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走了之后,时间像是暮年的老牛,艰难的向前爬行者。文嘉仍是没有意识的靠在我怀里,不时探探他的额头,还是一阵阵烫得吓人。我一边忧虑着他的身体,一边担心着伊墨在外面的情况。心像是油锅上的烧饼,被烙得一阵阵的发慌。
度秒如年,轰隆隆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在这种焦灼而忧虑的情况下,远方的天渐渐出现了一点鱼肚白。
而雨,始终没有下下来。
不知何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很多人向这边靠过来。我突然惊醒了,一时有些慌乱。一方面期待伊墨找来了救兵,而另一方面却又担心伊墨已经出事,而这些人,不过是来清剿我和文嘉的。
所幸上天垂怜,一束光之后,眼前出现的人是伊墨。
他跳下来,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伊墨……”我泣不成声,见到他,心里的紧绷终于可以缓解了,我终于不必再害怕文嘉的安危,不必再担心文嘉的病情,有他在,一切的困难他都会替我解决的。
心里如此坚信,我望着他浓黑如墨的眼睛,心里百感交集。
“小蓝,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平静一分,此时此刻,这种全然的信赖和满足,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
来的人不少,那天给我们接风洗尘的人大部分都来了,看来这事被二少给闹得很大,现在正是凌晨,原本应该是好梦正酣的时刻,而他们全都睡眼惺忪的赶到这儿来,事情发现在这个阶段,要收场,怕是有点困难。
也许这正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所要的后果,这个人,此刻心底正在偷笑吧。来的人脸上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二少,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大少还是沉着脸默默的注视着情况,而卡尔斯则有些心不在焉,我想晚上他和敏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才对。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文嘉弄上去,回去的路上自然没出问题,别墅里我们另外换了一间房,而之前那间则保持着晚上的情形,我中途去看了一下,凌乱不堪,门口有人把守,并不让人进去。伊墨替文嘉处理好伤口,又打了退烧针之后就被一个侍者匆匆叫出去了。
我知道他们是就夜里的情况起了争执,这时候不知已经吵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事情我已经不再关心了,现在我只希望文嘉能够没事,而我们,可以顺利的逃出升天。
我守在文嘉身边,细细的替他清理,他的身上刮伤擦伤的小伤口不少,我细细的弄,也许有些疼,他偶而眉头会皱一下,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心里酸酸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文嘉和伊墨不同,他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规规矩矩的人生,他的世界,何曾受过这些皮肉之苦,现在差点丢掉半条命,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当初我们的相遇,对他来说,也不知是缘还是孽。
伊墨去了很久都还没回来,一次暗杀的背后,事情断断不会这么容易就了解的,利益权力,谁栽赃谁陷害,所有幕后的手段,这个时候,非得落到人头上不可。
我们虽然现在没事,可是背后那只冷箭,却叫人防不胜防,按伊墨说过的话讲,很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一言一行,勿必要谨慎而为。
沉思中,房间中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我偏过头去,进来的人,却是敏苏。
夜里卡尔斯和她之间不知闹成了什么模样,卡尔斯在那么重要的关头还在分神,可见敏苏的举动让他很在意,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事情发生的才对。敏苏的样子倒是看不出太多东西来,仍是苍白的脸色,一吹就倒的薄弱身体,她轻轻关上门,身上穿着浅绿色的裙子,这个颜色与她一向的素色有些不多,看上去多了些生气,也多了些活力。
她大概被我毫不客气的打量吓住了,有些迟疑的看向我,眼神带着几分愧疚,怯怯的说道:“对不起,庄先生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我害的。”
我想她大概以为是卡尔斯把怒火牵扯到了文嘉身上,其实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无论如何,这种情况都是会发生的,端看时间点而已,而昨晚,恰好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我微微笑了笑:“不关你的事,你不用太自责。”
“真的吗?”她犹不相信的再次问道。
我再次点点头,她的眼中才出现一抹释然。我让她在一旁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握着杯子,蒸腾的雾气中,神情还是有一些紧张。
“你知道吗,我一直害怕是我害庄先生变成这样子的。”她幽幽的开口道。
“为什么?”我故意不解的问。
她苦笑了一下。“我以为是那个侍者的悲剧再次重现……其实我昨天反应好么奇怪,只有想起了我在这儿曾经有过的一只宠物,那是一只小狗,被二少残忍的杀死了。”
“你认为昨晚的事是卡尔斯派人干的。”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我。
我不知道,岛上的利益牵扯太过复杂,谁布的局,谁中的计,又是谁在借谁的手,又或者根本只是有人在自导自演,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清,到底是谁干的,只后幕后的那个人才最清楚。
不过,最容易让人嫁祸的,却是除了卡尔斯不做第二人选。
除掉文嘉,除掉伊墨,怎么看最大的获益者都会是他,动机条件都具备。但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吗,恐怕也不会这么简单,其实也不会有多复杂,不过是狗咬狗的把戏,而成王败寇,所需的不过是一个借口。
如此说来,卡尔斯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众人声讨的对象,现在就看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你们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经意的问敏苏。
她的脸色浮上一抹暧昧的红色,我心下顿时明了。“昨晚你一直跟他在一块儿。”
敏苏点点头。“昨天我陷到了回忆里,他抓我回去后,我就和他吵了一架。”
挑高了眉看她,敏苏和卡尔斯吵架,这倒是一项趣闻。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卡尔斯从没有看过那个样子的我,说也奇怪,他居然由得我闹,最后等我闹够了,还反过来哄我,他说那个样子的我,才像是活着的。”
“后来呢……”
“后来他就一直陪着我啊,我想起伊先生说的话,又看见他异常的反应,所以耍了点手段,把他哄得伏伏帖帖的,不过他好像有点不习惯我的改变似的,总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照敏苏这么说,卡尔斯应该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他光顾着敏苏的反应,哪还有时间还搞这些事,如果真是他,应该就会真要我们的命吧。那就是有人嫁祸了,二少虽然残暴,但脑子并不怎么好使,那么剩下的就是大少了,这个老奸巨滑的狐狸,不声不响,当真是咬人的狗不会叫。
不知道外面已经吵成什么样子了。
正想着,房间的门却被人粗鲁的打开,我和敏苏同时看过去,只见二少气冲冲的向我们走来,而伊墨以及大少、卡尔斯都神色凝重的跟在他后面。