。
“你在干什么?”我不解的问。
“腿上有些穴道,按摩一下会好得快些。”
他的动作轻而舒缓,只让人觉得舒服。“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解的问。
他分神看了我一眼。“我去幼儿园看宝宝,谁知才出来就看见你被人迷晕弄进了车里,我在后面一直跟着,直到混上船,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宝宝没事吧!”我紧张的问道。
他不解。“没事啊,在园里玩得好好的,可以有一个丫头好像跟他有仇似的……”
那些都不重要,宝宝没事就好。“你知道吗,有人自称是幼稚园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宝宝一直在哭,我心中焦急,才会中了他们的计。”
“他们?他们是谁?”
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气,我恨恨的瞪着他:“是谁,还不是你早干的好事,一个叶子,一个CHREEY,都是你害的。”
他微微皱起眉。“CHREEY?她没还到教训,上次要不是关哲拦着,我真想……算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又挑高了眉,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拔高了声音:“怎么是我害的,叶子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吗,是不是因为庄文嘉是你老公,所以你胳膊肘向他拐是吧。”
怎么扯到文嘉身上了,这人简直在强词夺理。“这本来就是你的错,CHREEY那个女人简直是变态的,都是因为你。”
“CHREEY变态,叶子就不变态啊,她还不是因为庄文嘉才变成这样。”
“你——”
“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我无语。这什么跟什么?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我也不可理喻,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他在这儿吵架。
两个人都冷静下来,腿渐渐的倒是好了,他带着我向门外走去,走廓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两旁的壁灯散发着暧昧的灯光,不远处传来舒缓的音乐声和人声,似乎在举行着酒会。
我扯扯他的衣袖。“你说这是在船上,那我们怎么离开啊!”
“我已经弄了一条小艇,现在船上的人都在参加舞会,没人会注意到你的失踪,只要一切顺利,我们很快就会回渝城了。”
“你知道这条船的主人是干什么的吗?”我问道。
“管这么多干什么。”他不解的回道。“管他是干什么,我们离开就成了。不过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参加宴会的人,不是黑社会老大,就是牢里出来的人,有几个人,我还认识,少惹为妙。”
“可是,如果叶子知道了……她和那个人有交易的,我怕对文嘉不利。”
他鄙夷的瞪我。“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那个庄文嘉。”
不知怎么接口,默默的跟着他向走,前方突然迎面而来一个侍应,我低个头,心里绷着死紧,他拍拍我的手,道:“没事,别担心。”
我们错身而过,在他经过我身边时,心脏差点就从嗓子里绷出来了,我怀疑伊墨的手差点没被我捏碎。可是还没来得急喘口气,他忽然在后面叫道:“喂,前面的……”
伊墨的动作很快,回身一个旋腿踢向他的面门,那个人的脑袋生生撞上墙壁,伊墨紧接着上前抓起他,双手抱住他的脑袋咔嚓一声,就像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个人张着双眼,从伊墨怀里滑了下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做完这一切,伊墨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我捂住嘴,惊叫道:“你杀了他。”
打开旁边的一间房,他把那个人往里面拖去,扔到床上,再拿被子盖住他,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做完这一切,他抓起仍呆愣在一旁的我。
“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省省你的同情心吧,快点离开这里。”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也顾不得心里那点愧疚,我急急的跟在他身后。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个侍应,也只能怪他倒霉出现在这个船上,出现在我们面前。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船上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舞会的靡烂欢愉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间房里,消失了一个女人,也没有注意到,一艘小艇,已经在茫茫夜色中悄悄离开了。
小艇开出没多远,我紧张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伊墨张大着嘴,眼里闪过一丝后怕,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整条船从中间爆炸燃烧,一时间火光冲天,似乎还能看到船上乱成一团的模样,似乎还能听到男人女人绝望的尖叫声。
“是你干的。”我看向伊墨。
他摇了摇头,讷讷的说:“不是我,我只是带你离开而已。”话还没说完,突然紧紧把我抱在怀里,那么紧,紧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小蓝,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