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还想再跟我到处走走,也许是身体还未恢复的缘故,心许是心里下意识排斥的缘故,午后的阳光照在头上,一阵阵的晕眩,伊墨无法,只得带我回家。
门前的花草还是扬着勃勃的生机,夏日时节,正是疯长的时候,一片片让人赏心悦目的绿色。屋子很安静,偶而有飞鸟拍翅升空,福伯应该在午睡,伊墨拿出钥匙开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插不进孔里,后来还一个不小心的掉在了地上。
我抱着双手在一旁等着他。
他皱皱眉头,捡起来,这次顺利多了,插进孔里,轻轻旋转,细微的咔嚓声,门应势而开,他冲我笑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推开门,抬头,却见文嘉坐在沙发里,沉着脸色,平静之中透着几分焦急。邹刚坐在他的旁边,不时往门边瞟着,同样的忧心忡忡。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等待的人,一直想见到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眼前,眨眨眼睛,这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文嘉凝重的脸勾出一抹我熟悉的笑。
真是,是真的,他真的来了。
心里既惊且喜,就像一心求财的人突然间中了彩票头奖一样,我抑制不住激动的朝他奔过去,伊墨后脚还在外面,他怎么也想不到屋内等着他的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果然,我前脚才向文嘉迈过去,伊墨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衣服,所幸他抓得并不太牢,惯性作用下,竟被我挣开了。
匆乱中,我似乎看见他失望的眼神像流星一般闪过。
“文嘉。”我扑进他怀里,呜呜的哭着,所有的委屈,失去宝宝的痛苦,在这一刻,全化成了眼底的泪水。
“文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宝宝……我们的宝宝的没了。”
我想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他心底的痛,我能了解,这是他盼了几年的宝宝,是他对我们爱情的期许,他如今这么平静,只是为了不让我替他担心,只是为了不加重我的负担。
无论如何,在他心里,我总是第一位的。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他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去过医院了,是我不好,让你被人抓走了。”
“文嘉,对不起。”
他推开我,轻轻替我拭去眼泪。“说什么傻话了,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这个孩子跟我没有缘份,我们还年轻,宝宝还会有的。”
他这么说,泪水却越涌越多,简直没了个尽头,我抓着他的衬衫,把头埋在他胸前,磨蹭着,死都不要松开。
这个人,才是我最好的选择。“文嘉,带我回家,回我们的家。”
“好,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
这一幕看在伊墨眼里,不知道他是何种的心情,而我已不打算理会,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
他冷冷的看着我们,沉声道:“你们似乎忘了问问我的意见。”又是那种张狂的眼神,同归于尽的绝决,我紧紧握着文嘉的手,忧虑的看着他。
一直等在一旁的邹刚绕到我们面前,冲伊墨说道:“伊墨,再这样闹下去,大家都会不好看。”
伊墨冷哼一声:“我管别人好不好看。”
皱刚也不恼,只是平静的说:“进来这么久,你没看见福伯,不觉得奇怪吗?”
伊墨神情瞬间一变,曈孔闪过一丝愤怒。我深知福伯对他的意义为何,不是亲人,更甚亲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会以福伯的安危为先决条件,皱刚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戮的正好就是伊墨的死穴。
“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走了吧。”邹刚下了结语。
这是沉重的一击,伊墨立在门边,手死死的抓着门把,脸色苍白,他像是终于理解清楚了什么,眼神空洞而绝望。文嘉搂着我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一停。“伊墨,小兰以后不想再在渝城看见你。”
他恍若未闻,仍那么站着,像一根浮雕一样。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对此结局,明明应该很满意的,可是看见他这么痛苦,却又有些不忍,回想起刚才他还期待着未来一年的生活,还兴高采烈的描述着种种情形。他本是打算带我离开这儿的,可是棋差一招,文嘉这么快就赶来了。现在这种样子,无异于在冬天朝他头上泼了一盆冰水,透心的冰。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不舍而已,很快这种不忍就被回家的欣喜所取代,他无辜,我又何其有罪,就这样慢慢淡下来,从此两相遗忘。
一步一步,渐离渐远,他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瞟渺得仿佛天边的白云。“小蓝,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吗?”
脚下一顿,无边的苍凉像黑云重重的向我压来,远处,他眼里的绝望和不甘清晰可见,忽然之间,我觉得我像一个刽子手,残忍着剥夺着别人的幸福。
“小兰……”文嘉握紧了我的手,轻轻的叫着。“走吧,他需要的是时间。”
回过神来,我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伊墨,你应该有新的人生,执着于过去,只会让你更痛苦。”
转身,一地悲凉,两个方向,两段人生,两种结局。
上了飞机,闭上眼睛,摒弃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躺在文嘉怀里,睡意很快袭来。想起宝宝,想起他肉嘟嘟的小脸,嘴角不意识的咧开了。
“文嘉,宝宝还好吧。”
“天天吵着要你,你说好不好。”
没事就好,我点点头,又想起主使这次事件的叶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回去后要面对的情形,文嘉也不知对事情的真相了解多少,抬头就看见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还是回去了再说这些事吧,我想。
受不了他皱紧的眉眼,我闹他,要他给我唱催眠曲,他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看好戏的邹刚,脸色有些尴尬。
“唱嘛唱嘛。”我的声音软软的,像热恋中的女孩子跟男朋友撒娇,虽然让人恶寒,却透着一股子甜蜜。
“好了好了。”他一脸畏惧。“你这什么音调,也不怕邹刚笑话。”
心情真的放松了,我偏过头。“邹刚,你会笑我吗。”
他憋着笑意,宠溺的看着我。
很快睡着,迷迷糊糊的却做起了梦,我看见伊墨在一个混沌的空间,来回的走着,他不远处有一道巨大的悬崖,下面满是恶鬼张牙舞爪的等着撕裂他。
他却恍若未觉的越走越远,我的心里突然涌出无以名状的恐惧,我大声的叫他,拼命的叫他,他终于回过头来,目光冷然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伊墨,快回来。”我大声的叫他,忧急不已。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我,忽然冲我笑了笑,然后一步步的向后退着,我拼命摇头,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我岂求他不要过去,他却笑得越发灿料,像极了死亡的樱花。
奔不过去,我的脚好像被什么抓住了,动也动不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跌往那无边深渊,我听见一声凄厉惨绝的叫声随之发出……
“不要。”我倏地睁开眼,对上文嘉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他忧心的问。
“没,做了个噩梦。”我淡淡的说,手扶上额头,却是一额头的冷汗,梦里的感觉如此真实,心里突得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想想又觉得好笑,女人的第六感,说出来还不让文嘉给笑死。
出了机场,外面已经有车候着了,才驶出不远,邹刚就接到子颜打来的电话,说是逛街时脚崴了,邹刚听完后一脸郁色,眉皱着死紧,眼中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他怕是怎么也想不通子颜逛个街怎么也会把脚给弄伤。神情还是有一些忧急,子颜小孩子般的个性让他操了不少心吧。
匆匆绕道去医院,问了急诊室,没有,问了骨科,还是没有,最后打电话给子颜,才知道去了中医治疗部。还没走进,就听见诊断室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邹刚忙不迭的奔过去,走近了,原来是医生在按她的脚。
“邹刚……”子颜张开双手,叫得好不凄惨。“好痛,好痛啊……”眼泪啪啪的往下掉,真是我见犹怜。
子颜的本意肯定是想换得邹刚轻言细语的安慰,或者柔情百转的轻哄,可是邹刚却瞪着她,一阵数落:“都多大的人了,逛街都还会出事,你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哪儿去了……”
子颜完全没想到邹刚会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眼里盈满泪水却是再也滴不下来,嘴角却是慢慢的越来越低,我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叫给邹刚看。邹刚显然也了解继续这样下去的可怕后果,见状,顿时软下语气,把她轻搂在怀里轻哄着。
子颜趁势冲我们做了个V的手势,一副小狐狸奸计得逞的模样,我和文嘉相视一笑,拥着向外走。
果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回去的路上,车里除了司机,就只剩我和文嘉两个人了,路程不远,司机没开多久,已经进入了别墅区的道路,庄宅已近在眼前。
司机把车靠在一边,我和文嘉正准备下车,可是刹那之间,意外发生了,前面的司机突然倒在椅子上,头顶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我还没尖叫出声,一左一右,两只枪已经对准了我和文嘉的太阳穴。
“你是庄兰,不,你是桑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